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官的运气很好,但是也不好,好的是他成功的活了下来,不好的是,他抱着的木板居然被他坐船沉没激起的浪头,冲到了琼州军战船附近。
“他奶奶的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望着从“清军”大船缝隙中杀出的小船,望着那些头戴大檐帽手持长枪的“大清军”陈一官哀嚎一声,就松开了紧紧抓住的木板,他不想成为“鞑虏”俘虏。
“头,这安南贼居然会说咱们汉人的话。”
琼州人口资源匮乏,马仲英又热衷于掳掠人口,本着投其所好的原则,黄世贤还是决定能抓几个俘虏就抓几个俘虏,是以对落水的安南士兵展开了搜救工作。
可是脱离主力舰队的搜救队却惊奇地发现,好多落水的安南水兵居然都在用官话高喊着救命,更有一个像官将一样的安南水兵居然还拿出了上刑场的派头企图自杀。
“这厮可能是咱们汉人,怕不是逃到安南的海贼,先把他捞上来再说,你们两个快下网,别让他被浪冲走了。”
安南世代是大明藩属,士兵会几句汉语并不奇怪,但能说出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的,那肯定是汉人。
“好嘞……头您瞧好吧!”
几人说话的当头,就有琼州军水兵抛下了渔网,陈一官水性虽然不错,可在这海水里,又没有借力的地方,虽然百般挣扎,还是被渔网缠的紧紧的,很快就被拖上了小船。
“你们这些狗鞑子放开我,放开我,老子就是死也不当鞑子的俘虏。”
很快陈一官和他所属的两百多个安南水兵就被琼州军的搜救队拖上了黄世贤的旗舰,尽快被渔网绑的严严实实,陈一官还是不停地咒骂,眼睛里几欲喷出血来。
“这位兄弟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鞑子,我们是大明兵。”
黄世贤等水师将官忙着指挥战事,董国卿和周挺等陆师将佐却无所事事,见陈一官似乎对满清朝廷很是不满,所以就表明了身份。
“广西一带的海路老子一清二楚,也就是龙门岛杨二的水师有如此规模,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别在这妖言惑众。”
陈一官哪里肯信,他刚才被俘虏上船时,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些士兵脑后都留着清军特有的金钱鼠尾。
“咱们要不是大明兵,又怎么会救你们,说说吧,你是怎么投到安南的。”
周挺笑眯眯地将头上的大檐帽摘了下来,露出了用网巾缠的紧紧的发髻。
“你们……你们既然是大明官兵,为什么打安南?”
陈一官这会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里一片浆糊,他实在想不通这清军怎么又变成明军了,可周挺那一头的黑发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这支水师真有可能是大明的水师。
“此事待咱们破了安南水师再说,左右快去准备一些衣服,先替他们换上。”
就在琼州军水师俘虏陈一官的同时,安阳港内的战事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左翼水师的覆灭令残余的安南水师处境更加不利,黎靖这会也是进退不得,进吧,突破不了“清军水师”的封锁,退吧,这么多战船汇聚在一起,行动会更加迟缓,只会成为敌军红夷大炮的活靶子。
“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还不如和清狗拼了,准备火药船,本统制要火焚清狗的船队”
阮其昌不愧是安南水师水师悍将,在这种不利的局面下,竟然孤注一掷,跳上了一艘苍山船,指挥着本部小船,义无反顾地向琼州军的大舰扑来。
主将身先士卒,安南水师官兵士气复振,一个个卯足了力气,扯着风帆,划着船桨,拼命向前。
但是安南水兵不知道的是,阮其昌上苍山船督战,是有他的小算盘的,最主要的就是苍山船体型较小,被敌军炮火命中的几率自然小很多,苍山船属于五号福船,在水面上行驶相对灵活,便于快速撤离战场。
“轰、轰……!”
面对冲上来的安南水师,琼州军水师的火炮再度喷发出怒火,因为已经抵近港口的原因,五艘一号福船和剩余的十二艘二号福船上的火炮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打响。
近两百枚大大小小的炮子如同雨点般再度砸向了快速前进的安南水师火药船和轧船。
“咔嚓、咔嚓……!”
炮火轰鸣声中,木料断裂的声响,此起彼伏,无数的炮子在安阳港出口方向形成了一道又一道死亡的弹幕。
虽然安南水师战船上的火炮也在轰鸣,但是数量上的差距令琼州军水师火炮的优势在这仅仅只有数里宽的港口前,发挥的淋漓尽致。
一艘又一艘悍不畏死的安南战船在密集的炮火中支离破碎,船上上的水兵如同下饺子般,滚落到茫茫的大海中,运气好的,还能抱住一根断木,利用水性,拼命地向岸边游去,运气不好的,当场就被海浪卷走。
“开炮、开炮、快开炮……给本统制开炮。”
阮其昌已经杀红了眼,作为安南水师前进舰队的指挥官,他下辖的二号福船早已被琼州军的火炮摧毁,可是他不得不冲,因为此刻他的船队距离“清军战船”已经不足一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将他的小船再向前推进五百步左右,然后就能纵火焚敌。
这么短的路程,对于的安南水师来说,也就是小半柱香左右的时间,可就是这短暂的时间却令阮其昌无比漫长。
战船还在前进,可琼州军的火炮打的愈加的猛烈,身前的已方战船不断地被炮火摧毁,忠勇的水师士兵不断落水,令阮其昌的心都在滴血。
“轰、轰……!”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阮其昌组织进攻了,指挥各船的安南将校也知道他们存在的价值,就是尽快冲到该死的清军舰队面前,这会一个个不停地喝令舰首的炮兵开炮还击,一边喝令水手划桨。
然而,安南战船上的火力在琼州军军舰队的火力面前,显得如此的单薄和弱小,仅有的反击,也只会带来更多的炮火覆盖。
与此同时,琼州军水师船队缝隙中的那些小船也再度驶出,船上的琼州军士兵一个个端着火铳,拿着叉杆,对着前方破浪而来的安南火药船保持着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