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着挡板和琼州军远程兵的掩护,齐大柱终于在次日天明之前将壕沟挖进了城门洞。
此次爆破南宁城门,原本齐大柱认为一口棺材的火药就绰绰有余了,因为城门毕竟是木制,虽然坚厚,但根本不可能承受两百五十斤药子的爆破。
可是经过昨夜清军利用滚木擂石堵门之法,却让他生出了不确定的心理,为防清军在城内也采用巨石堵门之法,故齐大柱就是命人准备了足足三口棺材的火药,并通过壕沟全部运进了城门洞子。
当然引线的布置还是采用竹筒连接的手段,将火绳子一直连接到距离城墙三百步左右的壕沟内。
“准备进攻!”
在收到爆破队已经将炸药布置妥当后,一直在高坡总览全局的马仲英终于下达了进攻的军令。
二十门红夷大炮和三十门大将军炮沿着昨天民夫挖掘出的壕沟一字排开,炮手们架好大炮,掀开炮衣,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城头,然后反复调整好炮距,最终打出了试射的第一轮炮火。
“轰……轰……!”
火炮的轰鸣声顿时在高要城头响起,一枚枚实心铁球带着死亡的呼啸重重地砸在高要城墙上,直惊得城上的清军人人心惊。桑格的脸色也极度难看,因为他已经看到长毛贼寇的火铳兵和弓箭手已经通过那一道道该死的壕沟向城墙防向前进,而贼寇阵地上的长枪兵和刀盾兵更是摆出了进攻的架势,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攻城器械令他的头皮发麻。
试射之后,琼州军的炮兵开始了对肇庆城的总炮击,那些在西江上游弋的水师船队,也纷纷拔锚向南门方向而去,看架势,今天贼寇是打定主意强行攻城了。
其实琼州军的炮击对城上的清军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杀伤,因为考虑到安全的问题,这些火炮都布置在距离城墙的三里左右,这也是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的极限射程,故尔大多数的炮子都砸在了城墙上。
明军有火炮,肇庆清军同样也有火炮,但桑格根本提不起丝毫兴趣开炮还击,打贼寇的炮队,这么远的距离,肯定没什么效果,打那些在壕沟中前进的火铳兵,又不能伤害他们分毫,所以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明军步兵和那些拿着铁锹的民夫。
昨夜他已经得到消息,贼寇向城门掘进的计划已经破产,现在城门内外已经被乱石滚木堵的严严实实,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如文止所说的那样,贼寇在不能炸开城门洞的情况下,选择挖掘高要城墙。
“贼寇可能要挖地道破城,各监听口务必不了掉以轻心,要是发现贼寇在哪个方向挖掘墙基,咱们也朝哪个方向挖,然后用水龙往里面灌水,绝不能让长毛贼寇有机可趁。”
挖地道之法是郎坦昨天想了一夜才想到的应对方案,这也是他认为最为稳妥的办法,故尔立时传下命令。
为了以防不测,郎坦甚至带人到最近的两口监听缸前凝神静听地下动静,发现地下并没有异常响动传来,这让他稍稍安心,以为琼州军一时半会挖不进来,
虽说地底并无异常,可郎坦却是不敢掉以轻心,又对停放在城墙处的水车反复检查,这才带着亲卫往城上爬去。
城上的桑格发现城下的长毛贼寇似除了开炮轰击,并没有发动全面攻击后,也稍微稳定了心神,内心不禁对文止生出了几分怨对,肇庆再怎么说也是广东重镇,仅凭大炮把城墙轰塌,难度可不小,至于爆破炸城,大清军也已经有了周全的部署。
现在城中守军虽然兵力不足,可怎么说也有三千来人,只要城门不失,长毛贼想要攻进来,这伤亡也不是仅有万余军马的贼寇所能承受的。
想到这里,桑格不禁朝身后看去,想看看文止是什么反应,却发现从广南一直跟他到肇庆的文止今天居然没有上城。
桑格重拾信心,城上的守军同样也有了一点底气,可谁也没想到的事还是发生了,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陡然在他们的耳畔响起,然后他们脚下的城墙瞬间摇动起来。
那城门楼子随着爆炸声,立时支离破碎,许多满洲兵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顿时就站立不住,跌倒在地上,然后头顶上方就好像泥石流般,无数碎石和砖木劈头盖脸的朝他们砸来。
一直守在城门楼上的汉军正蓝旗参领彭春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无数的砖石吞没。
正在寻找文止的云南提督桑格也被这猛烈的爆炸,震的扑倒在城墙上。
好在他刚才出了城门楼,这才没被从天而降的砖石淹没,他拼命地想要爬起身来,可是他面前竟是灰蒙蒙的一片,空气中满是浓郁的硝烟味。
还在石阶上的正蓝旗副都统郎坦也吓的不轻,整个人骇的跌坐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颤颤巍巍直起身子,可他却发现那用巨石堵住的城门竟然炸开了好大的一个豁口,现在那豁口处以然布满了长毛贼寇。
“城破了……城破了,我明明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们是怎么炸开城门的……!”
刚刚直起身子的郎坦又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宛如失心疯一般,不停地喃喃自语。
当然被这声爆炸惊到了满洲官将,并不只是桑格和郎坦,在水门驻守的广西提督全成忠同样也骇的不轻,将防务交给部下后,就急匆匆奔西门而来,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刚刚转过西南角时,竟发现一直守在肇庆西城三里左右的长毛贼寇这会已经冲到了城墙下。
“快,快备马,让儿郎们立即撤离南城,随本督从东门突围!”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全成忠和桑格虽然不会是夫妻,但却是同林鸟,现在城墙已经被贼寇突破,那全提督自然要考虑自己的出路了!
爆炸声响起时,桑格的头号智囊文止并没有在城上,也没有在府衙休息,而是在距离西城不远的一处茶摊悠闲的喝着茶,似乎前方的爆炸和他并不相干一样。
“老爷……城破了,咱们该怎么办?”
文止泰然自若,他的书童文安却是脸色苍白,文止这些年为大清献计献策,做过的恶事,祸害的百姓数不胜数,现在城破,要是长毛贼寇彻查的话,那可怎生是好?
“呵呵……老爷早就和你们说过,遇事要镇定,要处变不惊,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文安你跟了老爷也有十几年了吧,这点涵养都没学到?”
文止鄙夷地看了一眼已经骇的瘫在地上的文安,施施然地在身边拿出了一个包袱,然后取出了一把剪刀和两件僧袍,正色道:“阿弥陀佛,贫僧超揆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