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探春的疑问,贾宝玉只是笑了一下,而探春也从他的笑容中读到了该读到的信息:“我知道了,这个《古今人物通考》想必是子虚国的乌有先生所着的,所以我们才都未曾听过罢!”
贾宝玉笑道:“诸人都能杜撰,凭什么我不能杜撰?前人做得,我做不得?”
探春等人自是摇头失笑。
一群人顽笑了几句,随后便又各自散去了。
贾宝玉回自己的房间里读了一会儿书,随后便与袭人和媚人等人嬉闹了一场,深刻地享受到了封建时代的大贵族的腐朽和荒银的生活。
原作中贾宝玉一早就晓得了人事,而他这个穿越者自然启蒙得更早。
只不过小时候有心无力而已。
后来有了骑乘的能力之后,贾宝玉自然不会刻意克制自己,再加上作为穿越者的他非但像原作中的正主一样随和可亲,而且也不会随意发一些胡闹般的癔症,做事公允,上下都心服口服,哄得满园的丫头全都死心塌地。
而贾宝玉本身也很清楚,这些丫头们可没有几个是心思单纯的人物。
宝玉房里可以说得上是整个贾府最好的去处了,差事轻便,而且赏钱也足,不知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挤进来,最后能成功如愿的只不过是极少数人。
没有一点心思的人,是进不了怡红院的。
而进了怡红院的丫头们自然会明白,与其好好服侍贾宝玉直到将来被放出去,成为贾宝玉的通房丫头甚至于小妾,都是更好的将来,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阶级的跨越了。
到时候就能从仆人的身份一跃变成半个主人了。
再加上贾宝玉基本上能做到一碗水端平,说话和气,待人温柔,跟着他自然是不用担心日子会不好过,因此这些丫环们都有心跟他,所以贾宝玉只要稍稍一撩拨,自然就能得偿所愿了。
经过了这些年。
现在整个院子已经变成贾宝玉的销魂窟了。
在一番嬉戏玩耍之后,贾宝玉又沐浴了一次,随后便准备出门散散步,却看见黛玉从花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犹豫却又决绝的表情:“我有些话想跟你谈谈。”
“那林妹妹跟我进书斋聊,如何?”
“可以。”林黛玉点了点头。
进了书斋之后,贾宝玉看了看林黛玉的表情,然后就让身边随侍的丫环们出去了,然后又将书斋的木窗全都推开了,这一番举动自然是让黛玉心中触动。
他显然已经看出了她有一些私密的话想说。
所以才让丫环出去。
但同时为了避免流言蜚语的产生,所以打开窗子可以从外面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揣测和流言的种子发酵。
林黛玉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心思细腻。
“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
林黛玉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抬头望着贾宝玉:“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
贾宝玉皱了皱眉:“我还能有什么真实身份?”
“我知道你是一个穿越者。”
林黛玉语出惊人:“而且我知道你本来的名字,你叫做罗奇,原本是魏中的学生。”
贾宝玉顿时如遭雷震。
“我知道这一切,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也是一个穿越者。”林黛玉抬头看着贾宝玉的面容,眼神中饱含着十分复杂的情感:“我们曾经是同学,而我当时的名字,叫作叶青青。”
于是在贾宝玉的震惊之中,林黛玉开始讲起了从前的故事。
那是一个关于青春的故事。
夏日。
窗外的蝉鸣还在响个不停,拼命地渲染着燥热的青春。
而中考已在眼前。
叶青青翻开课本的最后一页,伸手拿起那张崭新的准考证。
很薄的一张卡片。
叶青青忍不住抬头环顾四周,看见四十五位同学鲜活的面容。三年的时光不知不觉已到尽头,眼前的教室即将变作荒芜的原野,而大家就像是蒲公英的种子一样,谁都不清楚会飘散到怎样的远方。
然后她自嘲地想自己怎会如此多愁善感?
但她最终并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而是定格在前面那个挺拔的背影。思绪就像是藤蔓一样不断地抽芽,脑海中回闪过一幕幕过往的片段,全是一些没有任何深意的眼神,都是一些完全无关紧要的对话。
他是否知道自己有多了解他?
他是否知道自己此刻正在悄悄地注视着他?
他是否知道自己一直喜欢他?
他当然不会知道。
整个班里谁都不知道,因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叶青青再次自嘲地想。
然后她只觉得心里有些酸涩的难过,如同血液流向四肢百骸而无法排遣,尽管觉得自己不该在考前胡思乱想,但那些想法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外冒,纷乱的情绪在脑海中反复地纠缠,手中的笔端无意识地写下两个字。
罗奇。
叶青青不由得被自己唬了一跳,连忙飞快地将他的名字划掉。
关于他的景象却清晰地浮现。
罗奇刚刚转学的那个星期三,阳光和温度都慵懒得很舒适,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衫,镇定自若地作着自我的介绍,门外的梧桐树分割出光和影,描拓出他温柔而细腻的面容。
然后是全班礼节性的鼓掌。
叶青青很快就知道他是个优等生,学习成绩完全算得上出类拔萃,很快就成功霸占学年第一的宝座,轻而易举地包揽全校各种奖学金,而这一切都出自于他的埋头苦读。
而他既不清高,同时更不张扬。
然后叶青青对他的了解逐渐加深,最后终于牵涉到关于家境的方面。
他家过得很拮据。
原本罗奇的家庭并不差,但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却夺走了他的家人的性命,这样的变故对于一个懵懂的少年来说自然是莫大的打击,而随之而来的便是物质条件上的全面崩溃。
年幼的罗奇被父亲的至交韩柏收留。
韩柏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此前更是已收养两名女孤,经济上越发显得捉襟见肘,而且韩柏不久就因故身亡,困顿的家境由此雪上加霜,全靠韩柏的妻子黄静苦苦支撑,抚养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子女。
这样的环境当然更容易培养出早熟而坚忍的性格。
叶青青同情他,同时更佩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