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李易的铁杆拥趸,周清泉自然不会错过《狩猎》!
当然,国内的影评人们,他们的影评人的面向受众自然是国内的影迷。
事实上,国内也的确有很多李易的影迷在期待《狩猎》这部电影,但是可惜的是,目前《狩猎》还没有进行大规模上映。
而且这部电影毕竟是一部文艺片。
但是这不妨碍周清泉对这部电影的喜欢。
而实际上,有不少国内来到戛纳电影节的影评人,自媒体人,媒体等等,都已经报道和解读过《狩猎》这部电影。
其实像李易这样的大导演的电影,根本不缺流量,所以自然而然地哪怕还没有正式在国内上映,但是关注的人同样的不少。
所以,各个角度对这部电影进行解析的人大有人在。
而周清泉这次的解读的方向却有些特别。
“看完《狩猎》,同样的也关注了一下,这边的影评人,媒体对这部电影的观感,想着从另外的角度去看这部电影,去写这篇影评。
人们常言,穷山恶水出刁民,或者说,越是落后的地方,人们的法律意识越是薄弱,简单地说,普法程度不够。
而《狩猎》的背景其实是比较有针对性的。
为什么这么说?
《狩猎》的背景是一个小镇,电影没有明确这个小镇是在什么国家,在什么地区,但是显而易见,这里的人们的生活条件是非常不错的。
小镇里面的人并不多,但是却是一个非常固定的,固化的小型社区。
我觉得现代社会已经走出以前那种保守的,愚昧的,因资源匮乏而需要紧密联系的熟人社区的阴影。大家处于一种相敬如宾同时又古道热肠的理想状态,但事实并非如此。在任何时代坚持理性都需要勇气和智识,不是天生而来的。在没有法制的社会仍有人以巨大的代价坚持维护正义,生在法治社会也可以是个愚蠢的法盲。
《狩猎》这部电影基本还是发生在一个熟人社会的恐怖故事,但正因为有了现代性的加持它才尤为恐怖——我们看到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们资源非常富足,再也不需要紧密联系,但小的社区却仍活在过去传统的阴影中,坚信熟人社会那一套而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法制,这是发生在21世纪的“酉山节考”,看上去荒诞不经,但仔细想想每一个细小的环节,似乎每个人也都没犯什么大错,最后却成了一个恐怖片。
卢卡斯是个热情善良的人,在一个小镇长大工作安家,结婚生子离婚都在这里发生,他每天交往的都是一些和他经历相似的“发小”,他是幼儿园教师,深受孩子爱戴。我认为这是一切的基础,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在一个熟人社会里知根知底,最后竟然因为孩子的几句戏言,这人成了全村儿公敌,这未免太夸张了。
电影的背景更像是北欧地区的风貌,而我们都知道,那里给人的印象是高福利,发达的,现代的!
电影里面的小镇的建筑,小镇的人的生活水平,也的确无不在证明着这一点。
然而尽管生活在发达的,现代的,以高福利着称的人间乐土,但是我仍然认为这个村儿里的人根本不是现代人而是一群思想还停在数百年前农耕时代的野蛮人。
现代文明最显着的特征应该是理性,以及建立在理性上的维护公平正义的共同契约——法制。从这个层面上看,这个小镇可以说极少人尊重法律,他们更热爱私刑(把卢卡斯的狗打死),所以他们是一群野蛮人。
即便有时候法律会成为恶人的保护伞让正义不得伸张,但发生在卢卡斯身上的,不是这类事。卢卡斯是在这个熟人社区长大的,人和人之间的了解和信任是建立于几十年的朝夕相处,你熟悉的人不会一夜之间变成变态,连这个常识都没有,可以一夜之间推翻一个自己熟悉了几十年的人,不是蒙昧落后是什么呢?
个人认为这才是最讽刺的一点,但是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吗?
答案是肯定的!
而这才是现实!
那么我们再来看看,片中仍然信任卢卡斯的人,或者说,一直坚定地,相信卢卡斯的人,其一是他儿子,这一点可以说是人之常情,也可以说卢卡斯对自己的孩子的教育是成功的,他没有人云亦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不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就选择相信,而是坚定地相信他,或许这也是卢卡斯一直没有爆发的真正原因吧,因为他最在乎的家人,儿子相信他!
而另外一个相信他的人,是他儿子的教父!
一个本地的大家族的人,卢卡斯的儿时朋友之一。
还有一个,是个外来者,说英语的新移民,卢卡斯的同事和新女友。
和这群土鳖相比,卢卡斯的儿子的教父显然是个大家族的后人,他的大宅足以宴请全镇子里的人,他的两个姐夫也都(通过理性分析和警察的调查结论)相信卢卡斯的清白。
最为讽刺的是一个外来人反而是(通过和卢卡斯的相处)最相信他清白的人。
理性,智识这些东西和社会体制有一定的关系,但不要认为一个发达国家,文明许久的健康社会里人就是百分百理性的,很多时候和教育有关和经历有关,不曾见识大千世界的人,价值观未经考验的人,在特定情境中未必可以坚定的坚持理性,正如这个发达国家的小镇里,大部分人思想上是愚昧落后的,不管怎么说,即便卢卡斯是变态,就去打死他的狗这都是残忍的,愚昧的,不能被文明世界接受的粗暴行为。
当然就这部电影的情节设定而言,幼儿园园长格雷特的反应其实反而是非常正常的,她作为园长肩负重大责任,对小女孩儿的“投诉”大为震惊,并当作一件非常严重事件对待是情有可原的。
当然,不得不说她的处理手法非常差,不像是专业的教育工作者应有的行为,更不像符合法律程序!她的处理方式像个法盲村妇(我看见你就恶心!离我远点儿)我能理解她的善良但不能原谅她的无知,业余和常识匮乏。
我看我们国内新闻时经常看到为疑犯打码的镜头——即便是杀人犯,因为案件没有审结这人都只是疑犯,不应公开。一旦定案证据确凿报纸杂志电视都可以放罪犯照片。
有个词语叫犯罪嫌疑人,但是注意在没有真正判决之前,只是嫌疑人!
当然,介于事情关乎到孩子,所以园长的反应,可以说合乎常理,但是不合乎她的身份!
有人说卢卡斯有很多方法可以自证清白但他没有做,并且在片尾他竟然还主动去抱了小女孩儿,不避嫌疑。
但是说这种话的人,其实真的挺可怕的。
这也是未经法制社会的人的思维逻辑。其实我非常理解卢卡斯的愤怒,屈辱——我为何要自证清白?还要开胸验肺,剖腹验粉儿?卢卡斯被污清白后的反应完全是一个文明法制社会里正常人的反应:愤怒,不解但顽强。他不需要自证清白,错的是其它所有怀疑他的人。
而且,自证,在这种事情,这类的事情当中,其实是很苍白无力的。
孩子们众口一词,说的卢卡斯家里的地下室,可是他家里根本没有地下室。
镇里的人不知道吗?不,他们知道,只是他们不想改而已!
他拥抱小女孩儿是一年后发生的事,那时法制和传统似乎都已经还他以清白,他携新女友参加孩子的成人礼,他抱小女孩走过打着格线的地板砖,这是呼应之前他帮助小女孩儿回家时的情节,是坦荡磊落的,同时也是给小女孩传达他已经原谅她,她们的关系回到从前的善意。
然而,最后的一声枪响打碎了他的美梦--原来他生活的小镇,仍然是个蒙昧之地。那一声枪响多半是小女孩儿的哥哥的警告(个人猜测)!
什么是文明?文明就是尊重法制,相信自己的理性。什么是野蛮?野蛮就是跟随集体意志起舞,没有个人意志,没有理性或者理性不坚定。今天他是你的熟人朋友丈夫兄弟,明天他就是叛徒,内奸,工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其实电影里面有几个很细节,很值得令人细思的地方。
还记得,当卢卡斯半夜困守家中,他点着蜡烛照亮了家里墙上高挂的出猎图,似乎是在一片黑暗中苦苦摸索着答案。
他想要的,是出猎图中围猎的归属感?抑或先祖威风凛凛的荣光?
以前瞻仰这幅画时,他可能怎么也没意识到狩猎背后的暴力。
片中的两大场景——森林和小镇,正对应了共同体的结构:
晦暗的森林,是例外状态的“法外”之地,供人合法地举枪屠戮;
小镇,则是应用“普遍”法的城邦,似乎没有枪的用武之地......直到有必要进行排斥;
有了森林,才有小镇,而小镇看似是法的管辖下的文明世界,其实也随时可能变成“森林”。
影片结尾被很多人推崇备至,事实上,这也的确是个一个画龙点睛之笔。
可以说结尾的部分,真正让整部影片升华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在一个颇具神圣感的仪式上,马库斯获得了狩猎证。
卢卡斯也将家传的猎枪赠予他,和一群成年男人重聚一堂。
这不但赋予了马库斯“杀”的权利,更是他的成年礼,象征着他加入共同体。
一派其乐融融,卢卡斯似乎沉冤昭雪,又成了“我们”的一员。
然而故事远没有结束。
随后,卢卡斯父子进林子打猎,试图重新进入人杀鹿这一生命秩序,身边就被放了一记凄厉的冷枪。
这一枪,把岁月静好的幻想打了个粉碎,令人冰寒彻骨。
逆光中,开枪的人看不清模样。
日落的阳光只镶出了一个人形的金边,显得高大威猛。
这记点睛的虚笔,将影片的社会现实主义升华为了黑暗的政治寓言!
那就是——任何人,都可以是杀人者。
这一枪,可能是攻击,也可能是警告:
卢卡斯作为被共同体排斥的所谓“神圣人”,是个毫无防备的活靶子,随时可以被他的对极——主权者在例外状态下宰制。
对于神圣人,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主权者;而对于主权者,任何人都是潜在的神圣人。
还记得电影的片头吗?
电影片头,当卢卡斯瞄准驯鹿时,那鹿回头、乃至中枪扑倒,目中空空,看不出人类可以辨识的情感。
于是他便毫不犹豫地开枪了。
而在片尾,刚燃起希望的卢卡斯,眼睛里重又跟鹿一样,变得空空如也。
那一刻,他也许明白了:社群之所以成其为社群,正是因为有了他这样的猎物。
关于最后一枪,可以说恰到好处,阳光遮挡了视线。但是其实认真观察,卢卡斯在儿子成人礼接受猎枪时,镜头由着他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与男主眼神对视时脸上的表情,便知道有些人已经释怀,有些人还是怒不可遏。镜头给到的去打猎的就5人,卢卡斯,卢卡斯的儿子马库斯,克拉拉的爸爸西奥,克拉拉的老妈,熊体格男,和镜头没给到的其他打猎者以及埋藏在每个人(包括卢卡斯)心里深深的恶意。
当然,卢卡斯是不幸的,可是他同时也是幸运的。
幸运的是卢卡斯最后依然有他的儿子和教父坚信他的品格,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选择相信他。我们每个人既是狩猎者也是鹿,希望大家开枪时慎之又慎,也希望当不幸成为鹿时有人选择坚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