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听到他这句话,非但月洛宁,就连林四等人也是目瞪口呆。
“我说……连琴和月山是结拜兄弟,不然,你以为月山何德何能,能请得动一位天境高手助他登基!而且还是天赋堪称绝代天骄的年轻天境!”
月洛宁此时真正体会到振聋发聩的表面涵义,灰衣人的话,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含有什么至深道理,但她耳内却仿佛响起了阵阵嗡鸣,脑内仿佛一片混沌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父王和连琴竟然是结拜兄弟?按照灰衣人所说,那连琴助他,真的不是为了所谓权位了!那为何最后会决裂?甚至连月国史书都不曾记载此人?
难道是……狡兔死,走狗烹?
是父王登位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对于各国历代权位争斗颇有研究的月洛宁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这个原因,但她很快否认了这一点。
以连琴的实力,父王根本很难动得了他。而且若他真是为了兄弟情义帮助父王,那父王事后根本没有任何翻脸的理由,有这样一位实力高强的兄弟,父王只会示好,绝不会愚蠢的推走!
“我不信!你凭什么证明这一点?连我都没听说父王和人结拜过,你又是谁?你凭什么知道这一切?”她死死盯着灰衣人的眼睛,目光一瞬不瞬,似乎想从他目中看出心虚。
但是,面对她的注视,灰衣人的眼神平静如深潭,根本就没有丝毫波动。
直到她说完,灰衣人才平静道:“你问我是谁?”
他缓缓转身,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五名少年,突然轻笑道:“你们五个,可知道十几年前出现在月国的一支乐队?那个乐队名为——逐梦!”
月洛宁尚未答话,一向安静的慕哲平却一反常态开了口:“我知道,是那支曾经去过灵国表演的乐队吗?”
对这支乐队,他有着极强的好奇心,因为那个架子鼓,因为他们唱过的一些歌曲完全和这个大陆格格不入,反而和他所知道的一些东西离奇的吻合了起来。
灰衣人微笑点头,目中的缅怀之色更甚。
“您知道那支乐队?据说那支乐队颇为神秘,每次登台都是带着面具,就连名字都是假名,无人知道他们的来历!”慕哲平诚恳求问,就连对灰衣人的称呼都用上了敬称。
灰衣人表情愈发温和:“那你说说,那支乐队都有谁?”
“月大,容二,连三,钱四,方五!”
“哈哈哈哈!”灰衣人畅快大笑。
月洛宁吃吃道:“你的意思,月大就是我父王,连三就是连琴?”
五人都不笨,灰衣人都已经说得如此明显,他们哪能猜不出来。
“不错!”灰衣人微笑点头。
“不可能,我父王怎么做那种事?我从未见他弹奏过乐器!”月洛宁反驳道。
她本能的就不愿相信父王和那个连琴关系匪浅,因为如果是那种亲密关系,最终反目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内情。
他和连琴若真是结拜兄弟,却又从未宣之于口,那原因很简单,他不愿意被人知道这件事。
他不愿意被人知道的原因,只怕是……心中有愧!
她用力摇了摇头,不愿意这么想自己的父王,但理智告诉她,权术高明的父王和修行天赋惊人的连琴,他们之间若真的因为某些内幕而反目,很可能是自己父王的原因!
“是吗?月山已经十几年没弹过九弦琴了啊?也是,他哪还有脸再弹!当年他可是因为一手九弦琴而吸引了你母亲呢!”灰衣人淡淡道。
“什么!你竟然连我娘亲都认识?”月洛宁震惊之余急声问道。
就连她自己,对自己的母亲都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她一岁半之前是和自己的母亲生活在一起,但因为年龄太小,早已记不起当时的情景了。
而父王在她一岁半时将她接入宫,长大后告诉她,她的娘亲是登基之前认识的,生下她不久便病重而死了。
月洛宁经常会在梦中梦到自己的娘亲,但对之前的事情毫无印象的她,又能梦到什么呢……无非是朦朦胧胧而已。
“当然认识……”灰衣人笑了笑,“乐队只是当时闲暇之余的游戏之作,但你可知道那支乐队为何会叫‘逐梦’?是因为你的母亲和乐队五人都认识,她的名字叫做樱梦,逐梦逐梦,便是因她而起啊!”
“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月洛宁好奇问道。
“一个很漂亮,很温柔,很有才情的女子。”尽管评价很简短,但灰衣人一连用了三个很,足以看出,当年那位名叫樱梦的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是吗……”月洛宁目中露出了憧憬之色,似在想象自己母亲当年的风姿。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这些事情按理来说,都是秘闻不是吗?”林四不愿意听月洛宁父母的故事,直接打断道。
到现在,他对连琴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依旧不明白这一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灰衣人平静道:“月大名月山,容二名容雨,连三名连琴,钱四名钱无垠,方五名方羽,我就是容二——容雨!”
他这句话,真如晴天霹雳一般,非但月洛宁等人,林四和慕哲平更是震惊无比。
因为方羽这个名字,他们太熟悉了。
虽然这个世上肯定不止一个叫方羽的人,但他们直觉感到,这个方五,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方羽大哥!
因为方大哥的年龄,方大哥的实力……
两人互望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内的震惊,然而却是都没有说话。
他们没有开口,月洛宁却是惊呼一声:“钱无垠!是十五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钱家之人吗?”
“呵呵呵呵……”灰衣人低低笑了起来,只是笑得却如哭一般难听,如泣如诉,他的眼内甚至出现了几滴浑浊。
“月山登基之前,月国最为豪富的家族,便是钱家,钱无垠是钱家七少爷,也是我们的四弟!”
“可是,钱家叛国,里通外敌,想要颠覆月国!”
“哈哈哈哈!你真是被月山骗得不轻!”灰衣人满脸同情的看着月洛宁,“你可知,钱家为何会倒?因为在月山登基之前,钱家支持的是当时的太子啊……”
月洛宁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说出点辩驳的话来,然而一时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如果钱家真如灰衣人所说的那样,在父王登基之前支持了大王子,那么以父王的作风,秋后算账几乎是一定的!钱家豪富,正因为诛灭了钱家,月王十几年前登位之初,才有了大量的钱财入库,才得以迅速稳固了飘摇的局势。
“钱家虽然支持的是大王子,但钱无垠这个钱家七公子却因为性喜山水,加之年幼,从未参与到家族事务之中。他和月山私交甚好,其实我们五人,他们两个是最先认识的!而月山当时同样是个逍遥王子,上有两位王兄,也从未有人看好他!没人有想得到他会有争雄之心!是以,钱无垠与他交好,钱家人并未反对!”
灰衣人面露回忆之色,缓缓叙说着,场内其他五人默默听着,没一人出声打断。
“现在想来,月山结交钱无垠,只怕是当时就有了别样心思了……只是后来又多了我们三人……”
“先王驾崩之后,政变当日,钱家站在了大王子的阵营,而钱无垠却站在了月山身后!你以为当时只有老三连琴帮了月山吗?错!我们五人,我容雨,还有老四无垠,老五方羽,当时全都站在了月山身后!现在呢?你可听过我们三人的名字?”
月洛宁轻轻摇了摇头。
她没有听过这三个人的名字,就连钱无垠,也只是联想到了那个曾经豪富一方的钱家才脱口而出。
“因为无垠,我们和钱家并未发生太大冲突。老三连琴诛杀两位王子之时,杀人过千,却刻意避开了钱家几位公子。大王子死后,老五方羽让出通路,让钱家之人逃出了险地。我容雨实力不如连琴方羽两位弟弟,政变之****尚只有极境修为,但为了无垠的感受,我沿途护送钱家众人离开!”
灰衣人眼内泛起了泪花:“我们都希望钱家不要出现损伤,因为这个王位,我们不看重。我们来此,只是为了那个大哥月山而已!我们对钱家毫无敌意,甚至在政变之前,我们五人结伴去无垠家中游玩,还受到了钱家的热情款待!我们只希望月山登基后,能善待钱家,能顾及我的四弟无垠的感受……”
“我们做到了!钱家在政变当日,只死伤了百余护卫,家族千余名直系旁系一个未死!月山当时也答应了我们不会秋后算账!”
“月山登基之后,大封功臣,我与连琴方羽都不愿做官,各自散去,相约以后再会,留下来助他稳固江山的只有无垠!但我们哪能想得到!哪能想得到啊!只是半年,就传来了钱家被满门抄斩的消息,当我们赶到时,看到的是无垠的坟!”
“面对我们的质问,月山躲在重重高手的护卫之后,说什么无奈之举,说什么他放过了无垠,但无垠却夜闯禁宫被护卫不慎误杀!哈哈哈!真是可笑!无垠的修为不高,他和月山当时都只是元境,他为何会胆大包天闯禁宫?家人都要被自己的结拜大哥杀光了,他能不闯禁宫吗?”
他涕泪横流呜咽出声:“可惜了我的四弟,你为何不等我们三人来啊……”
林四等人默不出声,他们的心也被他们的兄弟情深到兄弟反目所深深震撼。
过了许久,灰衣人才咬牙切齿道:“我们三人当场动手,老三连琴剑伤月山,随后我们三人一路杀出了弦城!我至今不明白,为何他当日不干脆杀了月山!嘿,这就是你所说的宫廷流血,这就是你说的连琴叛国……”
“离开弦城后,我们三人分道扬镳,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老三连琴……”
他的讲叙到此为止,但很长时间内,场内只有几人的呼吸声,无一人开腔。
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沉重无比。
灰衣人突然轻笑了一声,面向林四诚恳问道:“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林四涩声道:“信了。”
是的,灰衣人除了言语,没能拿出任何实物证据证明他与连琴相熟,证明他没有恶意,但林四不得不信。
“现在,你能告诉我,连山是谁了吗?”灰衣人平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