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兴宇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他虽然没有看到那联名书中的内容,但哪怕用脚趾头去想也可以猜到,对他老头子肯定没好话。而且,看着激烈交谈的众人,他更是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就是方医生?就是在飞机上给岳老先生以及所有患者做急救的那位方医生?”白大褂的中年医师突然开口问道。
岳大壮连连点头,道:“是啊,就是他。别看他年纪轻轻,但医术可是真高啊。”说着,他还特意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的骄傲,似乎与方健有着什么亲密的关系,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中年医师的眼中流露出了惊讶之色,道:“方医生的医术确实了得,不知道在哪里高就?”
岳大壮的父亲是所有伤者中最严重的一个,这位医生参与了急救过程,也看过了其余伤者的临时处理,自然明白方健的急救水平达到了何等程度。
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位有着多年经验的老医生,但是当方健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之时,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您过奖了,我是n市医学院一名大四的学生,开学后就要去医院实习了。”
“实习生……你真是实习生啊?”中年医师瞠目结舌,心中就仅有一个念头,n市的医学院并不出名啊,可是教出来的学生怎么会有如此老道的经验和手法呢?
他心中虽然充满了怀疑,但仔细看看方健的外貌,却不得不相信了。
这么年轻的小伙子,确实应该是一位实习生啊。
“警察同志,这份东西,能否让我看一看啊?”顾兴宇终于忍耐不住,开口询问道。
方健微微一笑,还没有等刘贯亭同意,就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如果顾兴宇在众目睽睽之下,敢动手破坏这份有着二十余人署名的文件,那么就算他有天大的理由,也会背上无可推卸的责任。公安机关这些年虽然因为媒体过度曝光的缘故,在很多人的眼中成为了弱势群体。但别忘了,它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暴力机关,若是有人明目张胆的知法犯法……真当警察同志们是泥捏的不成?
刘贯亭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阻止,但双目中精芒闪动,也是随时做好了某种准备。
顾兴宇阅读的速度很快,片刻间就已经看完了全部的内容,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顾先生,如果你看完了,请交给我们。”邓星笑着道:“我们也要看一下,如果事情属实的话,我们需要在上面签字作证。”
“不,不可能!”顾兴宇紧紧地抓住了纸,道:“你们在撒谎,肯定不是这样的!”
他虽然不是律师,但是看到了上面的记录之后,起码也能够明白一个道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打人者根本就无需付出任何代价,相反,很有可能还会得到一个见义勇为奖呢。
毕竟,经过了艺术加工之后的文字可是有着难以想象的魅力,甚至于可以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更别说那上面的描述并没有违背事实,只是将当时的情形夸大了一些而已。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过去,都给人一种真实的,仿佛身临其境的感觉。
邓星轻哼一声,道:“顾先生,是不是这样,并不是您决定的,而应该由我们来证明。”
“是啊,顾先生,请将文件给我们。”梁琪也是附和道。
他们夫妇两人在医院里也待过,自然认得顾老城父子,并且对他们两人没有半点好感。
在听说顾老城父子诬告翁佳怡之后,他们更是义愤填膺,直接从船上返回,此时肯定不会对顾兴宇有什么好脸色了。
顾兴宇捏紧了文件,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
刘贯亭冷冷地道:“顾先生,这份文件我们已经保留了存档,而且所有签字的人都还在医院里面。”
顾兴宇一怔,看着众人冰冷和讥讽的眼神,终于放弃了撕毁文件的打算,讪讪地将文件交给了邓星,但口头上依旧不肯服输:“这是你们的说法,肯定与事实有所出入,我会向老爷子求证的。”
邓星夫妇浏览了一番文件,不由得相视而笑。
他们身为当事人,可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自然看出这份文件的偏向性。但问题是,这种善意的偏向,让所有正直的人都忍不住拍案叫好,他们绝对不会对此有任何非议。
拿了笔,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名字。
刘贯亭满意地点头,道:“两位,多谢你们的配合。”
“扬善惩恶是我们每一位公民的基本良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邓星沉声道:“如果没有其它事情,我们夫妇就先走一步了。以后若是还有什么变故,我们愿意随时出面作证。”
看着他们两人飘然而去,顾兴宇突然道:“不行,你们把文件拿来,我要去给老头子看!”
“可以。”刘贯亭道:“不过,你只能拿复印件。”
如果顾兴宇将文件损坏,刘贯亭绝不会有半点客气。但顾老城毕竟是一个伤号,而且年纪太大,就让刘贯亭心存忌惮了。
片刻后,顾兴宇拿着复印件朝病房走去,他要和老头子商量一个对策。
然而,方健眼中的神色却是颇为怪异。因为他十分清楚,当顾老城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会有着怎样的反应。估计他又要体会一次飞机坠落之时的恐怖感受了,而这一次,将是他儿子亲手造成的。
果然,仅仅片刻之后,从顾老城的病房中传来了凄厉而绝望的惨叫声。
中年医师等连忙跑了过去,但这一次顾老城受到的刺激显然不轻,哀嚎着不肯罢休,直到医生打了镇定剂才昏睡过去。
方健的心中并无半点怜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恐惧种子的用处,这种子与对方心中的恶念息息相关。
恶念越重,其恐惧越大,那空难之时的场景就愈发真实。
连自己都能吓瘫的恐惧,可见顾老城心中的恶念达到了何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