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这个先祖跟随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的功臣之后,宅邸占地有四十余亩。
这是世代传下来的老宅,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界上不得不说仅仅是这一套宅子就让许多人数辈子也奋斗也抵不过。
高鹘与杨秉谈笑风生,虽然是一个武人可他向来都是嫌弃武人的粗鄙,也是摆出一副士大夫的风范。
过往的随从还是女使,见到二人都会躬身行礼。
高鹘见到过往的女使,呵斥道:“难道没见到贵客登门吗?竟然敢如此怠慢!”
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个青衣使女,惊吓之余立刻欠身行礼道:“奴婢,立刻下去准备!”
高鹘挥了挥衣袖,紧接着看向身边的杨秉笑着说:“让杨待制见笑了,府里的这些下人见我待她们过于宽厚,以至于如今贵客登门还是这样无礼!”
这高鹘平日里若不是自矜自己的身份,恐怕一些漂亮使女都遭了他的毒手了,所以说他谈自己待下面宽厚实在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个时候的高鹘与杨秉同殿为官,两人虽然年纪相差悬殊可却是平辈相交,这个时候风骨比不上利益。
杨秉也是笑而不语,他心里明白高鹘其人的虚伪,可是得罪这样的小人对于他而言也是没有必要的。
如今的高鹘早就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在朝中也少有文臣主动与他所相交,只能说人走茶凉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一边向堂中走去,一边抚须说着:“杨待制,我听闻太后近些时日想要为官家定下婚事,你向来得官家恩隆,可知晓官家喜欢何样的女子!”
虽然如今高家这年轻一辈只有一个还待嫁的女子,可是他们这些勋贵之间互相都是有往来的。
虽然高家没有机会,可他也能做一个牵线搭桥的人能够从中牟利。
杨秉缓缓开口道:“高观察,此事乃是官家之家事,在官家眼里论亲近想来我也是比不过你的!”
高鹘笑了笑没有回话,这种话听听就可以了他们高家虽然有女子在后宫身为太妃,可是论与官家的之间亲疏远近,何曾是以此作为界限。
若真是如此,那些宗室子弟才是官家最亲近的人,可真是情况却是防范最深的。
高慧刚刚回府,恰好在环廊之上直接打了一个碰面。
高鹘见到这个女儿,冷着脸背负着手说道:“哪里有高门女子的体面,出去做甚了?”
高慧欠身说道:“女儿去兴国寺上香去了,给姑母抄写了几本佛经,希望佛祖保佑她的身体安康!”
“你不要总想着往宫里跑,如今寻得一个夫婿才是紧要之事!”
若是搁在以前他绝对不会说起这样的话,可如今宫里乃是刘娥执掌朝政,若是他们高家一直与后宫有来往万一引起忌惮便不好了。
这些话他都在这个女儿面前说过,这个时候虽然没有言明可都在不言中。
高慧对于父亲的训斥显得有些无动于衷,在见到身侧的杨秉为人稳重,像是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情怔怔的站在原处。
高鹘像是觉得在杨秉面前不宜说的太多,于是呵斥道:“还不退下去,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高慧觉得有些委屈便转身离开,身边的使女在一旁宽慰道:“姑娘不要伤心了,您刚刚为什么不说是去庙里给老爷求平安了?”
高慧情绪有些低落,说着:“爹爹他在意的只有朝中的权势,这些都比不过我选了一个夫婿,如今我在府里多一刻他心里都会觉得我多余!”
她的确有过后悔,在看清欧阳旭的无耻后觉得自己当初若是选择了杨秉,如今的她也不会面临这样窘迫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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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秉明白,看来今日真正要见他的不是高鹘,而是那个没有露面的背后之人。
于是道:“在高观察看来,哪家的女儿为皇后为好?”
如今后宫有几家女儿都进了宫,至于谁为皇后谁为妃这个时候都未成定局。
高观察听到这话也明白杨秉乃是在反问他背后之人,所以只是笑着道:“这种事情哪里轮到我来说,太后自然有所决定!”
……
党项与羌人之间如今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顾千帆如今在党项也已经深耕许久了,知道这党项与大宋不同,在这里并不是李明德的一言堂。
在一处极具宋国特色的酒楼坐立在这里,顾千帆取下了头上的毡帽露出了那张有些沧桑的面容。
“客官,这里有上座这边请!”
这里的伙计都是宋人,在银州本就是党项人,羌人宋人混居,在这里往来的宋人行脚商会选择这样一处酒楼也是正常。
在伙计的带领之下进了一处厢房,而在这里赫然有一个党项人已经坐在那里了。
那人衣着华贵,戴着戴圆箍形的毡帽上身乃是上好的貂鼠皮子大衣,不过并不是完全的羔皮制作,身上也有丝绸的衣料。
在党项只有穷人才会完全用皮衣制作,因为丝绸,纱罗、织锦都是十分珍贵的材料。
他是卫幕天喜,此次前来是想要和宋人寻求合作,他不想将来臣服一个和他儿子差不多的年轻人。
他还是一个能够狩猎的老鹰,不是只能依靠着腐肉过往的秃鹫。
而顾千帆在得知了他的想法,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主动答应见面,因为他心里明白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得。
他大口吃着羊腿满脸油光,外面都是他的亲卫看到这个宋人坐在了他的对面,他依旧毫无顾忌的大快朵颐。
而顾千帆也没有主动搭话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到卫幕天喜吃完了桌上的佳肴,方才有桉桌上的帕子擦拭一番。
紧接着眼神狠厉的注视着顾千帆,就像是老鹰在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宋人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这些狡猾的狐狸竟然不怕死来到了老虎的巢穴里来了!”
顾千帆见到面前的党项人说话了,明白这人的残暴想要达成合作并没有那么容易。
他面色澹然,说着:“我听闻李德明对您十分看重,为你送来了许多的羌人美女,还有不吝啬的财宝,可为什么还是想要借助我们宋人的手?”
听到这句话立刻引起对面男人的哈哈大笑,在笑完之后便收敛了紧盯着对面的顾千帆道:“因为他送给了他儿子是地图是王太子,这些西羌美女还有财宝他都有!”
“那么宋人你们能够给我什么?”
他这番话可以说是造反的心昭然若揭了,卫幕家在党项可不是小的部族,他的妹妹可是李德明的王后。
可是他想要的不仅仅这些,若是真的能够借助宋人的手坐上李德明的位置他定然是毫不犹豫和宋人合作。
顾千帆也明白面前的党项人想要的是什么,他笑着举起手里的酒杯说道:“你想要那个王座,而我们大宋的官家也需要你的友谊,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卫幕天喜笑着举起酒盏道:“我是对大宋心怀忠心的,若是能够真的得尝所愿坐到那个位置定然绝不复叛!”
这西夏党项不知道做了多少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一直游离在辽国与大宋之间没有对任何一方倒戈。
谁都知道对方打着什么主意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如今的大宋也没有那个能力彻底吞下西夏党项这一块肥肉。
毕竟如今一旦两败俱伤,真正获利的一方反倒是辽国坐收渔翁之利了!
卫幕天喜甚至举起手发誓道:“我卫幕天喜向贺兰神山发誓,若是能够做这党项共主的位子定然会效忠大宋,世世代代卫幕家都会对大宋忠心耿耿!”
只是贺兰神山不会理会他的誓言,因为那里只有孤魂野鬼的哀嚎声,那里只有怨死的亡魂没有神山的圣洁。
而对于卫幕天喜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所谓的忠诚就和李德明一家对大宋当初的誓言一样不可信。
而顾千帆也自然明白这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可是只要能够挑起西夏的内乱就是他所想要的。
要知道搭上卫幕天喜,舍弃了不知多少暗线的性命,一旦存在差错他的性命今日也会丢在这里。
可即使是这样哪怕有机会他同样会义无反顾,这乃是他的职责所在。
卫幕天喜大笑着离去,在这里他面见任何人都不会有人知晓也无权去过问。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人拉着马车叫卖着自己的货物,也有一些骆驼拉着的商队经过这里。
而在此时街道之上突然一阵惊呼,有人举起刀高呼:“莫要让贼人逃脱了,快分开去追!”
顾千帆的着装倒是有些西夏和宋人的风格混搭不伦不类的感觉,可是在这里却是实属正常。
一队披甲的士卒从街上的另一头赶了过来,随着他的一声高呼其余人都四散分开对逃脱的人进行围追堵截。
可只听见一声惨叫,追赶之人倒地不起而逃跑的人却像是消失在一处巷子里。
马尹娜有些悠悠转醒,身上的伤势都已经处理好了,那流血的地方都进行包扎过了!
她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四处打量着面前陌生的环境,看了一眼身上发现并没有解下自己的衣服。
对于自身的安全并没有放下警惕之心,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一个人的打开门,她正准备出手之际却发现自己的匕首已经不在了,只听见对方说道:“我好在是你的救命恩人,如今竟然想要恩将仇报,这就是你们西羌人吗?”
说话的是一个面相沧桑的中年人,站在她的面前。
张口便是宋话,马尹娜乃是羌人的贵族所以学习过宋人的官话。
她有些警惕的盯着面前宋人,说道:“你是什么人?”
顾千帆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打开了门说道:“不用在意我的身份,既然你的伤好了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你继续待下去,反倒是给我招惹来麻烦!”
马尹娜乃是标准的西羌女子的容貌,是那种十分魅惑人的西域美女的长相,她也向来自持自己的美貌很少有男人在自己面前如此的澹定从容。
对于面前这个宋人想要直接放她离开显得有些猝不及防,于是又问询了句:“你真的这么放我离开?”
救她的人正是顾千帆,顾千帆如今的这张脸是有做过伪装的,因为他在大宋汴京有太多的仇敌,而且汴京也有辽国和西夏的细作。
万一他的画像传到了银州,所以他需要对自己面容进行伪装。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想要袖手旁观的,可是又在想着既然党项人会派出如此多的人来捉拿对方那么身上一定有着什么秘密!
他如此不设防的任意对方离开,那是因为外面依旧还在搜查,而马尹娜也觉得这里乃是最好的落脚地。
笑起来颇有些魅惑的意味,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既然你救了我,我就赖上你了!”
这是一处民宅,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一阵纷扰的吵闹声,果然家里就有盘查的人上门搜查。
马尹娜身手不错在这里进行躲避骗过了那群人,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这也是在顾千帆的预料之中。
马尹娜笑着说:“你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若是被那些党项人知晓我藏在这里,你恐怕就顾不住你的项上人头了!”
“你要收留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知道刚刚顾千帆只要开口,那些人就能够轻松抓住她。
她倒是没有直接将眼前的宋人和细作联系在一起,旁的细作恨不得被所有人都忽略,又怎么会惹祸上身呢?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天下最愚笨的细作了,她只是把面前的中年人当做一个有趣的人。
如今没有了危险反倒是调笑起对方了不得不说她的心很大,她出身羌人王室自然有这样的心胸。
她乃是逃出来的,她在战场之上为李元昊所俘,不过碍于她的身份没有朝她下手,不过也是觊觎她的美色。
她借着机会逃了出来,所以才会有如此多的披甲卫士要捉拿她。
可顾千帆如今没有直接去问询,而是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