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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给朕推白话文,推广官话

朱翊钧听后就让文书官把章奏拿了来,然后让这文书官退了下去,并看向申时行和戚继光:

“刘世曾所奏论据充分,非胡编乱造,何况,若非罪大恶极,谁敢凭空污蔑一巡按,而惹士林非议”

“这安希范竟敢还在这时候为吴岳秀强辩,真正是为党庇私人,强词夺理起来!”

“陛下!”

“对于朋党之人,是非利弊在党与不党面前已不重要,若是同党之人,自然无论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都是要为其百般曲护,乃至赔上了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是臣一直在警觉的事。”

“好在这些年,陛下一直持正治国,倒是让朋党之争没那么严重。”

“但如枢相所言,为天下士者,更喜以公论断是非,而不喜以圣意断是非,本来公论也好,圣意也罢,若皆正自然能一致;可亦如枢相所言,天下士子多出自大族人家,故公论往往非是利于国家长治久安的公论,也非是真的合乎实情的公论,所以难免相背离。”

“而这时,按理,更不宜以严酷之法止争,否则必更加倾轧。”

“因为被杀者的确是君子,也的确没有觉得自己错,反觉陛下被蒙蔽,朝风未正,进而在将来陛下千秋万代之后,持公论者主宰天下时,会门户之见更深,也会党同伐异更甚。”

“但臣执政后,深感有时候欲成事,又非请天威不可,毕竟让立场不同者达成一致,实在是甚难!很多人不论是非,只讲立场。”

“故如今只能请陛下圣裁。”

“此等搅乱是非者,杀亦可,不杀亦可,骂名臣担之。”

申时行拱手言道。

“朕也为难!”

朱翊钧笑着说了一句,就进一步阐述说:

“不杀就变本加厉,但杀又杀不完,还不合新礼所倡之仁,以朕看,只能从根源下手,釜底抽薪!”

“正所谓解决出问题的人,倒不如解决问题本身。”

朱翊钧说着就看向戚继光:“卿说的对,根源还是在于登科者越发的多出自于名门显宦之族,自然使许多新进小臣越发政见一致,也越发的主张以公论之名义主宰天下。”

“而要解决此问题,得让能读书能科举者越来越多,故接下来进士与举人、秀才名额要更加多一些,学校也要多一些,社学得振兴起来。”

“总之就是要大开民智,让公论变成真正的公论。”

朱翊钧说后就道:“至于这个安希范的章奏,不报!”

“朕没必要在他身上耗费精力,只是接下来,可能会有其同党见朕不报,以为朕意不明,而变本加厉地搅乱是非,同时想必也会有刘学曾之同党要持异见而论,到时候务必将持其同见者与持异见者做好分类,朕可以不加大党争烈度,但朕要清楚他们的立场。”

申时行拱手称是。

“另外,无论庙堂之是非与士人所持公论如何不一致,富国强兵惠民的方向是不能更改的,推行新礼使本国子民有同胞意识的目标也是不能更改的,只要继续朝这个方向前进,终有一天,分歧会随着时间的延续而缓和而消弭。”

“说起来。”

“这次楚王谋逆,真正受损的还是其所据之地的两府百姓。”

“毕竟朝廷其实因楚王谋反会减少许多宗禄开支,而当地大户则因楚王加税而趁机兼并不少田业,唯独百姓最终又增加了不少失地者。”

朱翊钧说到这里就道:“但不能让这些百姓白受损失,让司礼监和礼部用官报把楚王谋反的事详细披露给天下人知道,重点是楚王谋反后实行的政策,对士子百姓的态度,不要集中在宣传楚王本人如何贪财好色,如何野心勃勃,要让天下百姓知道,只要藩王谋乱,那对自己就准没好处只有坏处!”

“也正因为是针对百姓,这类文章依旧同原来的报刊文章一样务必求通俗易懂,用大明官话白话表达。”

“最好以后章奏也以白话表达。”

“甚至应该向全天下推广普及官话,方言可以存在,但是得让各地百姓都能通过官话交流,大一统就不该只是文字一统。”

朱翊钧说后就结束了这场对话,而只等着楚王和吴岳秀被逮拿进京。

安希范上的这道奏疏自然也就真的被朱翊钧留中不报。

正等着被调极边杂职或者被当逆臣同党赐死的安希范,也就因为在数日后没有收到文书房下发的章奏,而顿时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也就不由得在这一天对给事中章守诚说:

“这申吴县是觉得压下我的章奏,就可以成功陷害吴公吗!”

给事中章守诚听后道:“那我也上一道奏疏,为吴公申辩,痛斥他申吴县压章奏不令陛下朱批。”

于是,给事中章守诚也跟着上疏,直言吴岳秀品行端正、清廉天下知,刘学曾在云南为抚臣时便贪墨军饷,行贿于执政,故今日才有执政压其章奏不报。

朱翊钧因为这事涉及到申时行的名誉,也就批复了给事中章守诚,言安希范的奏章不批是自己的意思,意在不将其真的当吴岳秀同党对待,只以其狂悖无知视之而不批不饬,与申时行无关,给事中章守诚是恶意揣测,不讲实证,可谓心术不正、欲乱朝政,着革职为民,永不叙用。

御史岳元声因此忙疏救章守诚,言申时行素来贪赃枉法,天下皆知,更柔媚阿附,而章守诚不过是据实推论,陛下圣明即便不信,也不应如此严惩,庇护大臣而塞言路。

朱翊钧没理会,直接留中不报。

一时,御史王藩臣跟着上疏,为吴岳秀申辩,为张有德求情。

朱翊钧依旧将其奏疏留中不报。

御史岳元声和行人安希范、大理寺评事顾允成等实在是气不过,就直接来内阁堵住了申时行。

岳元声直接问申时行:“除张民卿之奏疏外,我们所奏皆不报,因而朝野皆论是公在堵塞圣听,欲护刘、李等人,唯张民卿所奏让公觉得不平,故胁迫君上下旨严惩,元辅难道不对此向天下人解释一下吗”

“仆只问你们一件事,吴岳秀窝藏逆犯、侵吞逆产证据确凿,你们凭什么说他是冤枉的”

申时行这时问道。

岳元声道:“吴公乃君子,刘、李等乃小人,我们不信君子,难道信小人吗”

“君子小人由尔等定”

“有何证据证明他们是小人,证明他们在诬蔑吴岳秀”

申时行问道。

顾允成这时道:“自是由公论定!刘、李等,天下人皆不耻,不论证据,天下人皆相信一定是他们在诬蔑吴公!元辅若还真有良知,就当从天下公论。”

“荒谬!”

申时行突然厉喝一声:“仆岂能不信实证,信尔等胡言耶”

申时行说着就道:“速速离开这里,否则,只能以乱党处置尔等!”

岳元声等只得离开,且接下来未敢再言。

而在此时的湖广。

吴岳秀刚从荆州回武昌,就有锦衣卫在兵备副使李化龙的陪同下,拦住了他的轿子,且道:

“有旨,湖广巡按御史吴岳秀窝藏逆党、侵吞逆产,着逮拿进京。”

吴岳秀听后大惊,走过来问李化龙:“怎么回事”

李化龙微微一笑:“吴巡按,前辈送你一句话,做官要精,但不要太精,还要懂得取舍,既在新政上立功,又暗护旧党,还想发一笔横财,这种好事有是有,只是很多时候贪大容易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