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黑云密布,大地上群山连绵,一座座庞大火山散落其间,滚滚漆黑烟柱犹如一个个接天连地的巨大黑柱,耸立于天地之间。
空气里充满浓浓硫磺气息,一条条火红岩浆河在地表蜿蜒流淌,散发出海量炽热火气。
倏忽,天边忽然划过一道电光,照亮黑暗的刹那,转瞬间飞跃过大片群山,向着无尽火渊深处狂飙而去。
日夜不眠不休的飞驰,赵升硬是把十六天的路程压缩到了九天,此时距离垝墟坊已近在咫尺。
但这么多天下来,仅剩一颗脑袋的无支祁也已变得奄奄一息,神魂几近陷入昏迷。
若是在外界,身为合体境大能的无支祁绝不会恶化到这种程度。
但由于葬仙墟的特殊法则和恶劣环境的多重影响,结果就让一位堂堂合体境大能在短短十天时间里便陷入濒死状态。
也就是赵升“仁义”,要是换做其他神兽使者说不定会起坏心思。
半天之后,一道电光坠落岩浆湖畔的一片空地上,光芒一闪,显现出赵升的身影。
此刻,他手托无支祁的脑袋,抬头望向前方,恰好看见空气里突然裂开了一条从天而下的竖线,并迅速化作一条光隙,向着两边掀开,形成一道门户。
眼见此景,赵升大步走了进去。
……
离开不过半载,归来却恍若隔世。
坊市里商铺林立,人群熙熙攘攘,叫卖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来来往往的行人,大都阴沉内敛,气度森严,俨然是一个个城府高深的老魔头。
赵升刚踏入坊市范围,立刻变得万众瞩目,众人纷纷向他投来目光,沿途过处行人纷纷躲到两边,主动让开一条路。
赵升安然自若的走入大街,向着百草天走去。
就在这时,他只觉手中一轻,原本闭目垂死的无支祁突然飞上半空,双眸蓦然睁开,瞬间射出两道长长神光。
然后,此人十分感激的朗声道:“夔牛师弟,此番救命之恩,钟某没齿难忘!日后定当十倍以报。钟某急需修复肉身,暂不能与师弟把酒言欢。还望师弟多多见谅。”
赵升见状,当即说道:“无支祁师兄言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治愈师兄的伤势。美酒可在日后畅饮。”
“钟某先去疗伤。等到伤势痊愈后,你我二人再去仙馐天不醉不休。”
赵升含笑道:“一言为定,不醉不休!”
无支祁冲其点了点头,瞬间化作一道水光,眨眼间飞入百草天大门,不见了踪影。
赵升目送对方消失后,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目光转而扫过整条街道。
下一秒,他目光突然一凝,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接着便迈开脚步,来到不远处一家地摊前面。
地摊的主人是身穿万兽道袍,皮肤黢黑,面相憨厚,正是御灵仙宗弟子毕杰。
“前辈,您回来了?”毕杰急忙站起来,满脸喜色的稽首行礼。
“嗯,那边可曾托你带来一二讯息?”赵升懒得多费口舌,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有有,师伯祖早就托我给您送来几枚留影玉简。可就是老见不着您,所以一直耽搁到现在。”
说着,毕杰急忙从袖中掏出三块乳白玉简,恭敬的递了过来。
赵升眸光一闪,当即摄过留影玉简,并放出数缕本源灵识同时探入其中,顿时无数声音和画面狂涌入脑海。
一息,
两息,
三息,
赵升心情澎湃,情绪由兴奋满足喜悦,渐渐变得低沉阴郁,最后生出淡淡遗憾。
“天柱界...已经衰退到那种地步了吗?看来必须尽快回去一趟了,说不定会有转机……”
赵升喃喃自语着,忽然一把捏碎其中一枚留影玉简,而后将剩下两枚收入须弥空间里。
毕杰在一旁察言观色,隐隐察觉到赵前辈似乎兴致不高,因此不敢胡乱开口,只好默默等待着前辈垂询。
然而,赵升并没有询问他的意思,只是取出数枚空白玉简,就当着他的面往玉简里灌输起来。
片刻之后,他把这些设下禁制的玉简交给毕杰,并且再三叮嘱他尽快将东西亲自交到赵玄靖手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玉简的价值之高,难以估量。
原因很简单,玉简里面不光记载了赵升对五行、雷、时空、光暗等等大道法则的全部领悟,更在最后附载了一门对应的高阶修炼功法,从炼气境一直到返虚境界一应俱全。
可以说,任何一枚玉简都能造就出一家大型修仙势力,也能当做镇压气运的至宝。
赵升本不该将此等重宝,借由他人之手转交给赵玄靖。
但是,太素灵界与太乙灵界相隔太过遥远,即使以虚界时空计算,两界相隔至少也有数十万恒年之远。
要是在现世时空,这个数字要大上两个数量级。
他踏上归途的这趟旅程,一路上注定充满艰难与凶险,有可能中途遭遇不测。
因此,他思索过后,还是决定提前送出玉简,以免最后留下遗憾。
毕杰身负重任,索性连地摊也不摆了,跟赵升告罪一声后,立刻返回山门。
赵升见状微微一笑,很快沿街逛了起来,有时路过一家地摊,也会出手交换一两件宝贝。
不过,此时他的眼界早已变得极高,寻常宝贝绝难入他的眼,只有一些未知奇物,高阶天地灵物、法则结晶、载道之宝...以及时空类宝物方能打动他的心。
当然了,要是有高阶修仙功法贩卖,比如直通返虚甚至更高境界的真经宝典。
赵升也对其兴趣极高,但它们出现的概率低到令人发指,即使出现了一两部类似真经,也有超过九成概率是假造的。
过来大约两个时辰,毕杰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坊市里。
他很快找到了正在闲逛的赵升,默默的送上一枚玉简。
赵升接过来一看,随即将玉简收入袖底,然后赏了对方一枚极品灵石。
打发走毕杰后,他故意又在坊市里待了一段时间,但一直不得仙君召见,更不见其他神兽弟子的身影。
见此情形,赵升仿佛相通了什么,笑了笑后,身影凭空从坊市里面消失了。
……
沧浪洞天,金风玉露谷。
洞府深处,一间密室笼罩着一层七彩结界,结界散发出的光辉,照亮了静谧的房间。
倏而,一道人影凭空浮现,悄然落到密室地面。
赵升望着四周结界,眼神忽然充满疲惫,前后短短不过年许,中间却几次险死还生,如今回归现世,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轰,
便在此刻,他体内蓦然响起一阵轰鸣,四肢百骸突然涌现出一股股精纯无比的天地灵气,灵气里竟然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高等源气,倒是让他颇为意外。
随着神念扫遍全身,无数天地灵气纷纷转化成一滴滴返虚“法力”,继而融入全身各处,也有大半法力流入丹田气海,令修为一点点提升。
那些高等源气则转化出更多本源“法力”,仿佛雨水落到干涸的土地里,融入进亿兆元胞深处。
这个不断炼化过程一直持续了九天九夜,等到炼化完毕之后,赵升的修为竟然一口气达到返虚一重后期,直接节省了他三十年苦修。
晋升返虚之后,修仙者修炼越发缓慢与艰辛,往往困在同一重境界成百上千年,甚至因此终生困顿于此,也一点不稀奇。
因为到了返虚境,外界灵气的多寡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本人对大道法则的感悟多少,以及自身与所修大道的契合度。
如若领悟和契合度皆不足,其修为会永远停在当前境界,毕竟返虚境乃大道九步的第二步,这一步对修行者的要求更苛刻十倍。
依照他的个人理解,自从返虚境往后,每一重境界的突破无疑于一次“破而后立”。
所谓“破而后立”并非是指具体修为,而是指道行上的“破而后立”,也就是对大道法则更深更新的体悟。
修行至今,赵升早已形成了个人的修行风格,他将自身道行上的“破而后立”,转变成雷之大道真文的渐变过程。
自古大道唯一,道文万千!
从感悟第一个雷之道文到现在,此“雷”纹已经连续“蜕变”了五次。
换而言之,赵升足足掌握了五个“雷”字大道真文。它们每一个都不同,但都属于雷之大道法则的一丝“具现”。
可以这么说,如今只要有足够的高等源气,赵升能将自身修为一口气提升至返虚五重。
只是由于突破返虚时日太短,他不愿太过“显眼”,所以丝毫不急于提升修为。
等到踏上归途后,他再加快修炼速度也一点不晚。
另外,作为法力实质化象征的金肌玉骨,也是返虚半仙修行的重要标志,其每一次进化皆意味着本人道行大进。
赵升修为才返虚一重,金肌玉骨之身堪堪开了个头,尚且看不出太多神异,只有意志光辉比化神境时“明亮”了七八倍。
……
吼~
三年后,密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沉闷的吼声,虚空泛起阵阵“涟漪”,随之一股磅礴强横的狂暴气息骤然爆发,转瞬间令四周结界剧烈震荡,急剧闪烁,似乎随时崩溃。
咔嚓、咔嚓地板碎裂声中,一头浑身金毛,肌肉虬曲贲张,双眸璀璨无比的巨大暴猿昂然站在密室中央,双拳奋力捶打着高高鼓起的胸膛,声入鼓鸣,吼声如雷。
暴猿周身萦绕着万千雷光,双拳挥舞间,无穷伟力迸发,附近虚空居然撕裂开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
这头金毛暴猿便是赵升变身后的形态之一,其血脉源头正是寰宇十大神猿之一的日月神猿。
它与通灵神猿,六耳猕猴,雪山神猿...赤尻马猴等神猿齐名。
尽管赵升体内的神猿血脉十分稀薄,但也足够展现其祖上的些许神异。
更重要的是,日月神猿血脉对修行《大小如意仙法》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变身之后对仙法的修行之快,简直一日千里。
回想到,金鸿大圣猿鸿正是一头纯血赤尻马猴。
他也就理解了仙法为何修行快的原因。
“...你只需为本圣办成三件事!办成一件,我便传授一门仙法......第一件前往太清灵界先天神洲……事成之后传授于你《无间游天术》……”
“...第二件事,你需找到十大神猿的血脉族裔,最好是纯血猿族,最次也得是二代混血。你若寻得十大神猿中的任何一种。尽快设法让它魂游此界。……事成后传你擎天大圣的《擎天一气诀》……”
“……这第三件事最为容易……立庙传香火……提前传你《大小如意仙法》……”
吼吼!
密室里吼声不断,外面洞府隐隐震动不止,一股压抑无比的氛围很快笼罩诺大洞府,惊得镇守洞府的戴一平,白发老者等人纷纷出关,冲着主人闭关的密室探望不已,面露焦急之色。
不过,吼声渐渐的平息下去,洞府重新恢复安静,压抑无比的氛围也悄然散去。
便在这时,天边忽然飞来一朵白色祥云,上面站在一位仙风道骨的清冠老者。
祥云转眼间来到金风玉露谷上空,徐徐落到了谷主洞府前的空地上面。
清冠老者正了正衣冠,缓步走下祥云,一步踏出,瞬间来到洞府门前,朗声道:“晚辈偃苍载,今日拜得府门。还望师叔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眼前石门无风自开,从中走出一位相貌平平的玉冠老者,不是戴一平还是谁。
戴一平一见来人,顿时暗暗惊讶,当即稽首笑道:“偃道友你果然又来了。十分抱歉,我家老爷还在闭关修炼,现在不便见客。”
清冠老者不以为意,仍旧彬彬有礼道:“既然如此,偃某下次再来。对了,这是本人的一片心意,还望戴老弟收下。”
说完,此人从袖中取出一瓶灵丹,郑重其事的塞进戴一平手里。
戴一平苦笑着连连推辞,但都推辞不过,只好厚重脸皮收下,同时不忘苦笑道:“偃师兄,以你家祖上与老爷间的关系,又何必如此呀。”
“唉,此话差矣!”清冠老者听完,却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