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监国永王殿下和马仲英踏上点将台,原本沉寂的校场立时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部署在广州城头的红夷大炮也齐齐轰鸣,声势惊天动地。
望着这一眼看不到头的楚军军阵,朱慈炤也心潮澎湃,他毕竟是崇祯皇帝的嫡亲血脉,在他的潜意识里,同样期盼着中兴大明,收复河山,遂传下谕旨,着内阁次辅牛天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酒肉犒赏三军,又令内阁首辅大臣金光祖宣读讨虏檄文。
金光祖慨然领命,从怀中掏出连夜草拟的檄文,朗声念道:“大明永历三十六年五月,永王朱慈炤携楚国公、大都督府大都督马仲英檄于广州曰:“尔等东虏,本通古斯之野人也,世居东北蛮荒,食无所养,衣无所穿,成祖文皇帝不忍尔民受讥寒之苦,遂迁尔民于建州卫,安养尔之百姓,恩不可谓不厚也,然夷性犬羊,不思报效,长怀反侧之心,老奴趁我皇明援朝兵疲之际,兴兵于辽海之间,杀我英勇将士,屠我无辜百姓,百万辽民为之一空。”
“奴酋洪太,流毒更甚,屡犯京畿,虏兵甫至,即行惨屠,所过之处,村落寥落,途次杳茫,遥闻率多号泣之声,沿路抚绥目击全齐皆灰,尸横道路,血积盈衢,二十年间,死难者何以千万。”
“及至福酋,趁我内忧之患,更兴无妄之兵,窃居两京,伪作帝号,去我衣冠,毁我发肤,杀我子民,毁我城郭,大江南北,尽为膻腥,玄酋继位以来,奸邪高张,道义之儒,悉处下僚;斗筲之辈,咸居显职。君昏臣暗,吏酷官贪,山惨水悲,妇号子泣。以至于彗星流陨,天怨于上;山崩土震,地怨于下。鬻官卖爵,士怨于朝;苟政横征,民怒于乡;关税重征,商怨于途;徭役频兴,工怨于肆,今吴周起于滇南,耿王倡义闽海,尚王举旗粤东,南北诸将莫不观望,秦楚蜀越莫不景从,……黎庶皆怀恢复之心,家思则怀执箠之遂。”
“况人心在汉,仁人志士皆欲与奴死战,去岁南宁之捷,群贼缩首,今春梧州一战,奸逆毙命,一年之间,歼敌十万,二载光阴,恢复桂、粤二省。”
“今虏势衰蹩,人心离乱,众丑惶惶,颓至极矣!孤……上仰皇明列祖列宗护佑,下承天下军民百姓所望,监国天南,特授楚国公马仲英为大都督府大都督,今提水陆大军七十五万,顺天应人,誓师北伐,恢复三楚、匡复南都,祭拜孝陵,尔后趁势北上,焚清寰宇,救苍生于水火,抚黎民而太平。”
“在北诸官,倘能洞察时宜,重归皇明正朔,则草木不损,鸡犬无惊;若敢有背顺从逆,恋夷狄之私恩,忘华夏故主,据险扼隘,为奴爪牙,抗我王师,即督铁骑,蹈巢覆穴,老稚不留,男女皆诛!勿谓言之不预也,若有生儒志士精谙兵法,不妨献策军前,以左股肱之助,自当星材优擢,择优录用,檄下,布告遐迩,咸使闻知!”
北伐檄文宣读完毕,校场上数万军民山呼万岁,永王此刻亦是心神激荡,即将佩剑赐于马仲英,又赐酒与马三德、李兴、李汉明、贺明远等楚军将官。
至诸将将酒碗摔碎,永王双手颤抖着为马仲英披上早已准备好的盔甲,缓缓开口:“卿此去,定能荡平鞑虏,复我南都!”
“大将北征胆气豪,”
“腰横秋水雁翎刀。”
“风吹鼍鼓山河动,”
“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
“穴中蝼蚁岂能逃。”
“太平待诏归来日,”
“孤与将军解战袍。”
这首诗是当年毛伯温南征安南时,嘉靖皇帝所制,永王心神激荡之下,忍不住当场念了出来
马仲英同样振奋不已,却因衣甲在身,不便大礼,只得行军礼躬身道:“殿下放心,臣此去,绝不负殿下所托,必定攻拔三楚,恢复南都,祭拜孝陵!”
说罢勐然转身,高举永王佩剑洪声道:“楚军将士们,去岁本帅带你们杀入两广,恢复桂粤,全歼彰泰小儿,今年本帅就带你们去会会伪清的安亲王,扫平三楚,饮马长江,恢复南都!我大明万岁!我楚军万胜!”
“大明万岁!楚军万胜!”
“大明万岁!楚军万胜!”
“胡大保佑,大明万岁,雷神将军万胜,雷神将军万胜!”
“胡大保佑,大明万岁,雷神将军万胜,雷神将军万胜!”
马仲英话音刚落,数万楚军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满含崇拜地望着将台上宛如神砥的马仲英,望着他身后的大明监国,他们相信有雷神护佑的马大帅,此次北伐,定能大获全胜。
“轰、轰、轰……!”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城头上的十八门红夷大炮再次轰鸣,将台两侧的号手齐齐举起手中的角号,苍凉的牛角号顿时发出“呜呜”的悲凉鸣叫。
城头上号炮声传来后,校场上立时鸦雀无声,尔后纷纷举起手中的刀矛重重地敲击在地面上,此刻无声胜有声,他们要用手中的武器向他们的无敌统帅展示他们一往无前的决心。
“肃静,现在全军开拔!”
楚军将士的表现令马仲英很是欣慰,尤其是投降仅仅只有五个月的宁夏兵,他们的精神状态甚至比楚军的老兵要疯狂两倍,有此等强兵在手,他自然可以不惧岳乐手中剩余的甘肃兵。
随着马仲英的军令,一队队武装严整的楚军士兵开始转向,然后沿着转道向北,与此同时,停泊在北江上的内河水师也升起了一面面雪白的风帆,顺着凛冽的江风一路向三水方向行去。
马仲英等楚军将官在看到大军已经开拔后,遂再度向永王行了一礼,然后缓步下了将台,跨上早已准备好的战马,沿着官道,踏上了北伐的征程。
直到永王车驾在马仲兴的护持下回返行在,广州西门下围观的百姓依旧久久不能离散,人群中,突然有人开口道:“老夫从未想过王师之威,竟至于斯,黄老,我皇明中兴有望矣!此来广州,果然不虚必行,不虚此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