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就对了。”施得笑着弹了碧悠一个脑奔,“我只是告诉月国梁一个关于韩信的故事,说韩信的一背是帝王之相,又通过月清影之口暗示月国梁,他的后背龙行虎步,气势非凡。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一句官场上的事情,更没有往最近市委的动荡上面暗示,就只当是一次闲谈。而且我也确实没有多想,并不想推动月国梁的运势,如此一来,就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了,毕问天算不到,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施得并不知道的是,他的话推动了月国梁向前迈出了一大步,促使月国梁下定决心为了自保,临阵反戈一南击,向老领导举报了刘宝家的经济问题,同时,又向黄子轩及时表示了靠拢。两相结合之下,再加上黄子轩在背后使力,刘宝家轰然落马。
毕问天的失算之处不在于他的设局并不高明,而在于他选错了支点人物。确实,他也认为月国梁运势不旺,正好可以当作过河的桥梁,同时他还低估了施得在相术上的造诣,以为施得看不出月国梁下一步。从某种意义上说,毕问天推测得也没错,施得确实看不出来月国梁的未来,但施得的巧手巧妙推动月国梁向前迈出一步的微妙之处在于,他完全是以置身事外的局外人的身份来点化月国梁。
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施得在单城市委的人事调整中没有利益诉求,无欲则刚,所以笑到了最后。
“你……讨厌。”碧悠揉了揉脑袋,“本来就不聪明,你再弹傻了,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你娶呀?……哎呀,不对,万一毕问天误会了你,认为你故意和他作对坏他好事,他要找你算账,你要怎么办才行?你肯定斗不过他,他一把年纪了,又财大气粗……”
碧悠又揉脑袋又关切的样子,十分娇憨,令人忍俊不禁,施得笑道:“女大一,不成妻,碧悠姐你想嫁我,恐怕没希望了。”
“施得,我再次警告你,我不是你姐,我比你小。”碧悠双眼圆睁。
“反正你身份证比我大,我就当你是我姐,在你没有告诉我你的真正身世之前,我就不承认你比我小。”施得一直对碧悠的身世大感兴趣,奈何碧悠从来不提,他就逼她。
碧悠不说话了,只是气呼呼地瞪着施得。
“好了,不闹了。”何爷笑着从中圆场,对于碧悠和施得之间的斗嘴,他从来不偏不向,不会当裁判,只会制止,“碧悠你不用担心施得,有我在单城,就算毕问天想怎么施得,他也不敢。不过有一点施得你以后也要多注意一些,如果不是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还是不要和毕问天起正面冲突,在你没有壮大之前,毕问天不管是实力还是财力,都远非你能所相比。”
“何爷,你为什么不也走入世之道,当一名隐形的掌门人?我想如果你也为高官和巨商指点迷津的话,你现在的影响力肯定也能直通京城。”碧悠不解地问道。
碧悠的问题,也是施得的疑问。
“人生在世各有追求,有人在红尘修身,有人修心,有人追求富贵,有人追求安稳,我如果和毕问天一样,也许会成为比他影响力还要大的隐形掌门人,但就算拥有了天下,我不快乐又有何用?我就喜欢闲云野鹤不操闲心的日子。”何子天哈哈一笑,笑声中,有三分豁达七分放下,“广知世事休开口,纵是人前只点头。假使连头也不点,也无烦恼也无愁。独坐清寮绝点尘,也无吵杂扰闲身。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碧悠无奈地摇了摇头:“和何爷相比,我的境界还是相差了太多……算了,还是做好我自己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何爷的境界一样,视世间繁华如云烟。”
“别说和何爷相比了,你的境界就是和我相比,也差了不少。”施得调侃碧悠,他就喜欢看碧悠着急生气的样子。
碧悠翻了施得一眼:“别想惹我生气,我不上当。”
“……”施得败了。
无意中破坏了毕问天的好事,施得却没有一丝沾沾自喜,他得承认他和毕问天的差距,不提毕问天直接或间接掌控的巨大财富,绝非是现在的他所能相比,而且毕问天究竟是多少高官的高参,又能影响到哪个层次的决策层,他甚至不敢深入想像。以他现在的境界,就已经接触到了市委书记的层次,如果毕问天刻意介入官场之中的较量以获取更多的支持和社会资源,几十年下来,他的背景肯定深不可测,或许只是露出冰山一角就足够惊人了。
施得决定听从何爷的指示,没有必要,他要努力做到和毕问天和平共处。相信毕问天也不会无聊到非要拿他开刀,毕竟有何爷在一旁坐镇,就算何爷没有庞大的资源可以调动,但何爷的境界不在毕问天之下,甚至还要比毕问天略高一筹,毕问天也不敢冒着惹何爷惊天一怒的风险。
一个运师的怒火,即使毕问天同样身为运师,也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人可以拥有炙手可热的社会地位以及富可敌国的财富,但社会地位的高低和财富的多寡,并不和一个人运气和寿命直接挂钩,或者说,官位、财富和寿命不成正比。并不是说谁的官儿大,谁的钱多,谁就一定长寿,现实中不乏高官突然病死和巨富意外身亡的实例,正如何爷所说,福分是一个人在世间立足的根本。
运师最恐怖的地方不在于他铜口直断、定人生死,而在于他能夺天地之造化,削夺别人福分。福分和寿命的关系相互依存,并以福分优先,一个人如果寿命尽而福分未尽,则延寿,直到福分享尽才死。但如果福分尽而寿命未尽,就直接夺寿了!
大凡世间富贵荣华者突然暴毙,就是福分已尽而寿命未尽却被直接夺寿的明证。换言之,就是大手大脚奢侈浪费,将原本节俭可以再用几十年的福分,在几年内就挥霍一空了。
福分相当于银行存款,支取得多,自然就很快用完了。
运师削夺他人福分,也是以自身性命和福分为代价,是同归于尽的做法,通常不会有人这么做。但施得是何子天的关门弟子,也是何子天一生所学的希望所在,如果毕问天真要对施得下手,盛怒之下,何爷说不得也要拼死一搏,将毕问天福分削夺殆尽!
到时就算毕问天再富可敌国再权势滔天,也会被无情地拉入死亡的深渊。万般带不走,唯有福随身,所以何爷平常教导施得,能做善事的时候就尽量多做善事,多积福分,以免到时福尽而寿尽。
一个人一生的福分并非一成不变,做善得福,为恶削福。想要福多寿长,一放生二施舍三行善。
一周后,施得的人生出现了两件大事,一是黄素素收到了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二是他在医院的工作正式期满,在准备办理转正手续时,他却辞职了。
黄素素考取了复旦大学,是她努力付出应得的回报。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一刻,黄素素开心地流下了喜悦的泪水,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施得报喜。
“施哥哥,我考上复旦大学了,我真的考上了……呜呜。”黄素素喜极而泣。
“傻丫头,考上了是好事,哭什么。”
“我就想哭,你不在我身边,要是你在,我就爬你肩膀上哭。你答应要送我去下江,你说话还算数不?”
“算。”
“嗯,这还差不多,我以为你就是哄哄我,一转身就忘了我了。施哥哥,晚上来家里吃饭,好不好?”
“今天不行,有事情,改天好了。”
施得确实有事,他办理辞职手续时,遇到了一点麻烦,医院不肯放人。不但医院想留他,护士班的十几名护士一字排开,挡在去路不想他走。
黄素琴大嗓门,恨不得整个医院都能听见:“施得,你没良心。你要去当大秘书了,就不要我们这些姐妹了,是不是?你忘恩负义!”
黄子轩有意让施得当秘书的消息也不知道从哪里走漏了风声,现在是满城皆知,估计也不是走漏风声,而是有人故意放风,
好不容易摆脱了黄素琴等一群美女护士的阻挠,到人事科办理手续时,医院方面院长亲自出面了,就是不放施得走,还好说歹说非要为施得转为医院的正式职工,并且许以重要位置和高薪。
施得没有得意忘形,他很清楚医院方面留他的真正目的——万一黄子轩真要用他当秘书,直接从医院调人,是医院的荣耀。
不管黄子轩要用他当秘书是有意放出的风声,还是别有用心的人有意扰乱他的视线或是打乱他的人生脚步,总之他十分冷静地面对现实,向医院领导再三解释,坚持不再留在医院,婉拒了医院领导的好意。
医院领导勉强不过施得,很无奈地接受了现实,但还是再三希望施得常来医院看看,市一院就是施得永远的家……
有缘则聚,无缘则散,施得再不舍,也知道人生聚散平常事的道理,他只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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