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汉末两年时间的流逝一点也不悄然,伴随着利刃与鲜血,东汉大地各地的战事可谓轰轰烈烈。
如同按时点卯一般,北方边境胡羌的叩关从不‘旷工’,随着汉地内乱频发,边境侵掠的胡羌越发难分族群,鲜卑、乌桓也让人傻傻分不清楚。
长安皇宫,结束了毫无意义的大朝,刘协身着天子冕服,虎贲相随,留下杨彪、董承、杨奉,于北宫暖阁,商讨朝贡琐事。
刘协自小被严格教导皇室礼仪,虽然身边的虎贲侍卫监视他的任务远比护卫他的任务要重,但几年适应,刘协言行之间,依然带上了些许帝王威仪。
当然,这种威仪是在没人找他麻烦的情况下才能保持,至少此时留下的三人,在刘协的认知中,对他依旧保有着足够的敬畏。
“杨司空,朝中所奏,益州刘焉大肆造作乘舆车具,其数千余,有称帝之意,可曾属实?”暖阁落座,刘协原本脸上挂起的冷然消失,有些颓然,对杨彪问道。
“陛下,刘君郎造作或为诸侯车舆,千余数量也有些太多,益州少有适合战车出阵的地势。既然刘表急急上报,以臣看来,刘焉或有兵出益州,进犯荆州之意。”杨彪对刘协说道。
“呵,他才在荆州呆了几年?这就想图谋荆州?”年龄见长的刘协,脸上挂起哂笑,眉眼清澈,却显几分机灵。
“唉~刘焉与益州张鲁交往甚密,其借张鲁之手,夺权益州,又以宗室之名广收人心,倒是已在益州得势。”杨彪叹息。
“那他就截杀天使?就断了益州赋税朝贡?他这还不是已有称帝之心?!”刘协怒斥。
好吧,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赋税跟朝贡。
长安缺钱缺粮,而他这个皇帝的待遇还要排在西凉军之后,各地不行赋税朝贡,却依旧要让他这个天子顶着收税的名头,此乃刘协心中最大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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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董卓被杀,因为刘沧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胡搞八搞,长安迎来了两三年的稳定。
长安稳定,朝中各部官员倒也被安排的整整齐齐。
天子当朝,百官俱在,可惜军政皆被郭汜、李傕把持。
百官当中倒是也有不少一心皇室之人,不过大多中看不中用,借势撑个场面还行,在长安能给刘协带来实质帮助的,大概也就眼前杨彪三人了。
经董卓乱汉之后,各地豪强割据,早年朝中那套各种斡旋的玩法貌似已经有点过时,郭汜、李傕把持朝政无非借助军权在握。
弘农比邻长安,乃杨氏根基所在。因杨氏经营,弘农民间多对天子报以敬重怜惜。郭汜、李傕不想长安生乱,琐碎杂事,倒是对杨彪抱有几分礼让。
董承本是牛辅旧部,牛辅被弄死时,董承倒是也拉了一批军兵独立出来,算是在长安城中掌有兵权之人,刘协娶了他闺女,算是将他拉拢成了新生代的外戚。
至于杨奉就不用说了,白波军首领,站队刘协一边。
刘协如今还能保持个天子仪态多亏了他,不然以郭汜、李傕的尿性,分分钟能给他搞出个夜宿内宫啥的,杨奉属于刘协手中绝对的有生力量。
面对刘协喝斥,杨彪除了摇头叹息,也没什么可以辩说的了。
原本刘协对刘焉期待还挺大,毕竟益州同样比邻长安,又与凉州接壤,可以成为制约凉州的重要砝码。
可惜,刘焉搞别的事情都无所谓,但他截杀了朝廷使者,也断了对长安的朝贡,这已经足以表明益州指望不上了。
“刘表既然上言刘焉之事,那荆州呢?荆州赋税可曾收上?”短暂沉默,刘协对杨彪再问。
“唉~,陛下,刘表以传国玉玺为由,已跟袁术交战多时。刘焉置办战车欲入荆州,恐怕也对玉玺有所居心,刘表自言为陛下讨贼,自身自顾不暇,赋税难入,婉拒朝贡,却也大义不失。”
杨彪再叹,刘协小脸已经气的涨红。
暖阁侍者护卫不乏郭汜、李傕的人,不过刘协几人在此议事也无需遮掩。
实乃这些事情跟整个长安息息相关,刘协为这些事情操心,郭汜、李傕乃至韩遂都是喜闻乐见。
毕竟,长安有了进项也需先安排他们的军费辎重。而这些事情,郭汜、李傕整天瞎逼逼朝臣辅政不利,却也非常自觉的交给了刘协锻炼治政。
该揽的揽,不该管的碰都不碰,大家都懂的。。。
“玉玺,又是玉玺!朕还不如一块石头么?”刘协咬牙切齿。当然,连他自己都将这句话当作牢骚。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传国玉玺也比不上天子本人,天子既在,没了这个,再刻一枚也就是了。
但问题是,谁让这世道不正常呢?
大家能以玉玺为借口干仗,说是为保自己声名也行,说是给他这个天子留一丝颜面也没毛病,刘协还真不好把事情挑的太明。
‘刘沧,都是那个刘沧,要不是当初他把玉玺扔出去,荆州就不会有那么多破事。’刘协心中叫骂,但却也只能在心中叫骂。
没办法,其实刘协现在最惹不起的就是刘沧,不是因为刘沧能打,也不是因为刘沧兵强马壮。
实在是因为:大汉各州中,扬州、交州、洛阳,现在也只有跟刘沧有关系的那些地方还给长安定时上贡。
别看各方诸侯各有各忙,好像都顾不上长安。但长安能稳定至今,当真还多亏了刘沧不时的支应。
饿不死,撑不着,好歹没让西凉军打家劫舍,算是维系了他这个天子最后一点体面,也让他这个天子能够各种背锅。
刘沧!刘协惹不起,坏话都不敢说,敢骂刘沧,他这个天子妥妥要被传出凉薄之名。
“冀州情况怎么样?袁绍呢?”刘协摇头,将刘沧的身影甩出自己的脑海,转而看向董承。
董承出自河间,早时建议给袁绍正经封个州牧,也好让袁绍感念皇恩,最起码也上缴部分赋税。对此郭汜、李傕也没什么意见,给钱给粮就行。
可结果嘛。。。
“陛下,袁绍早年在韩馥之事上做的有些偏颇,这几年虽平冀州内乱,但太行山多聚反袁之人,青州亦为辽东公孙所持,袁绍与公孙瓒争斗日益严重,常以重兵对峙。。。”
董承局促出声,话未说完,刘协无力摆手,将其打断。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又是自顾不暇否?那河间呢?河间也无人为朕心忧?”刘协问道。
“。。。”董承沉默。
河间?他不知道该咋说,要说当年先帝时不时也会惦记河间老家,可问题是,河间一系的诸侯王都被先帝得罪完了。
先帝是个不做全款买卖的主,给河间宗室子弟安排诸侯王爵,收钱不说,还强买强卖,强买强卖也就算了,最严重的问题是他只卖王爵,食邑皆入皇室内库。
这多少就有点欺负人了。
刘协不了解河间的情况,董承这些人也不好跟他分析先帝早年所为,暖阁陷入短暂寂静,刘协只当老家人也靠不住,心头又是恼怒,又是沮丧。
“徐州与青州交好,曹孟德久攻徐州,可是为了北上支援袁绍?纷争是假,划地为真!天下皆弃朕呼~?”刘协悲愤发泄。
“陛下,郭汜、李傕威望不足,凉并赋税难收。军饷日渐萎靡,军心多有动荡,两人似有让陛下迁返洛阳之意思。”杨奉犹豫插言。
“啊?他们不怕刘。。。皇叔?”刘协错愕,刘沧的名字差点脱口喊出。
“他们有心投靠东平王。”杨奉压低声音。
“。。。”刘协沉默,脸上瞬间出现慌张。
“朕。。。可。。。太后在洛阳啊。”短暂垂头,刘协再次抬起小脸,双眼含泪,无助看向杨彪三人。
“。。。”三人沉默。是啊,太后在洛阳啊,三人无不怀疑,刘协去了洛阳,怕是大汉又要多一个英年早逝的天子了?
被人挟跟被人扔井里,相比之下,显然刘协还是感觉被挟着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