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车停在了一边,在汴京这里有专门停马车的拴马桩。
看起来就像是停车位一样,只不过是不是汽车而是马车。
这汴京城里自然是热闹非凡,众人置身其中倒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可杨秉还未来得及的适应当下的热闹,面前却是有件更加热闹的事情。
一位身着青衣襕衫的年轻人,从穿着上看应该是一位读书人。
此时身边有一位嬷嬷陪同在身边,与他当面的是几位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从体型上看这年轻人也并不占优。
只见那年轻人神情愤慨,大声说道:“这些都是我娘亲留给我的房产,这里有我娘留下的亲笔信为证!”
对方人多,一位看起来颇有威望的中年人站了出来作为主事人,此人无论衣着和举止都透露着富贵之态。
“侄子啊!如今你已经被你父亲过继给了你的伯父了,怎么还记挂着我钱家的田庄和地契呢?”
“且你这封信谁能证明得了什么?这田庄和地契可是我家妹子嫁入你们柯家的陪嫁,这些都还是我钱家的私产,如今我妹子新丧你便来争夺家业,岂不是有些依仗权势压迫我等升斗小民吗?”
杨秉见此插话说道:“这既然是陪嫁我朝有律法规定,这些田庄和地契都是由女子私有并不属于任何一方”
如今的社会风气是嫁妆高过彩礼,稼女比娶妇要花更多的钱。
那对面颇为富态之气的中年人没有说话,他身边的人说道:“这是我们钱家族内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插什么话,还有你一个外人也来插入其中”
行为与作风都与地痞无异,这钱家在东京也是家产颇丰,这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乃是官宦之家,钱家为了攀附权势于是将族内的女子嫁给了他的弟弟。
不过前些时日,女子因病而去世这么多年里他们不仅没有依仗到别人半点权势,反倒是对方府中下人常来警告莫要打着府中招牌在汴京城横生事端。
这颇为富态之气的年轻人便是女子兄长,钱家财大气粗他只是看不惯柯家做派,于是要将这些地契与房产统统归族中子弟所有。
这些平日里游手好闲的膏粱子弟,听闻此话自然是乐意效劳。
这种私事官员是插不了手的,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杨秉继续说道:“家中若是有信件往来,将字迹对比便知”
可是还没等他们继续说下去,这群人便开始驱赶起来了,可就在有一人将要推搡到杨秉的时候,他的手腕像是被牢牢禁锢住了一样。
他疼的面目狰狞起来:“放手,放手”
他们平日里虽然有些力气,可在吴六这种武艺高深的武人面前有些不够看。
那年轻公子身边的嬷嬷站了出来,说道:“大公子,我家小姐只有一个独子如今他一人在东京城中,若是无这些田庄与地契,他一人孤苦无依大公子于心何忍!”
那富态之气的中年男子脸上并无情绪动容,说道:“将他们赶出去”
那年轻人说道:“嬷嬷我们走”
待他们离开了这纷扰的局面后,那年轻人作揖道:“在下柯随,多谢这位公子替我仗义执言,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他本是二房所生,不过因为长房所生皆是女子所以被过继到了长房继承香火。
而他的大伯为了避免百年后长房与二房产生争端,于是让弟弟回到了华州下邽。
而柯随虽然如今住在大伯府中,如今还未真正过继,需要考量他的学问与德行。
曾说过:“若是德行不配位,那便安心留在这汴京作一升斗小民吧!”
所以嬷嬷才会如此担心,若是真的留在东京这些田庄和地契就是他下半辈子的依靠了。
杨秉同样作揖回礼进行了自我介绍,柯随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恍若并不在意释然一笑道:“杨兄,若是得闲可随我去府上一叙让我聊表谢意”
旁边的嬷嬷轻声道:“郎君”
像是在提醒他什么,柯随却是丝毫不在意拉上杨秉的衣袖便上了马车。
洒脱随性,吴六等人也只好随在他的身后同往了。
柯随的性子本就是这样,他曾经是养在华州下邽的,处理完母亲丧事后便得知自己被过继给了汴京的高官大伯了。
在华州下邽时颇有几分任侠气质的他,到了这汴京却是被压抑了天性,在大伯安排的先生下开始学习读书。
他人的期盼还有心中的迷茫让他压抑住了本性,愈发变得沉默寡言了。
今日杨秉的相助,让他有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冲动。
多少读书人欲见大伯一面而不可得,见杨秉的打扮也是一位读书人,即使自己会因此招惹来嫌恶他也不在意。
杨秉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与人上了马车,这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颇为瘦削可是手上的力气却是格外的大。
甚至一旁的吴六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当然这也是吴六对柯随放松警惕的缘故,没有想到对方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
这马车前往的方向竟然是相府,杨秉的记忆力很好仅仅看过几眼东京地理布局图就将所有的位置记在了脑海里。
马车行驶的路线,在他的脑海中也成了立体的路线图。
这刚刚从马车下来,却是发现这门外已经站满了人排成了长龙。
见柯随回府,那相府的门房说道:“公子,这些人是?”
柯随说道:“这些都是我的朋友”
门房也并未阻拦,这柯随虽然还并未过继可毕竟是主人家,若是使相不允也自然是训斥柯随胡乱结交好友。
柯随将几人引到了跨院内,只见一位锦衣中年人恰好从里面出来。
对方看见了杨秉也是面色一变瞳孔微张,显得有些惊讶就这样擦肩而过。
他正是王素曾在钱塘见过杨秉,所以一眼便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