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大侠”路仲远一身武功不可谓不强,只是不愿掠人之美,便用燕南天传他的武功行走江湖。
不然若是他使出自己独门武功,徐子义纵然能胜势必也要拖到数百回合之后……
只是这人性格过于执拗,单论起武功,普天之下大致也唯有燕南天与邀月、怜星三人能做他的对手,可惜自从当年因为阴谋诡计败在魏无牙手中后,他的心灵便有了残缺。
因此心灵有缺的他,如今实质上已经落后了半步。
“尊驾武功高强,不知却为何要对江别鹤出手呢?”路仲远忽然开口问道。
原来燕南天苏醒之后,便与万春流悄悄离开了恶人谷,其苏醒过后虽然因为因祸得福有缘得窥“嫁衣神功”最高境界,可毕竟是大病初愈,功力衰退。
唯恐恶人谷中的恶人会得知他苏醒后,会趁此祸乱天下,燕南天便亲自出面邀请路仲远出山,想以其名震慑恶人谷,而路仲远刚出山不久,便听闻了“江南大侠”江别鹤遭人虐杀的消息,因此这才马不停蹄赶往了舒州。
“路大侠可知这江别鹤便是当年‘玉郎’江枫的书童?”
明白了路仲远的疑惑,徐子义澹然解释道。
“阁下此言当真?”路仲远闻言不由怒目圆睁,似是怒不可赦。
“此话自然当真,其人卑鄙无耻,口腹蜜剑,为了贬低其主,便为其子起名为‘玉郎’……”
说起此事,徐子义不禁摇头。
“可他不该由你来杀?”
纵然听到徐子义的解释,路仲远却依旧脸色难看。
“这天下因江别鹤而死的人,并非只有江枫一人!”徐子义语气不由变冷。
他的言外之意,徐子义自然清楚,无非要将江别鹤交由小鱼儿来处置!
“……”
路仲远闻言,这时候不由语塞。
“徐公子,路大侠,还是入席再说,赵某人已经吩咐府内大厨备好酒菜了!”
见到二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冷,身为的主人家的赵香灵连忙站出道。
他在南方已经被段合肥压了好多年名头,如今庄内却同时来了两位大人物,他纵然心中存俱,可源自商人血脉还是让他鼓起了勇气。
“你若要设宴款待的话,那便我劝你提前多准备几个位子!”
面对赵香灵的好意,徐子义却是忽然一笑道。
徐子义这句话刚刚响起,一旁的路仲远似有察觉什么,便抬眼看向了前方。
只听一人大笑道:“一点也不错,你最好也多准备几个位子,因为我们这些人久居海外,嘴里早就澹出鸟来了!”笑声中,一条人影已自远处风一般卷了起来。
院落中当以徐子义与路仲远二人的武功最高。他们二人之间察觉不过一前一后,而铁无双、赵香灵等人此前更是没有任何察觉,见到人影落地,自然不免大惊。
只见他身高不满三尺,竟是个侏儒。别的侏儒长得必定畸形怪状,难看得很,这侏儒却大是不同,他的头,手,脚,和身子的发育都很相称,一张脸更是眉清目秀,而且颔下还冒着五柳须,看来居然仙风道骨,很有几分道气。
他身上的打扮,却是非道非俗,穿着件青灰色的短袍,背后还斜插着剑──这柄剑比别人的匕首还短两寸,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若是小孩子见到这人,一定会拉起他的手,要他陪自己捉迷藏,若是走江湖卖艺的见到此人,一定要认为是奇货可居,若是贵胄大臣见着此人,一定要将他引见给帝王,作宫廷的弄臣。
见到此人身影,路仲远面色变了变似是认出了他。
只见这人四下作了个揖,笑嘻嘻道:“不速之客,不请自到,恕罪恕罪。”
赵香灵等人心里自然也很惊讶,但还是很客气的答礼,而这时候路仲远神色凝重,忽然道:“我早年曾听说过江湖中有位奇侠,形迹如神龙,人所难测,我久已想一睹风采了。”
一旁铁无双闻言不由眼睛一亮,接着道:“路大侠说的这位奇侠,可是人称……人称……”
可是他接下来的这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人哈哈笑道:“诸位用不着避讳,只管将‘鬼童子’这名号叫出来就是,我早已听得很习惯了,非但不会生气,而且还觉得这名字蛮不错的哩。”
“鬼童子”这三字说出来,赵香灵等人也不觉都为之耸然失色,他们小时候也曾听人说起过,此人不但轻功绝高,而且据说还是东瀛扶桑岛,尹贺谷,秘宗“忍术”的唯一传人。
据说“鬼童子”最善于隐迹藏形,他若想来打听你的秘密,就算藏在你的椅子下面,你都休想能发觉到他。但此人五十年前便已成名,近三四十年来已没有人再听到过他的消息,据说他又已远走扶桑,去领略那里的异国风光去了。又有人说,因为扶桑岛上的人,大多是矮子,所以他住在那里,觉得开心些。此人竟又忽然现身,来意实在难测。
赵香灵躬身道:“晚辈等久慕前辈的大名,今日能一睹前辈风采,实是不胜之喜。”
鬼童子笑道:“你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只怕是想问我这老怪物为何到这里来吧?”
道:“不敢。”
鬼童子道:“其实你不问,我也要说的。”
赵香灵道:“是。”
鬼童子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我听闻诸位再次召开什么大会,我就别中原,自然想领教后辈武功!”
鬼童子话说道此处,目光亦然落在了徐子义身上,他平生最善隐迹藏形,可就在适才他的身形却被此人看破。
赵香灵等人暗中似乎都松了口气:“原来老怪物不是为了我们来的。”
“你便是路仲远?”
鬼童子接下来的目光,便落在了一旁的路仲远身上。
路仲远道:“我便是路仲远!”
“我在岛上听闻那个疯子提起过你的大名,说你是什么‘南天剑法,剑绝南天’,名头极大,不过据说你早年已经隐迹江湖了……”鬼童子看着面前威势不凡的路仲远道。
“我受人之遥……”忽然提及早年往事,路仲远脸露痛苦道。
“莫非是燕南天?”鬼童子这时候突然来了兴趣。
“不错!”路仲远点头道。
“好,也不费我千里迢迢赶回中原!”鬼童子嘴角含笑道。
忽然这时候远处则飘来一阵乐声,在这清凉的黄昏下,听来是那么悠扬,那么动人,而且还充满了喜悦之意。无论任何人听到这种乐声,都不会再打起来的。
乐声乍起,四下的各种声音立刻都安静了下去,似乎每个有耳朵的人全都被乐声沉醉了。就连徐子义的目光都渐渐变得缓和下来,乐声竟能使每个人都想起了自己一生中最欢乐的时光,最喜悦的事。
乐声越来越近,只见三名白发苍苍的身影正坐在在夕阳下联手吹奏,有的在吹箫,有的在抚琴,有的在击鼓。低沉的鼓声,虽然单调而无变化,但每一声都彷佛击在人们的心上。令人神魂俱醉。
可以看出这些人虽然有男有女,但每一个头发都已白了,有的甚至已弯腰驼背,像是已老掉了牙。但等到众人靠近后,大家才发现他们实在比远看还要老十倍,没有看到他们的人,永远无法想像一个人怎会活得到这么老的,甚至就连看到他们的人也无法想像──这三位老头子,老太婆居然坐在地上奏乐,这简直就是件令人无法想像的事。
更令人无法想像的是,这种充满了青春光辉,生命喜悦的乐声,竟是这些已老得一塌湖涂的人奏出来的。这种事若非亲眼瞧见,谁也无法相信。但现在每个人都亲眼瞧见了,只不过谁也没有看清他们是怎样现身的,他们三人身法实在太快。
等到赵香灵想迎出去的时候,这些老人忽然已在眼前了,甚至连乐声都没有停顿过片刻。只见击鼓的老人头发已白得像云,皮肤却黑如焦炭,身上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他用两条腿夹着一面很大的鼓,这面鼓像是比他的人还要老,看起来重得很,但是他用两条腿一夹,连人带鼓就都轻飘飘落在眼前,看来又彷佛是纸扎的,只要一阵小风就能将他吹走。
赵香灵抢先迎了上去,满脸笑意的他躬身道:“前辈们世外高人,不想今日竟……”
他话还没有说出,击鼓的老人忽然一瞪眼睛,道:“你是不是姓曹?”
赵香灵怔了怔,道:“晚辈赵香灵。”
那击鼓的老人闻言,这才神色缓和道:“你不姓曹便好……”
这一番话自然是赵香灵摸不着头脑,一旁的鬼童子适时解释道:“这老家伙叫做弥十八,乃是南海烈士弥衡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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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儿,赵香灵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并非姓曹。
击鼓老人道:“不错,自蜀汉三国以来,传到我老人家已是第十八代了,所以我老人家就叫弥十八。”
赵香灵这才弄明白了,原来这老人竟是弥衡的子孙。弥衡以“鱼阳三挝”击鼓骂曹,被曹操借刀杀人将他害死,现在这弥十八却要将这笔帐算到天下姓曹之人身上,赵香灵实在有点哭笑不得。
突听一人道:“这里可有姓锺的么?”
这人高瘦颀长,怀抱着一具瑶琴站在原地。
然而久久却无人回应,这老者不由长叹一声,眼中满是失望。
“这老家伙叫做俞子牙,自认是俞伯牙之后!”鬼童子缓缓介绍道。
听闻鬼童子的解释,众人不由恍然大悟,战国年间伯牙与锺子期二人互为知音的故事可是传承千年,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接着鬼童子便介绍起了另一人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说道:“她叫做萧女史,自认是萧弄玉的后人。”
在场众人亦然看出三人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只是却偏偏一个个与古人牵强附会追朔身份,自然引得他们不解。
突听一人大吼道:“是谁杀了江别鹤,可敢与我一战!”
鬼童子闻声摇头道:“这疯子又犯老毛病了。”
箫女史插口笑道:“这疯子一来,就别想安静下来。”
一听到那雄狮般的大吼,在场众人无不眼露异色,很快便见一人身影从远处走来。
众人连看都不必看,已知道来的必定又是个怪人,一看之下,更不禁抽了口凉气。
这人身材也不太高,最多也只不过有六七尺,但横着来量,竟也有五尺六七,一个人看来竟是方的,就像是一块大石头。
他的头更大得出奇,头砍下来称一称,最少也有三五十斤,满头乱蓬蓬的生着鸡窝般的一头乱发,头发连着胡子,胡子连着头发,也分不清什么是胡子,什么是头发了,鼻子嘴吧,更是连找都找不到。远远望去,这人就像是一块大石块上蹲着一头刺蝟,又像是一头被什么东西压得变了形的雄狮。
“便是你杀得江别鹤?”这怪人瞪眼便看向了徐子义。
“不错!”看着眼前这莽夫,徐子义亦然猜出了他的身份,正是十大恶人中的“狂狮”铁战。
“好!”
这一声好字刚落,就这头狮子霍然一翻身,双手张舞,扑向了徐子义。
对待这个莽夫,徐子义是半分兴趣都没有,衣袖一挥露出一只白皙手掌,便在众人目光下,赫然印在狂狮肋下。
只听“彭”的一声闷响,“狂狮”铁战便闷哼一声倒飞出去了,正所谓是来得快,去的更快!
见到“狂狮”铁战眨眼间就落败,鬼童子,弥十八,箫女史等人无不眼露惊讶,须知这头狮子在海外孤岛上跟随他们数人学了不少武功。
如今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然而却连来人一掌接不下。
“你这头狮子真是不识趣!”
见到铁战坠入池塘后,徐子义不禁摇头,接着目光便看向鬼童子等人。
“我知晓你们这些人重出江湖的来意,不过很快就能随你们所愿了……”
话说道此处,徐子义目光忽然射向远方,朗声道:“尊驾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呢?”
只听一声轻哼,便见院子中,已不知何时多出了条黑色的影子。
这一个长发披肩的黑袍女子,她面上戴着个死眉死脸的面具,却是以沉香木凋成的,此刻夕阳之下日头尚亮,可众人骤然见着这么样一个人,仍是不禁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