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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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边城一座大气的府宅里,一个谋士模样的文人,对旁边一个五官俊朗深邃的男人说道:“王爷离开多年,也不知如今长宁城里是个什么情况,那人要王爷孤身前去,不知安的什么心。”
姜王深邃的眸子定了定,语气十分坚定:“富贵险中求,本王已经在这边城吃了多年的沙子,如今回那富贵乡去见识见识也好。更何况,那人与我是少年之交,想来无碍。”
“王爷与九重司督公是旧相识?那在下就放心了。”王继这么多天第一次露出轻松的神情。
姜王点点头:“先生不必担心,不过长宁那边情况并明,我们就按他说的,轻装上路,除此之外,我想提早出发,一路游山玩水到长宁,先生以为如何?”
“此主意甚好。”
长宁城情况不明,一切自当小心为上,而人们对于一个醉心于游玩享乐的人总会少些忌惮。
千岁府中,染欲烬快速的扫了一眼纸条,扔进灯罩里,化为灰烬。
林颦儿看着染欲烬的动作,懒洋洋的靠在墙上,漫不经心的问:“陛下的身体怎么样了?”自从前两个月偶尔感染了风寒之后,无尽帝的身体终于显出衰颓之兆,越是这样,无尽帝就越服食丹药。
“本座已经让人将丹药换成补药丸子了,能够再拖些时候,过完今年的生辰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自从无尽帝病了之后,太子与三皇子一派的争斗愈发明显,几乎已经搬到明面上了,无尽帝有心无力,已经将一应事宜交给染欲烬,于是,染欲烬便无时无刻不在处理政事,而林颦儿出嫁不久,便辞官不做了,眼下在府上闲来无事,便每日陪着染欲烬处理政务。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朝中的局势变化许多,原本最为有利的太子一派,近来被三皇子一派打压的隐隐有些抬不起头的架势,而太子一派被打压最重的便是月家。这段日子,每隔几天,便有月家派系的官员被拉下马,虽有也有别的太子党被打压,但月家受到的打压却是最狠的,据说,为了此事,月国公嘴角的火泡已经起了一茬又一茬,想来也是糟心的很。
不过对于月家来说,这两个月也不完全是糟心的事,还是有值得庆祝的事,那便是月昭仪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确定了是个皇子,而且很健康。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无尽帝最后一个孩子,所以一向只重求仙问道的无尽帝对于这个孩子倒是十分看重。
母凭子贵,月昭仪在宫里过的倒是不错,不过许是有了上次的教训,又或者今时不同往日,月昭仪倒是低调了许多,每日里连宫门都极少出,可能是怕会遭丽贵妃的毒手,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别人看来是月家有利的筹码。
“月昭仪快生了吧?”
“还有两个月,正好赶在陛下生辰之前,呵呵,双喜临门。”
林颦儿抬眼看着染欲烬诡媚的脸,不置可否,若别人说这话,林颦儿不会多想,只是从染欲烬口中说出来,就十分嘲讽了,染欲烬心知肚明这孩子不是无尽帝的种,何来有喜。
不过林颦儿也没有拆穿,反而附和道:“是啊,对于月家来说这也是件大喜事。”
“今日蜜糖,明日砒霜。”染欲烬冷笑。
林颦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说起来,你与月家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要费心思铲除月家?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染老医正那样的人竟然肯帮我说谎,定与你关系匪浅,他也姓染,莫非与你是同宗?”
染欲烬顿了顿,居高临下的俯视林颦儿:“他与本座并非同宗,本座也不姓染,本座姓染欲。”
“染欲?我从未听过有这个姓氏。”
“这个姓氏全天下只有本座一人,姓氏谱上也没有这个姓氏。”
怪不得她没听说过,林颦儿抬头看向染欲烬,认识他这么久,她一直以为他姓染,名字叫欲烬,没想到他竟然姓染欲,真是人怪,姓也怪。
“你问本座为何要铲除月家,自然是因为月家与本座向来不睦,不过重要的原因是,月家势大,月国公那个人也有野心,本座不想让月家这个外戚做大。而且,本座也不希望太子坐那个位置。”
这一番话可谓是矛盾之极也狂妄之极,染欲烬本就是个奸臣,竟然好似站在皇室的角度在担忧外戚问题,而不希望太子继位,更有插手储位之争的意思,事实上,染欲烬确实有这个本事,林颦儿知道太子一旦继位,月家将会是染欲烬最大的威胁,就如同染欲烬向清除月家,月家也容不下染欲烬。
不过林颦儿直觉,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染欲烬竟然为了这个王朝打算,希望破除陈弊,开创一番新景象,若要除旧迎新,太子、月家、三皇子,统统都要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
怪不得他不看好太子,也不看好三皇子,原来这个王朝的继承人从来就不是他所认可的,林颦儿脑中不禁有个大胆的猜测:“染欲殿下,难道你想坐那个位置吗?”染欲烬既然不是真太监,有那种野心也不是没可能。
“怎么,颦儿想做皇后?”
林颦儿摇摇头:“我希望能过平淡安宁的日子。”上辈子,她的心愿便是如此,可惜无法实现,这辈子,她的心愿仍然如此,到目前还是没法实现,但这不妨碍她期盼,至于皇后,听起来风光,实则没有自由,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她并不热衷。
听到林颦儿如此说,染欲烬才不屑的嗤笑一声:“本座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不过这无尽皇室却与本座有些关系。本座的生母是和雅长公主,沐染玉,当年先皇继位之初,三王联合造反,最后虽被平定,无尽却也元气大伤,那时南边的南景虎视眈眈,先皇迫不得已便将和雅长公主送往南景和亲。
和雅长公主容貌太盛,引得南景皇帝的弟弟申王觊觎,后来申王谋反成功,欲将和雅长公主占为己有,南景朝的旧臣们说和雅长公主是祸国妖姬转世,南景皇帝也不欲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占有,便亲手杀了和雅长公主,先皇派去搭救和雅长公主的人晚了一步,只带回了和雅长公主的尸体和她唯一的儿子。”
听到这里,林颦儿不禁有些唏嘘,自古红颜多薄命,和雅长公主容貌太盛,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权势自保,以致于一代绝世美人终于化为尘土。林颦儿虽没见过和雅长公主,但看染欲烬便可知她必是绝美的人。
染欲烬没有看到林颦儿的感叹,径自讲下去:“和雅长公主的儿子回国后,并没有受到优待,宫里的妃嫔不喜欢他,皇帝也不十分喜欢他,直到有一次,他意外的救了皇帝,却因此伤了根本,皇帝这才对他重视了几分。
当时太医说本座伤了根本,今生难有子嗣,从那之后,本座就成了皇帝身边的内侍,一步步走到现在。”
林颦儿听完后十分惊讶,原来染欲烬曾经真的伤到过那地方,差点变成太监。
“你这样子是害怕本座真的变成太监,没办法满足你吗?”许是想打破沉寂的气氛,染欲烬突然转过头调侃道。
林颦儿脸儿一红,没好气的瞪了染欲烬一眼,心里却有些酸涩,染欲烬虽然轻描淡写,但林颦儿知道他当年的生活一定极为艰难,从一个小太监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他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
知道了染欲烬的身世,林颦儿也能明白为何要破旧立新。这个王朝是他母亲和雅长公主用青春和性命换来的,他不能让它衰败下去,这也能解释,为何染欲烬作为奸宦佞臣,却没把无尽弄的亡国,反倒安稳恒定。
“小姐,四小姐来信了。”锦绣站在书房外,轻声喊道。
林颦儿出去从锦绣手中接过信,看完后,回到书房烧毁。
“看来祖父是铁了心要培养出一个皇妃来。”林颦儿的语气颇有些嘲讽。
“他想将林敏送给沐南洲?”如今林家没有嫡女,庶女中林敏是最大的一个,林老侯爷若要动结亲的主意,自然是将林敏送给沐南洲,不过以林敏的身份,只能是个侍妾而已。
“看来,我得见见林行之了。”
“你今日约我出来有什么事?”自从回门那日之后,林行之再没见过林颦儿,如今她主动约他,必定是有事。
“林家现在靠上了三皇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林家与月家并不如表面一般和气,现在更是有些撕破脸,月家是太子的外家,太子一旦所以三皇子是林家唯一的选择。”林行之并未提三皇子如何,也没说太子如何,只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分析这件事。
说起这件事,林颦儿不得不佩服月皇后和丽贵妃,无尽帝本就子嗣不多,如今除了太子和三皇子全部夭折,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手脚,在这点上,这两个多年仇敌倒是出人意料的默契。
林行之没有忽视林颦儿嘲讽的笑容,皱着眉头问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可是朝中局势有什么变化?”林颦儿虽辞官不做,但染欲烬还掌握着这个帝国的命脉,有什么小道消息也说不定。
“暂时没有。”林颦儿自然不会把染欲烬的打算告诉林行之,不过却问了他一句十分大胆的话:“若我有办法让你成为林家的当家人,你敢不敢?”
林行之没有说话,静静的盯着林颦儿,林颦儿目光坦荡,眉目一如从前自在从容,她清透的目光直视着林行之有些阴媚的眸子,似乎在鼓动他。
“颦儿这是在开玩笑吗?我何德何能,就算哪天祖父不在了,还有二叔。”
林颦儿自然知道这不是林行之的真心话,定定的看着他道:“我只问你敢不敢,林行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你要,还是不要?”林颦儿才不相信林行之会甘心把林家的一切让给二房,就算他能,她也不能。
“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林行之的反应在林颦儿意料之中,林颦儿拿出拓印过的信纸交给林行之,林行之看了眸子一缩:“你从何处得来?”那信纸上面赫然正是林老侯爷以往的罪证,那些见不得光,被刻意埋葬,以为不会重出于世的罪证。
林颦儿没有回答林行之的问题:“你不用知道我怎么得到的,有了它,你就捏住了祖父的命脉,祖父一定会乖乖就范。”
“你确定是乖乖就范,而不是狗急跳墙?”林行之随口道,下意识将林老侯爷比作狗。
“你手中这个只是拓印本,像这种拓印本想要多少有多少,如果祖父不想那份真本问世,他就该知道怎么做。这次拦路的可不是墙,而是笼子,没有钥匙是出不去的,而这钥匙吗?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不会让别人得到。”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林行之笑道。
“彼此彼此,你对林家人不也没什么感情吗?我知道你不方便对大夫人动手,特意安排个人帮你一把。”
“杜姨娘是你的人?”林行之瞬间明了,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她以为他不知道她和徐氏的恩怨,杜伶分明是她用来恶心徐氏的,还说的好像是为他着想一般,这般厚脸皮也真是没谁了。
对于林行之的不以为然,林颦儿只是笑而不语,左右他知道杜伶的用处,适当的合理利用就好了,她现在不在林家,这堆烂摊子就交给林行之去收拾好了,反正林行之也与徐氏有仇。
“颦儿,你帮我所图是什么?难不成你想当作傀儡,操控林家?”林行之紧紧锁住林颦儿的脸,不放过她脸上每一寸表情。
“若是如此,你当如何?”林颦儿虽没想过将林行之当成傀儡操控,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她帮了林行之自然要林行之站在她的立场,与她利益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