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阳光明媚。
距离勾践出征已经有一段时间,而前方的捷报已频频传来。
整个越国都在为胜利庆祝。
太子宫的后花园中,罗奇和范蠡正在下棋。范蠡手中拈着棋子,神情悠然自得,他的目光凝视着棋盘,却像是看着很遥远的地方:“听说我军已挺进吴国腹地,王上决定继续行军扩大战果,由于粮道供应难以后继,已委任二王子负责此事,如果消息属实,那么……”
罗奇淡淡道:“那就说明父亲已为胜利陶醉,不想搭理咱们这些反对出战的人了。”
“恃胜冒进,已是不祥。”范蠡不禁一叹:“王上现在乾纲独断,怕只怕……后果难料啊。”
“吴国军力和咱们旗鼓相当,而夫差更是绝非庸主,我军竟能一路势如破竹,此事恐怕别有内情。”罗奇皱眉道:“但是正如我先前所说,吴国的军力和咱们相差无几,却敢玩这种诱敌深入的把戏,他们必定还有所依仗……”
范蠡挑眉道:“莫非他们有援兵?”
“按兵法,以正合,以奇胜,吴国一定还有奇兵,只是不知他们的后手究竟是什么。”罗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只可惜权不在己,无计可出!”
“我已经和文种做了一些准备。”
范蠡叹了口气:“但现在也只能先静观其变了,只希望吴国的杀招不要太狠太绝了。”
“范大夫的谋划必定是最好的。”
罗奇沉吟片刻:“国内的一应事务就先交给您和文种大夫了。”
“殿下要出国?”
“反正如今只能静观其变,我留着也没什么意义,正好去办点私事,反正父王也没有委托我监国。”罗奇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身为一国的储君,君主在外争战,却将国事委托给范蠡这样的大臣,却没有让太子监国,这其中的意味简直不言自明。
范蠡对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越王要么是忌惮这个羽翼渐渐丰满的太子,要么是偏爱机智多才的二王子,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对太子而言都是极其不利的消息。
两个月后。
荆州。
襄阳。
现在正是初春时节,江南一岸风景如画。
万物都已复苏。
像往常的这个时候,街上的集市总是熙熙攘攘,而当前虽然表面上热闹依旧,但始终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气氛。
因为前方已传来袁术将要进犯的消息。
而自从刘表接管荆州以后,这里就不曾接触过战事,老百姓早已习惯安稳的生活,现在兵祸就在眼前,猝然间不免都感到惊慌,往日的平静被瞬间打破,整个襄阳顿时暗流汹涌。
连街上巡逻的士卒都已增加不少。
就在这暴风雨前的平静中,城东的陈家船厂依旧一片繁忙。
码头前的港道间停着几艘新船,管事和工人都在各自忙碌。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员神情傲然的荆州水将,此刻正悠然地迈步走向船港,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亲兵,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仿佛是视察自己领地的君王,就只等着发号施令。
那将军站定后,便扬声道:“陈老板何在?”
船厂老板注意到他们,赶忙热情地迎上前道:“原来是张将军到访,陈某有失远迎……”
那将军没等他说完话,就不耐烦地打断道:“老子不喜欢说废话,这次为的只是一件事,上面要订做二十艘战船,价钱还是按照以前的惯例,以半个月的时间为限,届时我亲自过来验收!”
“既是官爷有所差遣,陈某本该赴汤蹈火,只是现在原料都在涨价,咱们船厂生意实在难做……”陈老板苦笑道:“如果还是按原先的价钱交货,请恕陈某实在是承受不起!”
“不过是让你少赚些钱,你怎敢这般推脱?”
那将军瞪眼道:“别忘记咱们征调战船,为的还是保境安民,若是耽误了州牧的要事,那罪责你可担当不起!”
陈老板苦着脸道:“将军且听陈某一言……”
“我还有几家船厂要去,没时间跟你白费口舌,你们是襄阳资本最雄厚的船厂,就应当起到一个表率作用。”那将军冷冷一笑,道:“若是不能为国分忧,这船厂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那将军说完话转身就走,而那几个兵丁连忙紧随其后。
只留下陈老板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个伙计站在他的身侧,神情愤愤地道:“这些当官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根本就不管咱们的死活!”
“而这反倒证明了一件事……”
陈老板默然半晌,良久才叹息道:“袁术要打荆州的消息,恐怕的确不是谣言。”
那伙计惊声道:“难不成他们还想水陆并进?”
“恐怕袁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所以刘荆州才会抓紧调集战船,只是听说袁术的先锋可能是孙坚,据说这家伙凶不可挡,是一员驰骋沙场的猛将,实在不好对付……”
“那咱们荆州能否度过这道难关?”
“这些都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情。”陈老板摇摇头,叹道:“那孙坚即便打下襄阳,还能和咱们过不去?……船厂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上面强征的这批货!”
那伙计道:“自古民不与官斗,咱们岂不是束手无策?”
“放心。”
陈老板神情凝重,缓缓地道:“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至少我就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一定可以很好地解决此事。因为他一向都是……无所不能!”
那伙计连忙追问:“老板说的是哪位神人?”
陈老板没有答话,只是反问道:“你以为这家船厂的老板,当真就是我陈某人么?”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陈老板悠然叹道:“据说整个船厂都只是那人所有产业中的一小环,而我更只是被安排打理此间生意的一个小人物,我陈某四十余年自认是经商有道,但是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其实我只是曾远远地见过他一面,而他甚至还只能算是一个少年,但是……”陈老板一声长叹,缓缓说道:“我这些年来见过不少天资聪颖的人物,但只有他才配得上天才这两个字!”
“这大老板竟是如此厉害?”
“你还不曾见过他,当然难以相信。”陈老板笑了笑,道:“我已知他今日会来船厂巡视,到时你就能知道他是何等人物!”
那伙计咂咂嘴,问道:“大老板可曾说过何时会到?”
“应该要不了多久。”陈老板说着话,目光转向船港:“等一下……他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