“藏在暗处的老鼠终于忍不住了吗?”
目光扫过远处的巨舟,徐子义只是轻轻摇头。
“妃暄若说对于此事并不知情,不知这个解释能让徐岛主满意吗?”
伴随着一阵轻叹,就见男扮女装的师妃暄出现在了徐子义身旁。
“妃暄的话,我自然是会相信!”
徐子义凝视着远方的巨舟,缓缓答道。
“静斋是静斋,妃暄是妃暄,这两件事我一直分得很清楚!”
徐子义负手而立,神情澹澹。
师妃暄闻言却不由轻轻皱眉,显然已察觉了徐子义语气中那一丝冷漠。
“若岛主不愿出手,妃暄愿……”
见到徐子义神情澹澹,好似一点不为此事为担忧,师妃暄缓缓道。
“妃暄不必担忧,这些人不过都是些跳梁小丑!”
对于师妃暄的好意,徐子义却是当即拒绝。
“宇文伤,伏难陀,杜伏威,许开山,这四人都是仅次于宗师之下的高手,徐岛主当真不怕会出意外吗?”
同样认出登上巨舟上的四人身影,师妃暄秀目轻眨,圣洁的玉容上已是多出一丝错愕。
这四人的武功,虽然远不及宗师高手,可放眼天下能挡住他们四人联手之人,却也是屈指可数。
宇文伤乃宇文阀的当代阀主,相传其冰玄劲的修为还在宇文化及之上,是四大门阀中老一辈高手。
杜伏威原江淮军的总管,拿手绝学更是名列“袖里乾坤”更是名列“奇功绝艺榜”前列,只是江淮军即将抵达到鼎盛之际时,身为总管的杜伏威与辅公佑二人却是接连离奇失踪。
而后来重伤之下的杜伏威,却被身为佛门护法的山门大法所救,并传其衣钵,在山门大师圆寂之后,杜伏威自然便成了佛门护法。
对于此事,师妃暄自然是有所耳闻。
只是她与杜伏威也甚少交流,甚至连今日他们四人联手设伏偷袭之事,也是未曾知晓。
而伏难陀与许开山二人虽在中原名声不响,可二人的身份都不简单,一个被龙泉城拜紫亭封为国师,而另一人则是大明尊教的当代教尊。
师妃暄从未见识过二人的武功,可仅从二人独特的气质上足以分辨出二人的武功实不弱于宇文伤与杜伏威,甚至还有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四位高手联手,天下又有几人能幸免于难?
而且师妃暄心中也清楚巨舟上那位程姑娘在徐岛主心中的地位,若是她稍有差池恐怕静斋将遭遇灭顶之灾!
“妃暄,你也太过小瞧我徐子义门下的徒弟了吧?”
徐子义闻言,只是轻轻一笑。
语气之中全然是自信。
经他指点和传授武功,纪倩与石破天二人的武功,早已踏入大唐高手之列。
早前邪极宗尤鸟倦四人来袭,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至于小妹程灵素,她修炼明玉功已有数载功夫,对于“阴后”祝玉妍,或者“邪王”石之轩等人自是不如。
可宇文伤与杜伏威之流,却难以奈何到她!
为了将那些老鼠全部引出来,此次洛河之战,徐子义特地未让鲁师与东方不败二人陪同,为得正是一劳永逸铲除掉这些家伙。
“妃暄今日忽然现身,难道不怕我将你强留下来吗?”
徐子义突然话锋一转,视线紧接着便落在男扮女装的师妃暄身上。
“若能化解静斋与岛主之间的误会,妃暄甘愿留下!”
师妃暄说道此处时,神情毫无动摇。
“我适才已经说过了,妃暄是妃暄,静斋是静斋,二者不可混为一谈,今日洛水之战,静斋无疑是落败的一方。”
说道此处,负手而立的徐子义视线忽然望向了远处,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北上而来的宋缺亦然解决掉拦路的身影,正朝着洛阳与他会师而来。
“徐岛主,可否能放过静斋?”
听出徐子义言语之中事后追究的意图,师妃暄心中轻叹一声,无奈开口道。
“比起这些俗事,妃暄难道不好奇另一件事吗?”
然而对于师妃暄的言语,徐子义并未理会,反而凝目望向了一旁,那里正是宁道奇与张真人一战的战场。
“世间的武者,真能成功跳出天地束缚吗?”
说道此处,徐子义身形忽然一动,忽得下一刻便已身至十数丈外,师妃暄见状便跟了过来。
……
巨舟之上,身形枯瘦的杜伏威忽然发难,暗凝不动根本印的他,当众喝出真言。
“临!“
声震巨舟。
真言法印乃佛门最高之秘,对邪魔外道有着先天相克的神妙效用,而杜伏威本就是天下成名多年的黑道巨擘,在其浑厚真元加持之下,这一真劲喝出,如有实质的同时贯进程灵素三人耳朵之内,此着防无可防,且大出对方料外,
登时包括程灵素在内,无人不受直接影响,全部身躯一震,让本就处于夹击之下的三人展露破绽。
宇文伤身形一窜,忽得伸手向程灵素抓去,霎时间巨舟之上的温度顿时降了下来,变得奇寒无比,极为古怪。
宇文伤知晓程灵素善于用毒,因此这一出手便动用了全力。
“休想!”
纪倩冷哼一声,衣袂一甩探手就要拦住宇文伤。
然而杜伏威却是倏地闪身向前,忽得一拳轰出,他与纪倩说起来还有旧怨未清,此时出手当然不可能有所留情。
察觉到杜伏威拳劲浑厚刚勐,纪倩只得以一个曼妙身姿避开这一击,同时回身一掌。
然而杜伏威却是拳化为掌,与另一掌会合成莲花状,一团高度集中的螺旋宝瓶气力即在掌莲内形成,朝上一托,宝瓶气离掌上冲,迎向了纪倩。
“轰”的一声巨响,二人身形同时一颤。
与此同时,本欲出手的石破天这时却被身形瘦高枯黑、高鼻深目的伏难陀却是挡在前面,只听他含笑道:“小僧愿领教拦江岛高徒武功!”
“滚开!”
忧心师娘与师姐的安危,平生甚少说粗话的石破天忽得怒目圆睁道,忽得当胸轰出一拳。
伏难陀看似面容仍无动静,童孔却变缩敛窄,只因他从石破天这一击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顾不得多想,连忙运转起自己的魔功。
只见伏难陀全身袍服忽然间无风狂拂,整座巨舟立即陷进一个风暴里,最奇怪是宇文伤等人全不受影响,而石破天却像逆风艰苦前进,耳际狂风呼啸,全身如被针戳般刺痛。
如此魔功,确是骇人听闻。
只是如此仍然难以阻挡这一拳的威势!
伏难陀像一块木板般微往后仰,石破天一拳登时击空,伏难陀避过这一拳后,却只觉脸颊火辣辣一阵刺痛。
同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原来数丈外巨舟上的约有一成人身躯粗细的桅杆忽得断裂。
然而还不止如此,击毁桅杆之后,呼啸拳劲更是击穿巨舟一侧,将洛河之水炸起一个高约数丈的浪花。
如此威力,伏难陀简直文闻所未闻,顿时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纵然他精通瑜珈法,完全超离人体结构的限制,可这一击他纵然不死也会重伤!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伏难陀在背嵴离地只余尺许之际,忽然把身子扭侧,一足柱地,身子回弹,另一足反向石破天小腹闪电踢来。
然而伏难陀这一足踢向石破天小腹之际时,却好似踢在棉花上一般,就在他心生不妙之际,右足亦然被石破天的小腹牢牢吸住。
从未遇到如此对手的伏难陀,忽得整个人弹起缩塌陷,双足屈曲贴胸,双手抱膝,头却塞进两膝间,活像人球。
如此古怪离奇的招式,令石破天不禁微微一怔,而更出人预料的一幕发生了,团成肉球的伏难陀忽得向石破天撞来。
“彭”的一声过后,伏难陀右足成功脱困后,整个人却好似蜘蛛一般缠在石破天身上。
刚刚这短暂交手,让伏难陀自以为抓住石破天的软肋所在,伏难陀的四肢顿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牢牢捆住了石破天的手足。
“师弟,不必留手!”
忽然这时候纪倩的声音幽幽传来,正在与杜伏威交手的她,余光扫过一旁,心知她这位师弟功力深厚,远胜于他,可惜唯独心肠太软,于是便提醒道。
“好!”
待到石破天应声之后,伏难陀便顿感眉心一阵刺痛袭来,心知大难将至的他本能运转起了魔功,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只因伏难陀感觉到一股沛然莫测的力道从石破天体内爆发,直接将他锁住石破天的四肢震开不算,更是直达内腑,直接震得他这一刻五脏六腑都好似碎了似得。
“噗嗤!”
伏难陀口中很快就涌出大口鲜血,整个人被震飞出去的他,这一刻气息微弱至极,显然已到了生命尽头。
另一边宇文伤早已飞至程灵素身前,看着近在迟尺青衫女子,宇文伤心头却无由来多出一丝警兆。
只见宇文伤的面前多出一只手,这是一只柔软无骨、美胜春葱的纤纤玉手!
而这时候这只纤纤玉手的肌肤好似透明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印出一掌。
“彭”的一声响起,宇文伤身影瞬间倒飞出去,眼露惊容的他,根本没有预料过面前程灵素竟然是一位身怀绝世武功的女子。
甚至源自宇文阀家传的冰玄劲,与眼前女子真气中暗含的可怕寒意也是不能相比,二人交手只是一瞬,可那股可怕寒意竟似会直透人之心底一般,眨眼间使其身体凝结成冰。
宇文伤嘴含血迹倒飞出去,半边身子早已没了知觉。
目睹宇文伤眨眼间就被人重伤,而一旁的伏难陀也命不久矣。伺机而动的许开山身形忽然向后爆窜。
然而石破天见状只是双膝一弯,整个人便如箭离弦,激射而出,竟然在眨眼之间飞身至许开山头顶,随即一掌拍下。
见识石破天击毙伏难陀的手段,许开山又怎敢大意,只得一拳朝上轰出,带起的劲风竟带动一旁的洛河之水荡开层层涟漪,可见凌厉霸道的威势。
石破天能感到他的拳劲变成如有实质的气柱,直捣而来。
原来此拳乃许开山为逃命的全力出手,乃其毕生功力所聚、看似简单直接,其中暗藏无数后着,尽显“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奇功异法。
只可惜今日他却挑错了对手,二人掌拳相接,许开山眼中却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只因他纵横域外中原多年的浑厚魔功,竟然不敌眼前比他小上数十岁的少年。
许开山身形剧颤之下,周身关节竟然是接着传来一阵阵爆响,原来他不敌石破天的浑厚掌力,以至于他全身骨骼竟在这一击被震得粉碎。
呼啸域外的一代魔君,竟好似稚童一般死在了石破天之手!
“师弟,你们不必插手!”
解决了许开山后,石破天看着依旧与杜伏威游斗的纪倩,本想出手相助的他,却忽然听到纪倩之言。
“师姐!”
石破天眼露错愕。
“你不必担心,倩儿只是借杜伏威所学的九字真言手印来验证自身所学!”
看着仍在交手的二人,缓步走来的程灵素,一眼看出了纪倩心中所想。
与石破天不同,纪倩自从听闻了徐子义的指点,要利用正邪相辅的手法创出属于自己的一门武功。
只可惜仅凭她如今积累却是远远不如,而眼前拜入佛门又精通九字真言手印的杜伏威,自然又是她汲取其中精华的机会。
……
与此同时,洛水之畔,张真人抬头看着这片青空,久久伫立不动,似乎察觉了什么的他忽然道:“徐小友,你来了!”
“恭喜张真人!”
从面前的邋遢道人身上察觉到一丝微妙变化的徐子义,不由含笑拱手道。
“徐小友同喜而已!”
张真人微微一笑,似是一语双关道。
“莫非徐岛主也已……”
姗姗来迟的师妃暄,则从二人好似哑谜般的对话中明白了什么,玉容上顿时多出了一丝动容,不由失声道。
而徐子义闻言只是笑而不语。
他与张真人本质追求就有稍许差别,有虚空石门的他,对于破碎虚空之念本就不那么执着。
而张真人却是不同,他本已经走在了武学之途的尽头,能否更近一步,对他自然更为重要。
眼下的张真人已达到后世拦江一战后浪翻云同等的境界,只是离去与否,则要看他的心意。
月满拦江。
那一战“魔师”庞斑当即破碎虚空而去,唯独只留下浪翻云一人独自傲立在峰顶,神情闲逸地仰首凝视着天上的明月。
而如今的张真人终于也踏出了那一步!
正如浪翻云一般,张真人若想离去,只需念头一动即可!
……
距离洛阳有着百里的之一处险关,宋缺英俊无匹又充满学者风范的脸容含着一丝深情喜悦的满足,手中更是那把名慑天下的天刀。
而在他身后,那名拥有披肩长发的白衣男子,却已倒在了地下,更是传来源自女子的哭啼之声。
“可惜了!”
宋缺轻抚着手中的天刀,余光扫过身后的白衣男子,语气好似有着一丝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