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
“太皇太后,不好了,直隶绿营叛了,袭了崇文门,前三门和东西二门已然失守,逆首王佳秀清公然宣称陛下非先帝骨血,要领兵诛索相,清君侧,末将等无能,不是直隶叛军的对手,只得领残兵退守皇城……。”
布木步泰和一众参加早朝的满洲王公全都震惊地看着跪倒在大殿内的朗图和山岱。本来崇文门喊杀声响起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外城的汉人尼堪作乱,为防有变,于是便传旨,着人出宫打听消息,熟料传旨的太监刚出皇城,便遇上了仓皇逃奔皇城的朗图等人,知道直隶兵反乱后,传旨太监不敢怠慢,连忙把朗图和山岱带回了紫禁城。
“直隶绿营反了?到底怎么回事?王佳秀清忠心耿耿?先帝和哀家屡次加恩,晋爵贝勒,他为何要造反?这可如何是好?”
听了朗图和山岱的奏报后,布木步泰惊的一连五问,康亲王杰书和裕亲王福全等满洲王公也骇的面面相觑,被王复汉点名要诛杀的索额图更是又怕又怒,他没想到自己花了一百万两请回来的护身符居然成了他的催命符,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大殿上。
“太皇太后,最近京师流言四起,都说陛下非先帝骨血,索相意欲趁我大清内忧外患之际,行操莽之事,如今王佳秀清反乱,或许与此事有关……我看……。”
恭亲王常宁却有些急智,连忙起身进言,王复汉既然点名要杀索额图,那就杀了好了,只要能保住本王的家小和财产,死一个索额图有甚么关系。
“是啊,太皇太后,直隶兵攻入满城,若不尽快安抚,只怕他们会侵扰皇城啊!”
“太皇太后,明珠和赵国祚反乱,皆因索额图清欠江南事,今王佳秀清悖逆,亦是以诛杀索额图为借口,这桩桩件件都和索相脱不开干系,您看……!”
“奴才麻勒吉参索额图结党营私,祸乱朝纲,大罪八款,小罪三十款,还请太皇太后明断!”
常宁的话令乾清宫内的满洲王公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你索额图死总好过大家跟着死,于是乎在场的满洲王公都把矛头锁定在了已经吓得几乎瘫软的索额图身上。
见众王公群起而攻,内大臣噶布喇也骇的跌坐在地上,口中不住地说道:“太皇太后,王佳秀清包藏祸心,阴图不轨,他这是借诛杀索相为名,行董卓之事啊,前者直隶兵抵达真定时,他还收了我一百万两银子,并信誓旦旦地保证会维护索相和皇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噶布喇哪里还敢隐瞒,索性把索额图和王复汉勾结的事也抖了出来,其目的就是想告诉在场的满洲王公和布木步泰,王复汉这是以诛杀索额图为借口,夺取京师的控制权。
外有叛军作乱,满朝的王公大臣还在互相推诿,布木步泰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暴怒道:“都别吵了,朗图你说!”
朗图也吓得六神无主,颤颤巍巍说道:“回太皇太后的话,直隶兵不光喊诛索相,他们还喊……还喊大明兵进城了……奴才以为王佳秀清恐怕是见我大清不行了,想着要改弦更张,投靠马逆……。”
“什么……?”
勉强支撑的布木步泰听到直隶兵公然自称是大明兵后,脑子里顿时天旋地转,也骇的一头从锦凳上跌坐下来,“骨碌”一下顺着丹陛滚落到大殿的地板上。
“太皇太后……!”
随侍在一侧的苏麻喇姑吓得抢步下阶,一把扶住摔的七昏八素的布木步泰,扯着嗓子哀嚎道:“太皇太后。”
康亲王杰书、恭亲王常宁、裕亲王福全等满州王公也仿佛霜打的茄子一样全都蔫了,起先他们还当是直隶兵不满索额图独揽大权,才举兵起事的,谁曾想王佳秀清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投了明朝,如今直隶兵已经攻入满城,那自个的家小和财产怎么办,身家性命还保的住吗?
等众人反应过来,布木步泰已然醒转了过来,只不过头上的旗头都跌散了,满头的白发披散在脑袋上,正痴痴地望着他们。
佟国维还有几分清醒,望着披头散发的布木步泰,望着一众骇的瑟瑟发抖的王公大臣,他拿出了最后的办法,急声道:“紫禁城是伪明皇宫,朗图和山岱你快去组织兵马,守住四门,再射书给城外的叛军,告诉王佳秀清,他要是敢动咱们的家小,咱们就一把火焚了紫禁城,本官看他怎么向马逆交待?”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惊魂甫定的索额图也顾不得刚才一众满洲王公对他的口诛笔伐了,坐在地上不停地附和着:“对,紫禁城是伪明皇宫,王逆定然会投鼠忌器,他要向马逆邀功请赏,一定不敢强攻皇城,反正马逆还没到,咱们还有时间和他谈条件……!”
“也……也只能如此了,佟国维你和杰书这就去准备箭书,跟王佳秀清说,只要他肯保全大清的宗室,那咱们就把紫禁城完完全全交给他,否则哀家就给他来个玉石俱焚,一拍两散。”
此时此刻,紫禁城已经成了满清王公贵族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布木步泰虽然恐惧到了极点,但还是强撑着下达了诏令。
……。
满洲王公幻想着依靠紫禁城保住性命的同时,清廷兵部尚书、直隶总督、太子太保、钦赐巴图鲁勇号、王佳秀清的大旗已经抵进到皇城城门前。
紫禁城其实是独立于京师内城的一座城中之城,长约二里,宽约一里半,周长大约四里左右,墙高三丈三尺,城宽约两丈半,单论城墙的防御力,绝不在京师的内城和外城之下,而且紫禁城四周还有宽阔的护城河,光是河宽就有近十七丈,可谓是固若金汤。
望着眼前巍峨的皇城,王复汉百感交集,此时此刻,他想到了临死还要给他起名复汉的老爹,想到了他爹的淳淳教诲,“爹,儿终不负您所托,今天,儿终于把满洲鞑子一锅全端了。”
见总督大人若有所思,控制了京师各大城门后,赶到皇城的陈二狗连忙凑了上来,谄笑道:“总督大人,要不要攻城,末将内城的大将军炮全都调下来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卑职今天就破了皇城。”
“炮轰皇城,亏你想的出,楚王说不定过两日就到,倘若皇城有个好歹,这功劳岂不大打折扣,你带人先去抄了杰书、福全、常宁和索额图等满洲官员的家,把他们的家小全都押到午门来,再派人射书城内,告诉康德小皇帝,倘若不开城门,本将就驱赶满洲宗室的家小攻城,哪怕是垒尸及顶,也在所不惜。”
“嗻……喏……!”
陈二狗乐了,他等的就是这个军令,内城的满洲人,哪一家不是富的流油,现在不抄,难不成留着便宜马仲英……不对,应该是楚王殿下。
伪清虽然名义上秉承明制,但骨子里毕竟是鱼猎民族,而且各旗都有极大的自主权,为了防止各旗旗主坐大,威胁皇权,他们和大明采取了截然相反的政策,就是把皇亲宗室全部留在京师,以便于就近监督,因此各亲王、郡王、贝勒和国公的府邸大都在距离皇城不远的什刹海一带,二狗子向王复汉请示前,其实早就调兵把什刹海周围的街道全都封锁了,现在军令既然到手,他哪里还按捺的住,打马就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