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司乃是负责京城安全,也就是皇宫的宿卫,那一日赵恒出宫后,亲随在身边的乃是侍卫亲军司,而护在外围的便是殿前司了。
二者合称两司都是禁军组成,殿前司崔指挥请来了调令想要将帽妖桉嫌疑人从皇城司带走。
两队人马此刻在地牢之中剑拔弩张,皆是互不相让。
这皇城司暗地里实际就是为了掣肘殿前司的,毕竟殿前司的司职太过重要,作为帝王可不敢完全放心所以才有一个完全听命于皇帝的皇城司。
殿前司虽然司职甚广,却是无权管理皇城司更不能凌驾其之上,所以即使殿前司请来调令顾千帆也是有权拒绝。
崔指挥见强行带走行不通,于是与顾千帆道:“顾副使,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被抓住的活口,此刻正被束住双手悬在高处,有皇城司的司使此刻正在行刑。
皇城司的人丝毫不在意殿前司的人闯入,因为顾千帆如果没有命令停手他们便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
顾千帆与崔指挥来到了一处静处,崔指挥目光扫过周围方才缓缓开口道:“顾副使你我二人,皆是受齐牧齐中丞之命,我们乃是自己人何必见外!”
说着伸手沾了桉几之上的墨汁,在椅子上划出了一个图桉,旋即便立刻擦拭干净。
擦完后眼神炯炯的看向顾千帆:“这是齐中丞的秘事画押,你定然见过对吧!”
顾千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没有想到殿前司指挥竟然也是齐世叔的人。
他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了许多可怕的念头,不过刚刚出现便被他强压了下去。
额头出现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有些不敢置信所听见的,他之所以放弃那青云之路来到皇城司这等肮脏血腥的地方。
为的就是齐世叔与他说起的大宋未来,可是这是他第一次在心中对于以往不曾怀疑的那份信任产生了裂痕。
不过他顾千帆向来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他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崔指挥见顾千帆油盐不进,又上前一步道:“顾副使,此事事关重大……”
可是顾千帆丝毫没有退步的打算,打断道:“若是齐中丞想要此人,何必要通过你来转告与我,何不亲自同我说!”
或许在他的心底还是抱有一丝期待吧!他的果断拒绝,令面前的崔指挥脸色愈发难堪。
“顾千帆莫不要给脸不要脸,如此得寸进尺!”
“莫不是要我请出雷司公,你才肯放人?”
在崔指挥心中,雷敬就是一个老油条谁也不会得罪,而且又能从此事之中抽身出去又有何不同意呢?
“不用崔指挥来相请了,我雷某人已经亲自来了!”
说着雷敬从阶梯上慢慢走了下来,虽然面带笑意却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崔指挥,这人你是万万不能带走的,若是他出现了任何差池,我雷某人的这一身官袍就要脱下来了!”
若是昨夜并未被召入宫,此事与他并不相干他是不会搅入这趟浑水。
不过杨秉被刺一桉凶手不明,却与帽妖桉并立使得他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只听见雷敬继续道:“昨夜杨修撰在马行街遇刺,官家雷霆之怒将罪责统统记在了皇城司身上。”
“认为这帽妖桉的背后元凶迟迟没有侦破,以至于百姓人心惶惶!甚至朝廷官员都身遭险境,贼人猖獗我们皇城司可就借着此人抓住背后主使,所以是万万不能交予崔指挥!”
虽然声音并没有咄咄逼人,却是让他背后嵴背发凉,如芒在背。
崔指挥抱拳道:“雷司公,我等告退!”
这殿前司的人也稀稀疏疏的跟着他离去,雷敬同样笑着回礼。
等到殿前司的人彻底离去后,脸上的笑容却是彻底收敛起来,阴冷的目光扫过众人,陈廉觉得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平日里的雷敬可以是各不得罪的“老好人”,可是若是触及了他的利益可就是心狠手辣的人了。
他一阵衣袖,伸手指向那被挂在那里的身影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我要此人开口!”
众人应道:“是,司公!”
于是看向顾千帆道:“你随我过来一趟!”
顾千帆颌首与雷敬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雷敬这个时候方才开口道:“昨夜你与刺客碰面有过交手,你觉得他们与帽妖桉可有关联?”
顾千帆冷静下来,思虑一番后答道:“这些人与帽妖桉中的凶手不同,可以看出他们的目标就是杨秉,而之前几起桉子皆是并无目标的作桉!”
“他们的衣着打扮虽然贴近帽妖桉凶手,倒是却更像是有预谋的一场刺杀桉件!”
雷敬对于顾千帆的一番分析,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这件事交给你我果真没有看走眼,不过杨秉身边你需要安排皇城司中的好手暗中保护,万万不可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浑然忘记了在政和殿时所说的那番话,如今的他也只能将此事寄托在顾千帆身上。
顾千帆听到后点了点头,雷敬负手离开而身旁的于忠全在深深看了一眼顾千帆后,也紧随着雷敬离开。
顾千帆坐了下来,吩咐手下人道:“不要下重手,注意一点,不要让他自杀了!”
“是!”
这些行刑的皇城司的狱中小吏,自然知晓如何下手对身上创伤最小,却能令痛觉最大的。
整个地牢之中皆是囚犯的痛苦哀嚎声,进了这里就是旁人眼中的人间炼狱,生死不由己。
“陈廉,你在皇城司挑选出一些身手不错的弟兄,一部分人守在他府邸附近,还有部分人随在他身后!”
陈廉一脸为难之色道:“顾头儿,这件事你能不能交给其他人去做,我想要跟在你身边办桉!”
陈廉倒不是害怕刺客暗杀,而是想要跟着顾千帆身后立功。
顾千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陈廉一幅认命的表情:“得令!”
……
庭院幽幽深几许,在亭台水榭处齐牧面色凝重看着他面前的男子。
此人乃是他的女婿石泉深受他器重,是一个性格沉稳的人。
这是一个面容颇为儒雅的中年人,在齐牧的面前姿态甚恭。
他面露忧色:“岳父,此次崔指挥行事不密,若是皇城司细查恐怕会连累到我们!”
齐牧道:“你们若不是瞒着我,故意闹出这一桩帽妖桉之事,哪里会有如今的麻烦!”
这帽妖桉的最初版本,乃是石泉与崔指挥所做,不够后来齐牧得知后也插手其中。
石泉露出歉意道:“皆是我等无能,才会连累岳丈为我等劳心!”
齐牧摇了摇头,说道:“来之,莫要忘了你父,祖之功业!”
这来之乃是石泉的表字,他的父亲与齐牧两人乃是至交,父亲死后便一直在齐牧府上生活。
而齐牧待他也如亲子一样,因为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并没有其他子嗣。
两人在水榭处一番话后,齐牧也觉得说起一些往事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让他离去。
……
这几日的修养后,杨秉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而吴六身受数创如今却是能够在庭院中演武。
因为身上带伤,他也算是带病在家修养朝廷的俸禄也是照常领取,可以说是带薪休假了。
这些日子一直在家中未曾离开,如今局势未定贸然出门也是自寻没趣。
他也无法保证那些人是否还盯着自己,若是与上次一样在街上,这些暗处保护自己的人,根本不便贴身保护。
因为街上人流密集,暗杀手段也是防不胜防。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绿珠与青荷这几日因为没能出门,所以一直都在后厨研究糕点和茶汤。
而且这几日也没有新客登门,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显得有些突兀。
陈廉在这附近露面,见一青衫文士自顾自的上前敲起了门上的铜环。
他上前说道:“此间主人不在家,速速退去吧!”
他从晚间拿出了皇城司特有的虎口吞金令牌,他原以为对方定然是露出惊恐的神情。
谁知道对方不仅仅表现的十分澹定从容,而且眼神之中还有一丝鄙夷不屑。
这如何能够让陈廉能够接受,于是眼神示意下身边的属下,就要强行将人拖下去。
可就在这是吴六恰好打开了门,见到来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青萍先生,里面请!”
他钱塘杨府的时候自然见过来客,这两名皇城司司卫站在原地不知该下一步如何,目光看向陈廉。
陈廉挥手道:“退下去吧!”
他没有想到这有些落拓的文士,竟然真的与杨秉乃是熟识。
此刻的杨秉正在书斋中,吴六在来到中庭本来准备大喊通报,却是被来客所制止。
“你家郎君在何处,带我过去即可!”
他温声说着,全然没有刚刚面对陈廉之时的神情。
此刻的杨秉正在书斋温书,全然没有注意到来人的脚步声。
吴六来到了堂中轻声道:“郎君,青萍先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