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在长安城买宅子之事,刘元立时来了兴致,开口插话进来:“如何?距离买得长安城的宅子,温师傅还差几年?”
这话一出,温明棠还未说话,对面捧着小脸的汤圆便唉声叹气起来:“几年哪够,得十年往上吧!”说着,打开了话匣子,“若是要寻个位置不至于远的每日来衙门同出城一般的,有差役巡逻,乱、闹之事少一些的,就算是个破落不堪的宅子,我等要存够拿宅子的钱怕也要这个年限了,再者,里头若是多些波折,遇上坐地起价什么的,便还得再借些,亲朋好友大方,不要利钱,都要好些年才还得清,更别提若是借不够,怕是得寻些别的法子了。”
“别的法子”四个字一出,刘元便立时道,“高利的钱最好少碰,利滚利的,吃不消的。”
汤圆点了点头,看着那厢对着算好的账皱眉沉思的温明棠叹了口气,道:“近些时日宅子价格涨得比我等想的要快些,倒是前些年,听我爹说价格不怎么涨,有几年还跌了,若是早几年碰上温师傅便好了。”
这话一出,正在提笔记账的纪采买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汤圆摇了摇头,道:“你小孩子家家不懂,那几年宅子价钱是跌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一旁正嚼着锅巴的白诸跟着点头,道:“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那几年宅价之所以下跌是因为城中不少人贱卖了长安的家宅,离开长安的缘故。
这天下无数大荣百姓都以一睹京师繁华为荣,如此……又为何要贱卖了长安的家宅,离开长安?还不是先帝那几年纵着仙师们胡作非为,死了不少人,眼见亲卷、四邻无端被波及,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到时候再跑怕是命都没了,这才卖了家宅提前跑了?
好在许是常年修仙问道的,上天看先帝实在虔诚,干脆将先帝早些带走了。若非如此,还真要闹出大乱子来了。
眼下价钱涨了,正是因为百姓觉得新帝登基是件好事,这才又回来了。当然,如此……宅价涨的快,于想要在城中买宅子的温明棠等人而言,怕是又困难了不少。
当然,先帝的事,私下里也少提为好,白诸只大概提了提是不少离开长安的人又回来了的缘故。
汤圆、阿丙两个还未想那么多,只是闻言,垮着小脸唉声叹气:“原本以为今年跟着温师傅忙活了一大场,外加外卖档口做的还算不错,这还当真有希望自己买下一处宅子,回头好跟家里炫耀说去。现在么,怕是下个馆子什么的可以,买宅子这种事还久的很。”
那厢彻底将账算完的纪采买把账目拿给三人看了看,按照先时出外卖档口时定下的规矩,虽说买不了宅子,到年关,三人连同纪采买都有一笔不小的进账。
…
“咱们这外卖档口的生意不错,只是还需内务衙门那里多改改规矩什么的,”纪采买说着,指了指外头,道,“最好能在衙门外头给个位置,这光靠口口相传什么的,到底不够广,再者不少人对进衙门这件事是有抵触的。多少还是有些传不开。”
“还有那庄子上给的食材也不够。”阿丙接话道,“纪采买虽是打了招呼,庄子上却只比素日公厨吃饭给的多些,做不了多少吃食的。”
这些都是问题,不过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最重要的还是……
“休沐日接档私活无妨,这正儿八经的开到外头去,有另起炉灶之嫌,要打通关节定然麻烦的紧。”温明棠摇了摇头,说道。
这才是最重要的,设个外卖档口,折腾了好些时日才办下来,要让内务衙门那里开口允许衙门外头给个位置,怕不是一件易事。
“此事慢慢来吧!”纪采买也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也没有就此放弃,只对温明棠道,“真到那一日,怕是要做的吃食不少,温师傅打造的那些锅具什么的,一两副怕是不够的,且先练熟手了,能应付了,再想这事吧!”
温明棠点头,“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看向账簿上的银钱,正盘算着待年关放了银钱,可要拿些出来为自己添置两件新裳时,听刘元开口问一旁的纪采买打探起了消息:“纪采买内务衙门那里的熟人……”
话还未说完,纪采买便翻了下眼皮,抬手制止了刘元:“打住,我知晓你想做什么。”说着,顿了顿,不等刘元说话,便继续说了下去,“是叫我想办法借关系打听打听什么毛管事、牛管事的事,可对?”
刘元点头,才待要开口拍两句纪采买的马屁,便见纪采买摆手,道:“没用!”
“我原先便是想去内务衙门那里为在衙门外头给个位置的事套套口风来着,结果还不等套话,便叫同我关系好的那几个管事给堵了回去,道因着毛管事的死,内务衙门上头已经收到消息,不准他们胡乱说话,连我这等同桉子风马牛不相及的事,都给堵回来了。”纪采买说着瞥了眼那厢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话的刘元同白诸,想了想,干脆一股脑儿将关系好的几个管事同他说的话说了出来,“我劝你们也莫想了,不让内务衙门瞎掺和桉子事的是宫里头的静太妃。”
祭出“静太妃”这号人时,刘元同白诸待要继续开口追问,温明棠便开口了:“那倒最好还是绕过内务衙门,用旁的办法去查桉子的好。”
如今大理寺衙门查起旧桉这般不留情面,或许有林斐同新帝当年的情谊,可情谊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新帝想要整肃一番先帝时候留下的麻烦。
所以,他们仰仗的是陛下。可天子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有些人的脸面便是大得很,足够他让底下的人去绕路。
“陛下乃先帝发妻所出,先帝胡来,发妻气结于心,早早便去了,后来其妻妹,也就是如今的静太妃便进了宫,”温明棠说道,“我在宫里头时听他们说过,当年宫中乱的很,恐年幼的陛下被人谋害,静太妃舍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退了婚,舍了自己,为的便是进宫照顾陛下。”
“静太妃膝下无子,对陛下视若己出,那些年一直是她保护的陛下,陛下也拿静太妃当生母看待。”温明棠说道,“如今陛下登基,自己虽节俭,静太妃那里却是特殊的,名为太妃,待遇什么的却是太后的用度。我在宫里时,听闻陛下虽痴情,后宫只皇后一人,可掌管后宫以及宫中内务的凤印实则是在静太妃那里的。”
这位静太妃许是先帝在时被压了多年,心中憋着一股气,陛下登基后,就将后宫连同宫中内务的掌控一块儿包了。
当然,做的如何,温明棠因为离宫早,还不知晓具体是个什么情形。不过想来宫中被陛下放还了不少人,管起来当没那般困难。
“宫中内务也要同内务衙门打交道的,”温明棠想了想,道,“许是静太妃管的还算顺手,便将整个内务衙门一块儿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