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掀了掀眼皮,道:“看看!”
刘元抱着话本子,道:“看过了啊!”
林斐看了他一眼,道:“那再看看!”
刘元:“……”
正发愣之时,林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向他看了过来:“李睿之桌上那本《还魂亭》分明已翻得半旧,我在他自称还未看完的后半部分甚至还看到了夹着的书签,你道他为何要撒谎?”
刘元:“……”这细处他还当真没有留意到。
“他右手手腕之上有一圈明显白过旁处的痕迹,似是手腕上曾带过什么东西。因常被东西遮掩,不见日光,而落下这等痕迹。眼下,东西倒是被取下来了,可那白痕还未恢复,显然是取下来没多久,也就是这两日甚至是在见我们之前取下来的也有可能。”林斐说道。
刘元:“……林少卿观察细致,下官不及。”
林斐瞥了他一眼,又道:“那痕迹似是编的手绳,手绳之上栓的似是一枚小的同心锁。”
刘元:“……”上峰还挺懂这些的嘛!
不过,他虽是没注意到李睿之手腕上的同心锁,可从这名字听来,便知道这当是有情人之间的物件。想明白这一点,再想起上峰接二连三的问李睿之可成亲、定亲以及有心上人的问题,便也明白过来了。
“那李睿之有心上人,”刘元想了想,道,“可我等也不曾从怀安郡公府旁人口中听过那心上人的存在。”
林斐瞥了眼那本《还魂亭》,道:“落魄才子,才子高中春风得意。”
李睿之当然算是落魄才子,虽然不曾高中,可一朝被怀安郡公过继,自也算是春风得意了。
“再遇当年嫁为人妇的千金小姐,那千金小姐过的不好。”林斐说道。
至于怎么个不好法……
“那千金小姐家里人为她择的夫婿是个斯文败类,在外拈花惹草,在内动手打她。”林斐提醒刘元。
刘元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总觉得这描述的情形莫名的有些熟悉,一时半刻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林斐看了刘元一眼,摇了摇头,从他手中抽回那本话本子,道:“且等等,当快了!”
快了是有多快?
酉时刚到,一辆马车出现在了大理寺门前。
收到消息时,刘元正坐在公厨里,一口接一口,味同嚼蜡的吃着公厨的暮食,间或抬头看一眼台面之后,觉得王师傅那张老脸越发的让人不想看下去了。
好不容易扒拉完了碗里的饭菜,刘元起身,出了公厨。
还未走两步,便碰到了迎面走来的白诸,看到他时,忙唤住他道:“林少卿让你我二人速速过去!”
刘元“哦”了一声,脚下加快,跟上了白诸。
待到走入屋堂,看到立在那里的女子时,刘元顿时愣住了:“这……这不是……”
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的女子朝他微微欠了欠身,开口,声音哑的如同破落的锣鼓一般:“刘寺丞。”
身后的白诸不曾见过面前这女子,只是看着面前这面色苍白,大热的天身上却还裹着厚厚的斗篷,将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觉得有些古怪。
是身体不好吗?还是……
正这般想着,听前头的刘元惊呼了一声,点名了女子的身份:“闫夫人,你怎的来了?不是惹了风寒吗?”
自他们进来之后就不曾开口的林斐放下手里的医书,开口道:“风寒的症状可不是这般的。”
女子闻言,苦笑了一声,承认了:“我确实没有染上什么风寒。”
既没有染上风寒,用斗篷将人裹得这般严实作甚?白诸不解。
况且,瞧那女子摇摇欲坠的样子,确实不似身子康健之人。
女子咳了两声,顿了片刻,再次开口,道:“我是来投案的。”
一句话惊的刘元同白诸大惊失色。
那厢的林斐却看向她,问道:“为杀闫散等人投案?”
女子点头,道:“不错,闫散同那几人的死,我是主谋。”
林斐“嗯”了一声,点头,还不待刘元和白诸反应过来,便道:“随本官来!”
说罢,大步向门外走去。
后知后觉的刘元和白诸连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跟在林斐的身后进了大理寺大牢,而后,径自走到了关押李睿之的牢房门前。
待到狱卒打开牢门,关押在里头的李睿之抬头看到闫夫人时,脸色顿变,大惊之下脱口而出:“青青,你来作甚?”
闫夫人朝她笑了笑,面色依旧苍白,可看向李睿之的眼神却十分柔和。
她没有回答李睿之的话,而是跟在林斐的身后走了进去,走到李睿之面前,同他对视着开口了:“这些事,是我恳求他替我做的。”
一句话听的李睿之皱眉,张嘴正欲说话,便听闫夫人再次开口了:“睿之,你我都已如此,何苦再牵连他人呢?”
“那个叫鲁青的,之所以知晓何小娘被害之事,是我透露于他的,原意便是想让他做这个替死鬼。”闫夫人说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苦笑道,“我亦不是什么好人。”
待到放下捂住眼睛的手时,闫夫人的眼圈已然红了。
李睿之看着红了眼圈的闫夫人,喃喃:“青青……”
“那章泽端的侍婢也是忍受章泽端许久了, 又遭我同李睿之胁迫之下,才会撒了谎,望大人网开一面,从轻发落。”闫夫人对着林斐微微欠了欠身。
林斐看着她,问道:“为何要杀闫散等人?”
“为什么?”闫夫人闻言,轻哂了一声,看向众人,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离众人远了些,而后抬手,解开了将自己身体裹得密不透风的斗篷。
待斗篷解开,露出里头的夏衫时,刘元和白诸立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却见闫夫人裸露在夏衫外的脖颈同臂膀之上满是红疹,有些红疹甚至已然溃烂发脓。
“这……这是怎么回事?”两人喃喃。
自学了医书的林斐看了片刻,蹙眉,道:“似是花瘘之症。”
一句话听的两人更是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脸色苍白的闫夫人:“她……她怎的可能有花瘘之症?”
这症状,不是只有青楼女子同那些嫖客最容易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