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弩兵在城下站好,随一声号令,数百封多的劝降书,在几番shè击下,被shè入城中。
李攀龙高踞马上,远远眺看着县城。
身后大军阵列,云梯车、霹雳车浮现,静待着县城的答复过来。
一个时辰,就是霹雳车组装的时间,这完全不浪费任何时间。
一阵阵风袭来,吹得大旗猎猎作响,万五jing锐将士,军阵森严,利气迫人。
阳光渐渐推移,时间一点点过去。
费伟在城头站了整整一个时辰,看着城下的汉军各兵将方阵列阵,竟然丝毫不动,这是最典型的强军。怪不得明江边畔的一战,同等兵力的厮杀中,己方兵马会损失那么大!
一个时辰过去,城头没有半点言语回下。李攀龙看着县城冷笑着:“区区小城,也敢阻挡!乃是自取死路,自不量力!”
周边亲卫听了相顾而笑,南征北讨身经百战的他们,半点不把眼前蒲州军放在眼里,士气高涨。
“咚咚咚!”鼓声敲响,刀牌手的掩护下,军中弓弩兵缓缓而进,杀气就这么的弥漫整个战场。战事,就这么的打开了。
战鼓擂动,大军踏着节奏向前,片刻后,县城愈奔愈近,城上披挂的军人都清晰可见,不少守兵手执长弓,都准备shè击了。
到二百步,战鼓更急,盾牌兵与弓弩兵的结合更密,这已经进入城头守军弩兵的shè程了。
“嘟嘟……”弩矢扎中盾牌的声音不时的传来。幸运的是。城头没有床弩,唯一二百步外还可对汉军造成威胁的就是——大黄具弩!数量也不多。杀伤的零零碎碎,对比汉军总数额言,九牛一毛,微乎其微。
“霹雳车上前,上前!”
刀牌手与弓弩手缓步前进的同时,五辆小型霹雳车在汉军力士的推动下,一步步,一步步。向着城墙靠近去。
缓而稳定的推进着,进入离县城三百步时停下。
“预备!”带队的都伯高声喝令。
霹雳车缓慢的装上了石弹,配重箱高高翘起。
“砸,给我砸出道豁口来!”李攀龙冷冷说着。霹雳车猛的轰鸣,一块巨石,“轰”的一声,在空中化出一道弧形。直接砸了过去。
石弹准确的落到了城墙上,‘轰’的一声巨响,宛然惊雷,似整个城墙都在摇晃,泥沙飞起一大片。
“砸出条裂缝了!”三轮过后,江明县西城门楼已化作一堆废墟。更严重的是。城墙裂缝了。
已经钻入藏兵洞的费伟脸sè苍白,江明城高不过五丈,城体单薄,汉军如果一直这么轰击下去,顶多一ri。城墙就能被轰出一道缺口来。
“再放!”
“轰!”又一串震天动地的巨响,五块石弹全部砸在了裂缝附近。尘土飞扬同时。原本的裂缝随之增大,碎石呼啦啦的落下,县城城墙上已经明显多出一条黑痕了。
裂痕在逐渐增大。其间汉军还故意暂停‘歇息’,士兵高呼攻城,因由蒲州军急忙登城防守,被城下百步距离中的上千汉军弓弩兵好一阵攒shè。
如此几次三番的引诱,蒲州军终是学乖了。只留少量士卒放在城头看哨,其余尽数转入藏兵洞和城墙下。
漫天沙尘碎石,汉军一声声喝采,震耳yu聋,冲天而起。
费伟心乱如麻,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时反而听不到任何声息,周围似乎是在演着无声电影。
鸵鸟埋头沙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城墙终有破裂的时候。
“轰”的一声巨响,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片城墙终于承受不住了,一段墙体轰然而倒,露出了三四丈宽的一道缺口出来。
“就这么容易!”李攀龙脸上显出狞笑,一上午的轰击换来回报。立刻下令敲响战鼓,一种有规律鼓声,一下接一下,直敲进敌我心里。
cháo水一样的汉军先登冲向了城墙片刻,杀声顿起,城内的蒲州军根本抵挡不住河东军的冲锋。大批的汉军顺着这道缺口,冲杀进了县城。
“快,快挡住替他们,挡住他们进城!”
“挡不住啊,根本不是对手。”
“他们已经杀进来了!”
“不许退,全不许退。给我冲上去,拦住他们!”
“杀啊!”
喧嚣至上的战场上,两支军队彼此厮杀着。进攻的一派士气高昂,抵抗的一派士气低落。
虽然蒲州军中也有悍战之兵,组成血肉的长城,拚死顽抗,但是大部分士兵都是惊慌失措、斗志大失。
再有,人心就是这样微妙,有依城而守的心理,看着霹雳车只是一上午时间,就将县城轰开,顿时大部分守军就瞬间没有了斗志。
李攀龙骑在马上,扫视城门周围情况,带着亲兵入城了。
“情况如何?”他话问的是刚刚返回的部将。
“将军,城门守军全部灭杀,敌军退到两条街外的高楼据守,是尽数剿灭,还是招降了?”部将问着。
“招降。如果还敢拒绝,就死不足惜,彻底碾碎他们!”
“诺!”部将高声应喝着奔去。
血云开始在县城内弥漫,斗志昂扬的汉军与军心混乱的蒲州军作战厮杀,更是单方面屠杀。
大军势如破竹,半个时辰不到,就近乎取得了此战胜利。
只不过,对方还有人在抵抗。
“一个不留。”锐利目光盯住混战的一处据点,李攀龙冷冷说道。如果他猜测没错的话,县城守将就盖在这群人当中。
年过半百的费伟在奋力拼杀着,一切都被他抛于脑后。只有抵抗。抵抗——
长刀抄在了手中,战甲染着鲜血。狰狞着督促着还余的守军进行拼死反击。
他战甲上的血迹不仅是汉军的,更多的是蒲州军的。
费伟也正式靠着辣手,才牢牢掌控着眼前的这队最后兵马。
城破前,焦心不安,万千头绪,充杂脑海。但现在敌人攻破城池已经杀进来了,他反倒冷静了下来。
只有抵抗,唯一死尔。
狰狞面容。手上长刀劈下,砍翻一名河东军刀牌手的同时,他的身上也被一枪兵狠狠戳了一下,挂了花彩。
鲜血迸流,不远处,又传来几声惨叫。
不用去看,熟悉的声音已告诉他。又几名亲卫被人杀死了。
“将军,你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汉军兵锐,不可挡,您还是赶紧离开!”离他最近的亲将一面替他挡住攻击,一面规劝着。
只不过,亲将的劝告丝毫没起到作用。费伟早就打定注意了。
“将军快走……啊!”一支尚带颤抖的利箭,直接灭杀了那个人后面的劝说。
又一人捂着喉咙栽倒地上,扑通一声砸起一片尘埃来。
费伟来不及去看地上尸体,面前的河东军已经冲杀到。他心脏一紧一缩,就要到最后时候了……
李攀龙立马处。不停的有传令兵来禀。
“将军。东面已清除干净。”
“将军,中军已彻底控制城中局面。”
“将军。县衙已占领,正在城中搜找余孽。”
“好。如此这江明县就是拿下了。不过大帅有令,不得扰民,不得违背军纪,此事需传达下去,有违抗者,莫怪本将军不讲多年情份。”
顿了一顿,又说道:“给本将统计战果!”
一刻时间后,结果出来了:“我军阵亡一百七十人,轻重伤三百五十余,斩首一千七百五十,俘虏四千。敌军只有少量奔逃出城。”
“将此消息速传给大帅,告之大帅知道!”
“诺!”身后信使应着,数骑奔驰而出。
费伟败亡的消息同样有人传给了长风县的何庆。
“什么?一ri不到,江明县就被汉军攻下了?”消息传到长风县城时,何庆失手打落一只杯盏,手紧紧按住桌面,整个人都崩炸式的跳站了起来。
虽早便料到江明县阻挡不住汉军进攻,可这样轻易就被攻破,汉军所展示出的实力,就太让人感到心悸了。
站在何庆对面的还有几人。
正是前来与何庆商量事务的军中大将,何庆听到钱明元传回的消息时,他们在一旁听的真切,此时都面sè很是难看。
“费将军八千兵力竟不能依城抵挡一ri,看来,传说不虚啊……”左列上首的军将皱起眉俩,想了想,目光抬起对何庆说道:“何将军,大帅既已命你为西路主将,那末将等人就愿附翼后。你想怎么打,怎么做,一声令下无敢不从。”
“哈哈,甘将军好壮气。好,好!我等困守一城,就该有此等豪壮之气。众志成城,看祝彪汉贼能奈我等何!”
……
三ri后,汉军兵锋出现在了雍和城下,同时,也出现在了文安县。
石天磊的设想达到了,来到城下的汉军兵力,只有七万人。
祝彪在长风县放了两万步骑,再让少了五千骑的陈孟仁看着文安。大军开到城下,亮瞎了城头一帮军将的眼。
“汉军如何还有这么多?”
石天磊惊不住叫起。余外重将就更不用说了。
汉军只有十万,难道自己分量两县,一西一南,互为犄角,就只分去了祝彪三万军吗?
石天磊放在长风、文安两县兵力都不下六万人的。
第二天,长风、文安两地的信报就传进了围三缺一状态下的雍和。如石天磊所想那般,两地汉军就是三万步骑。
石天磊当即向两军传令,要两部军马主动出城攻击汉军。不求多少杀伤,可也要尽量的给汉军以压力,压逼汉军向两城增援。
结果,长风、文安两地蒲州军‘调戏不成反被jiān’。不仅没给两地汉军造成一定的压力,反而被两地汉军赶紧利索的击败。各损失了好几千兵力。
……
元武十一年八月初七。
黎明时分。陶丘城一带像近几天一样,天不亮就开始起雾。ru白sè的薄雾和曙sè的交融中,陶丘城异常寂静,只偶尔传出丁点守城士兵嘀咕的声音。
城楼上高悬的灯笼,在厚重的雾气中朦朦胧胧,依稀闪烁。
城中绝大部分的人都在酣睡。虽然蒲州之主和着蒲州军主力现在阆州,正处在危境之中,陶丘城民人也是心安的很。
急什么急?
不见朝廷的二十万大军就要开到了吗?
这些ri子来一车车粮秣军资储蓄到陶丘来。朝廷大军开进阆州的后勤转运处。就在这里。
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子官僚,豪门世家,都有一个相同的判断标准。那就是陶丘城储备的粮草军资越多,蒲州和阆州的石家军主力,就是越安全。这说明朝廷要下劲的程度高!
两者是成正比的。
所以这里没有号角喧鸣,没有战马奔腾,也没有震天喊杀声。一切都如平常一样宁静、祥和。
守在北城墙上的蒲州军士卒无jing打采的,凌晨的困意正浓。为了打发漫漫长夜,大多士兵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吹牛、打屁、聊天。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问口令声,随着来人回答口令的声音响起,士卒们急忙跑回自己的岗位。挺胸收腹,全神贯注凝视远方。其实白雾完全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根本看不到城下的情况,但还是努力做出一副jing神抖擞、jing惕万分的模样。
来人是例行巡城的郡中领兵校尉一行人,姓周。双名津河。
周津河是石天磊的外甥,一郡领兵校尉。职位不高,却有没几人能招惹的大能量。他的主要职责是负责陶丘的城防安全。
近期太多的粮草物资汇集到陶丘,又涉及到了自己舅舅和石家军主力的安危,周津河使出了吃nǎi得劲头,对陶丘防务可以说是尽心尽力。每ri清晨,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上城墙巡视全城一遍,完后才回家梳洗、吃饭。周津河xing格不好,经常打骂士兵,这不是他治军严厉,而是他根本看不起手下士兵。守城的将士稍有松懈被他发现,轻者几十军棍是少不了的,重者立即斩首。
部下们都怕他,也习惯了每ri在他面前装样子的过活。只要不被他现场抓住,他走后,大家仍是该干嘛干嘛。又恢复到之前的松懈状态。
周津河不知道部下阳奉yin违的情况,甚至于军中中级军官都‘同流合污’了。每次巡查看见每个将士都神情专注,表情严肃,非常满意。这次巡查也不例外,他心情大悦,对身边的领兵军司马说道:“好,不错,要继续坚持住。待朝廷大军来到,咱们肩上的担子卸下,本将军赏罚分明,绝不会忘记弟兄们这一段辛苦的。”
“那才怪!”军司马心中腹诽着。跟着周津河手下两年,还能不知道周津河是什么样的人么。用着了,就是几句话的好话而已。谁要还信他,才叫第一缺心眼。
“多谢大人。职部定再接再厉,不负大人的美意。”这样的乖话,军司马也要说的利溜的。
似乎是xing子高昂了一些,本来要下城墙的周津河,走到一处城墙跺边停了下来,向外望了望后,用手轻拍着墙跺再说道:“快到开城的时间了。今ri雾很大,你要吩咐将士格外小心jing惕。”
军司马继续恭敬地回道:“职部遵令。请大人放心,只要有我xxx在,任何敌人也别想从北门进入城中去。如有失言,大人只管拿去职部的人头。”
周津河更满意了,含笑点点头,“正要是如此。现在是战争时期,要保持高度jing觉才行。”
军司马再连连称是。
周津河下的城楼去,回到自己府邸稍作梳洗,用了早饭,就再度转会到了北城墙。而这会儿的功夫,城门已经打开,一些早起的菜农和生意人忙忙碌碌地出入城门。周津河又与军司马交待了几句,正要转去西城,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隆隆的轰鸣声,像是一阵滚雷由远及近,如泰山压顶般,让人心悸。
周津河和军司马互望了一眼,脸sè变得惨白。他们都听的出滚雷声是战马奔腾时发出地声音,这是大队骑兵在冲刺!
“敌人来犯,快关城门!”
“有敌来犯,赶快鸣jing钟!”
稍一错愕之后,周津河和军司马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也几乎同时高声下令。守城的蒲州军士卒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脑袋一片空白,直到他们听见两名首领的呼叫声后,才略有安定,不再是那么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像一群无头苍蝇了。
城门口处更是乱成一锅粥,城外想进城的人群都往城内蜂拥而入,顷刻间把城门洞堵得水泄不通。更有一些车马堵塞其中,是进退两难,哭声、喊声响成一片。
负责把守城门的都伯以前何曾遇到过这种疯狂的景象,呆呆地看着挤满人的门洞,对于如何才能关上城门,一筹莫展。
周津河跑到城下,看见还没有关闭城门,气怒至极,恶狠狠地对着他大声嚷道:“混账东西,还不赶快关城门!”
都伯迟疑地指着门洞道:“大人,里面可挤满了人啊,根本无法关闭啊。”
周津河见都伯不急着关城门,反而来跟自己理教,懒的再与他说,拔出腰刀一刀将他砍翻在地。再大声喝呼起来:“立即关城门!有敢抗命者,杀无赦!”周围的士卒见此情况也顾不得城门洞的人了,刀枪齐下驱赶出空挡,立刻全力的开始推动那沉重的城门。
门前,百姓的惊叫恐惧声和哭喊声,响彻整个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