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也是颇有感怀,以往的自己一直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担负在一起身上,以自己的力量让这个世道变得更好一些。
而身为他的孩子也不需要必须肩负起他的责任这是他的私心,不过不知何时起他竟然忽略了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会以自己的方式所生长,不知觉间以往那个年幼的孩子也已经长大了。
面对这种询问,杨秉点了点头:“不错,在除去你在书中所看到的,还有更为广袤的土地!”
杨慎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思索了片刻答道:“那么孩儿将来想要出去看看,想要看看除去大宋之外的一切!”
他眼中不是孩童的那种天真无邪和好奇,而是十分平静的阐述着一件事实一样。
杨秉的书中勾勒出了一个不属于眼下大宋人认知中的世界,可以说这本书除去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第三个人见过。
想要出去看看不是一句戏言那么简单,经历了那一遭事情之后,他的心里也不再将这个儿子当作孩子来看待。
他为人杀伐果断的很,心智甚至已经胜过了许多的成年人。
像是在说大宋太小已经装不下孩儿的野望,他依旧是如当初一样的想法不会去干预他的选择和人生的轨迹。
如果他想要做一个衙内,只要这辈子不违法乱纪自然可以无忧无虑的活下去,活的比起他更轻松。
他有野心有抱负他也不会去压抑着他,他微微颔首道:“你要知道在那广袤未知的地方,会藏着很多的危险,甚至可能比起昨日的那场刺杀更加凶险!”
“因为那里不会有人去救你,一切都需要自己去面对!”
想要出海所遇到的不仅仅是气候变化还有来自于人的危险,他有想过去开拓世界,但是他知道一切都需徐徐图之。
杨慎没有任何的犹豫,颔首道:“我都明白!”
……
赵祯此刻还未就寝,寝殿之中却有一个人半跪在阶梯之下。
他此刻正在翻阅着札子,甚至没有抬头看道:“起来吧!你在西夏立有大功,你当真没有想要回朝做官的想法?”
那人正是刚刚与杨秉碰面的顾千帆,而赵祯手中的札子也正是顾千帆刚刚呈交上去的,其中内容包括了京中的各级官员家中的一切。
甚至一些私事都记录其中,暗卫就像是他的眼睛一样,对于朝堂上的群臣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他们躲在暗处如今朝中除去当初有所建言的杨秉有所预料,其他人也没有想到当今官家会设立第二个皇城司。
他之所以选择让暗卫在暗处没有真正的实权,那是因为他担心自己饲养的这头野兽会慢慢的壮大直到无法遏制的地步。
他如今在世之时这就是一柄锋利的刀,但是将来后继之君若是庸碌之辈,那么他会将成为一个朝野震动的存在。
所以说他在使用暗卫之时同样也在思索着牵制之法,没有给予实权也是如此。
顾千帆听到问话,他知道这不过是官家的试探罢了,这暗卫乃是由他之手亲自建立的,那么对于暗卫而言他的存在就是十分特殊。
官家在试探自己是否有贪权的想法,他虽然也是进士出身,但他的底线整个朝堂上下的人都知道。
即使许久未曾露面,但是当初在皇城司的时候一个顾阎罗的名声,那是得罪了无数人才有的。
他如何以如此履历再回朝为官,而朝野之中又如何能够容忍这样的官员同殿为臣。
于是他抱拳道:“官家臣愿以此身以效犬马之劳,如今暗卫已经成立,臣再留下来也没有了意义,我想要回到西夏以备战时之需!”
如今大宋即将要对西夏动手的消息并不是一个秘密,大宋对于军制的改革可以说西北边军就是第一刀。
裁减老弱,以及对于募兵制也进行了改革,放弃荒年募兵的做法,恢复唐朝的府兵制。
这种修武备的做法这分明就是在摩拳擦掌了,而对于地方又进行了田制和税收方面的改动,同样也是大大的增加了其税收。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当然这种募兵当初在杨秉看来也是存在着弊端,不过在没有思索出更好的选择之前,替代旧法也是成了必要。
毕竟前唐在军事实力方面还是十分强盛的,只是租庸调制和均田制被破坏、江南商品经济开始活跃、土地买卖普遍。
发展最终冲击了对底层民众造成了极大经济负担的府兵制,这样才使得府兵制的士卒沦为贱役。
但是如今西北之地的情况却是同当初前唐后期所不同,虽然从长久眼光来看的确是存在短视,但是至少在当下还是适应的。
当然大宋的府兵制也并非与前唐一样是存在着一些改动的,而且相较于土地兼并,可以说西北是实现均田最为彻底的地方。
这里都是边军扎根于此,远远不如中原地区那样的富庶,士绅的阻力也是最小,且绥德县是实现改革成功的第一个县城。
他的成功同样也是在影响着其他县郡,正因为这么多的种种条件下,方才有了大宋版本“府兵制”产生。
府兵制从西魏北周到隋唐一直都在进行着改革更进,到了如今大宋也同样在以前的缺点之上进行了改动。
不过府兵制如今只适应在西北之地,因为要结合当地的环境,如果在其他地方只会让府兵成为第二个厢军而已。
顾千帆的这番话无疑就是在表态,他愿意重新回到西夏,两军交战不仅仅是在战场之上还有情报的交锋。
赵祯听到他的回答也是舒展了眉宇,他的确存有这种想法如今顾千帆主动提及他自然乐意。
“顾卿此等忠心体国,朕一定会记在心里,等你从西夏归来之时当不吝赏赐!”
顾千帆抱拳应是,西夏的那些暗探只有顾千帆才是最为熟悉的。
他领命后便退了下去,对于这种差遣他并没有任何的记恨,这些也是他所想做的。
他不想留在汴京就像是一只猫一样,抓抓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
西夏的那些暗探之所以狗急跳墙也是与他有关,正是因为顾千帆通过西夏的那些通敌卖国的那些“夏奸”透露了国内密探的消息。
方才能够如此轻松一网打尽,在大宋潜藏的西夏细作,是有特殊的方式同西夏联络,而这些都被卫幕天喜统统接收了。
不过随着连年战败,身边的一些人也产生了二心,自然不吝啬用这些人的性命来作为投名状。
这也是那位在大宋潜伏如此之久的西夏细作桑老会如此绝望的缘故,已经看不到了任何未来。
虽然顾千帆的离去赵祯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呢喃道:“老师你我还要一起携手共创大宋盛世,怎么在此处就停歇下来呢?”
他也不知道若是杨秉当真杀了赵元俨自己会如何去做,可能帮忙消除所有证据,也有可能将其定罪。
不过好在自己的老师没有让他置身在这个难以选择的问题当口上,不过有时候没有答桉就说明了有了答桉。
当初他第一次得到赵元俨乃是幕后操纵的时候,他所谓的挣扎选择也不过是没有下定决心而已,他也不会真的将对方定罪。
……
回鹘汗国,自从经历了西夏的那一次攻城可以说是将真正的家底都打空了,身为汗王都要与城共存亡了,哪里还有什么后退余地。
若是西夏再来上一次恐怕就真的得灭国了,不过如今西夏自己也是自顾不暇,也是没有时间去理会半死不活的回鹘。
不过没有自保能力的回鹘汗国,暴露在大宋和辽国之间可都是一个香饽饽,谁都想要插手。
辽国觊觎回鹘汗国的特殊位置,毕竟是处在丝绸之路的路口,只要控制住这里那可就是有一笔源源不断的收入商税。
在上一次攻城后无果,如今面对一个与西夏对阵打空家底的回鹘,他们自然有野心能够吞下这块肥肉。
延宁·阿果乃是辽国的贵族,这是他的契丹名字可还有一个汉名萧景,萧姓无疑就是辽国的大姓氏了。
他的地位就有些类似于当初西夏的卫幕氏,他的发型如果后世的目光来看倒是很丑,在前额留一圈稀疏的刘海,围成标准“地中海”,后面还有小辫结成发髻垂在脑后。
不过在汉人的眼里看的十分奇怪,但是在辽国这却是十分常见的发型。
此刻正在回鹘汗国不远处修营整顿兵马,毕竟不能在奔劳的疲惫之师来攻城。
即使如今的回鹘就是如同一个日暮西山的老人,不过他们之前却是隔着一个高高的城墙,不整顿就进行强攻这不是在闪电战了,这是不通兵事了。
在帐篷之中,身边的几位副将也围绕在身边商量着如何攻城。
萧景率先开口道:“我此此带来了我大辽一万精锐士卒,此番需的一击取胜不可有任何的拖延!”
这一支所谓的一万精锐其中有两千乃是辽人还有八千乃是北地汉人充入其中的,因为他们不敢出动太多兵马,担心大宋会突然出击。
他们也是有情报的,知道如今的大宋皇帝和前任的那个完全不同,而且如今西夏国内战事没有平息,大宋的边军完全可以抽调来包夹辽国。
这样的风险实在太大,所以想要以最小的代价吞下回鹘汗国。
不过即使是这样,此番萧景带来的一万士卒拿下回鹘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因为如今小小的回鹘汗国,拥有三座城池且兵力贵乏的情况下,国内此刻却也是乱成一锅粥了。
老汗王经历了当初的那一遭,可能是失去了所有胆魄,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普通老人,整日沉湎于酒色,所以自己的身子也是愈加的差了。
所以在老汗王不能处理乱局之时,整个国内如今分成了三股势力,临危不乱俘获民心的回鹘公主马尹娜,还有原本的汗王继承人太子叶护性情软弱相较于这个姐姐而言,虽然有王储的臣子辅左但是依旧实力上差了一点。
还有身为宰相的内乙,在老汗王整日在后宫不问政事之时,整个回鹘的内政都是操持在他的手中。
原本回鹘汗国一共宰相三名,外宰相六名不过在上一次守城后,死去了两名宰相和三名外宰相。
而唯一幸存下来的内乙有着老汗王信任也是一下子壮大发展了,在整个国家处于摇摇欲坠之时内部还在纷争不断。
身为辽国的治兵严明的将领萧景,又如何不能攻克下来呢?
当初因为有老汗王的缘故,所以振臂一呼有无数的人愿意以死守城,可是如今的他们没有了回鹘铁骑,又互相猜忌如何能够守住?
马尹娜如今掌控着回鹘汗国的唯一一支精锐骑兵一共有四千人,这是绝对效忠于她的。
若是当初战事刚刚平稳的状态下,他完全可以凭借着这四千精锐骑兵扫清那些反抗之人,彻底的统治回鹘汗国成为历史上唯一的女汗王。
不过她顾及当时的回鹘满目疮痍,一切都在兴建中不想生出这种心思想法,只想辅左自己弟弟重整回鹘汗国。
但是她手中掌握着回鹘汗国最为锋利的剑,身为太子的弟弟又如何不去怀疑这个姐姐会不会存在二心,只是为了将他当作一个傀儡而控制回鹘汗国?
叶护身为回鹘汗国的太子固然是性情软弱,但是也不愿意做别人的傀儡。
而马尹娜自然也不会轻易的就交出自己手中的四千骑兵,她如果手中没有这个兵权那么她除去这个公主身份那就是一个花瓶而已。
将来弟弟继位后,她也就没了任何用处。
如今的回鹘汗国她再想去改变已经不可能了,因为三股势力已经变得根深蒂固,想要再动就是伤筋动骨。
外有强敌内有忧患,马尹娜的脸上流露着愁苦之色,那张依旧姣好的面容少了当初的青涩,多了分成熟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