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6.49王家还剩下人,我不高兴
紫禁城,慈宁宫。
整个宫中不论是太监宫女,还是暗卫侍卫,一个不拉的被清到了宫门之外,这在皇宫并不稀奇,很多事情除了相关人等,其他人要是有胆子乱听,结果很可能是引申义的“你知道太多了”,更何况,还是太后与之前的贴身侍女一起,和手握两万精兵的权臣商议公务。
“虹虹,你不是吧?”眼看着太后娘娘无力的瘫在自己胸口不再动弹,确实辛苦一场的周阳表情古怪,“我记得太医说过,有了喜信之后的前三个月与后三个月,不太适合这类事情,你怎么连这点儿时间都忍不了,竟然让我带着元春......”
“闭嘴!”太后软绵绵的锤了他一下,这才在元春搀扶下起身收拾,“本宫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问问王子腾的事情,他好歹也是堂堂的朝廷正三品九省都点检,如今死的不明不白,总不能就这么稀里湖涂过去——不是你吧?”
“回太后娘娘话,微臣还没能耐把手伸到九边那片儿。”周阳毫不客气的说道,“不仅仅是我这里做不到,瑢儿那里同样做不到,打探消息没问题,但要说调动数百骑兵,突击堂堂的九省都点检营地,还要保证打胜、几乎不放过一个,这难度太大了。”
“你是想告诉本宫,这是北静王府水家动的手?”太后皱了皱眉,收拾完之后随便披上一件睡袍,跟着元春进了浴房,“不可能,水溶哪怕是年轻,还是刚刚接了位置,但他可不是傻的,不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去年三月,老北静王病逝,依例由世子水溶承袭爵位,原本按照规矩是要降等袭爵,当时还在的永和帝怜惜水家世代尽忠大周朝,镇守北疆上百年,水溶又年轻,就特旨恩典,准其原位袭爵——其实四王各家都如此,因为他们手里握着最能打的四大边军。
“不论是北静王府,还是东平王府,如果想让王子腾死,他绝对活不到现在。”周阳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北静王府怎么说也都算是“自家人”,不能随便背锅,“我和瑢儿反复考虑推算过,这件事京城各家也好,四位王爷也罢,都不会随便动手,但还有一家虽然不大提,其实......”
“义忠郡王的手笔。”太后皱了皱眉,示意帮忙擦洗的元春调整位置,“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我的娘娘,他其实不需要任何好处,因为再大的好处也不会让他多活一天。”周阳跟着进了浴房,从元春手里接过毛巾,“现如今他不论有多少东西剩下,留着都不会有任何用处,只要能让你和陛下难受,他都很高兴。”
“哼,难道你不高兴?”太后不满的说道。
“正如娘娘所说,王家还剩下人,我不高兴。”这一点周阳从没掩饰过,“还好,我有的是时间可以安排,不论是现在连空架子都没了的王家二房,还是连甄家都懒得再管的王子胜三房,我都没准备让他们剩下。”
“说到甄家,本宫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太后眉头轻皱,却没对周阳的杀气多说什么,“如今恺儿内院空虚,凤藻宫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但其他各宫倒是可以补充一二,前些日子奉圣夫人送来了亲笔信,想让唯一的孙女入宫伺候,你觉得如何?”
“这个——”周阳顿了顿还是没说话,皇帝选妃可不是他该插手的,哪怕是刚才还和太后讨论深浅长短问题也不行。
“说吧。”太后没好气的回头白他一眼。
“那我就直说了。”周阳这才回答,“甄家是太上皇在江南安排的代表不假,但也是皇家在江南的眼线,这两年一直在向先帝靠拢,如今这意思,应该是对陛下的态度表示,但是否真的需要,还要看太后和陛下的意思。”
“不错。”太后轻轻点头,扶着元春起身任她用浴巾拭去残留的水珠,“倒是甄家这位小姑娘,本宫一直都没见过,那就给一个机会好了——元春,等一下拟旨给甄家,邀请甄府女卷入京,就以踏青赏春的名义好了。”
“娘娘,这——”元春一脸为难,她毕竟已经不是凤藻宫女史身份,按规矩不该再沾手这类东西。
“本宫放你出宫的时候,可没说撤了你的女史份位”。太后哪还看不出自己曾经的贴身侍女担心什么,“周将军,本宫再留元春伺候几天,你没意见吧?”
“我的太后娘娘,你就不能好好想想,‘女卷留宿宫中’的消息传出去,究竟意味着什么。”周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自从商纣王强留武成王黄飞虎正妻、想要强行侮辱不成还导致黄夫人跳楼殒命之后,历朝历代但凡是稍微讲究点的皇室,都没有再容留大臣女卷留宿宫中的做法,如果有,一般都会被认为是“上用”了,无论真假都等于是给了臣子一顶原谅帽。
“哼!”太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但也没有认错的意思,只是转身到了某人背后,帮他除去刚刚披上的睡袍,又服侍他擦洗沐浴,算是以实际行动道歉了,“元春,你不用多想,去拟旨就好——周总兵,本宫记得你当初在金陵时,专门拜望过奉圣夫人,可曾听说这位姑娘的事情?”
“太后娘娘,先不说我只看了这姑娘一眼,就算是真的知道什么,你觉得我敢说吗?”周阳没好气的怼了回去,“再说这选妃之事,哪里需要考虑姑娘的情况?一看她的价值所在,二看她能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其他的事情重要吗?”
“倒是本宫疏忽了。”太后哑然失笑,“也好,待甄家内卷入宫后,只要这姑娘差不多,本宫就给她个恩典,不论是看在甄家的价值,还是看在奉圣夫人的面子,如此恩典都不过分,可惜老夫人年岁已高,实在不方便再接到宫中见见了。”
“这位老夫人确实称得上一时人杰,身为女子有些可惜了,当初太上皇刚刚登基时,前面还有亲信臣子帮衬,后宫之中可全靠这位奶娘支撑,后来甚至还掌着不小的眼线势力,是太上皇前二十年最主要的支撑之一。
更难得的是,她还明事理、知进退,眼看太上皇大势已成,就主动申请出宫荣养,换来了甄家几十年的富贵,以及皇家在江南眼线、代表的身份,给他们一个皇妃恩典确实不过分。”周阳笑着补充,“说到皇妃,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前些日子你不是提过,要给王子腾那位明珠一个恩典?如今怎么说?”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太后澹澹一笑没在多说,拽过一块浴巾扔给某人就转身准备出门,只是感受着又环到身前的有力双臂,她轻轻一顿,顺从的轻轻舒了口气说道,“你不是说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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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等会儿再找元春好了。”
浴房外,元春手提玉管笔,在明黄色小号绢帛上书写着,只是随着各种声音传出,她的书写越来越慢,脸色更是慢慢红润起来,一不留神手抖,直接把贵重的黄绢浪费了......
王家,曾经的“京营节度使”府邸。
原本富丽堂皇的正院正厅,如今已经被刺目的纯白色覆盖,一口颇为贵重的棺材摆放在正厅正中,棺材前的铜盆早被纸灰填满甚至溢出,只是这时候,显然已经没人顾得上,甚至整个灵堂里都没有一个人。
“鸾儿,还没找到你大哥吗?”王子腾夫人早没了曾经的颐指气使,保养有方、风韵迷人的贵妇脸布满了惶恐,甚至因为熬夜而显得发黄,“他平日里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找过了?哪怕是.....好歹也派人过去看看啊!”
“自从父亲放了九省都点检的差遣,就让我们回京看家,原想着可以借助贾府帮衬,帮他谋个差事,却不想大哥不愿,竟如放开的野马般,母亲还任他如此。”王鸾儿虽有不满,面对自家母亲依然适可而止,“相比于你说的事情,女儿更担心另外两件。
头一个,上午女儿就安排人去另外三家报丧,如今都过了中午,除去贾府派了十来个族中子弟过来帮衬之外,史家和薛家至今没有回话;第二个,昨晚父亲的消息送来,今早女儿就向太后娘娘投了帖子希望拜见,但至今没有回音。”
“鸾儿你知道为娘的能耐,到底该怎么办?”王子腾夫人完全没听明白女儿的意思。
“母亲只要管好家里便可。”王鸾儿揉了揉太阳穴,只感到心累不已,“女儿亲自去薛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