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说话算话,这一路小面的左转右转的,果然在天黑前就进了省城。找了个交警岗亭靠边停下,他又赶紧跑过去套近乎,把去省二院该怎么走怎么绕都打听清楚,跳上车就直奔而去。
看到省二院的大招牌,罗芙馨心里一阵激动。
到了地儿,把车开进二院大门里,她让二毛守着车和父亲,自个跳下去直奔急诊室。
“医生,快救救我爸,他被车轧了,生命垂危。”
一听是车祸重伤,二院急诊室的值班医生顾大夫赶紧带着护士推着平车过去。
“二毛哥,快,帮我把我爸抬出来。”她也一路跟着,喊道。
二毛把手里的烟头扔出车外,跳下车打开后座门,帮着医生护士一起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周连富抬上平车。
医生把被子掀了一角看了一眼,就叫护士赶紧推到抢救室去。
怕小姑娘一个人办事分不开身,他还把车熄了火锁了车门,跟着一起进了医院。
到了抢救室里,医生和护士就把周连富包裹着的被子床单都掀了,一看他的腿,那个血肉模糊的样,都倒吸一口冷气。
“我姓顾,是急救室的医生。病人这腿不行,血止不住,要截肢。”
市医院做的急救措施还在,所以医生断定血止不住。
一听到了这儿还是截肢,罗芙馨腿都软了,不敢置信。
“不对啊。市医院的大夫说,你们二院的毛院长能接我爸的腿,我们这才来这儿的。医生,我们不怕花钱,你们救救我爸吧。千万别截肢!”
见她这么说,顾医生皱了皱眉。
“可毛院长已经下班回去了,等他明天来上班,你爸的血都流光了。而且如今他年纪大了,早就不动手术。”
没想到千里赶来竟是这样一个结果,罗芙馨无论如何也接受。
“小姑娘,病人家属就你一个吗?其他人没来?”顾医生也晓得这个决定难做,尤其她还是个孩子。
“就我一个,我能做主。”
医生叹口气。
“那你要早做决定,你爸可拖不起。”
她用力抿了抿嘴,抬头看着顾医生。
“医生,我求求你。你先把我爸收了,给他想办法止血。我这就去想别的办法,如果实在没有其他办法,那就……”
她说不下去,哽咽住。
顾医生点点头。
“好,我这边先做处理,总之想办法止血。你要抓紧时间,可千万不能耽误。现在你赶紧去挂号处挂个号,再到这边来等着。带钱了的吧?”
罗芙馨点点头。
“那行,等会叫你去付款就赶紧去。”
“要用什么药打什么针,都没关系。医生,我真带了钱来的,不怕花钱。”她怕医生有顾虑,赶紧再三保证。
看她一个年纪轻轻小姑娘,穿的虽然整洁可不是什么好料子,却说不怕花钱,顾医生多少有点不信。可对方眼神那么坚定,怀里还抱着一个高档的人造革皮包,不像是个说大话的样子。
“那就好,你们态度坚决,我们医生也放心。”
拜托二毛哥帮忙看着父亲,罗芙馨赶紧跑去挂号,挂了号又急匆匆回来。急诊室里医生护士团团转,都在抢救周连富。
在器材和药剂的刺激下,周连富暂时清醒过来。一醒来就喊疼,喊冷,还喊大女儿罗芙蓉的名字。
罗芙馨不敢上前打搅医生抢救,只能在旁边跟他说话。
“爸,是我,芙馨。姐没事,你现在在医院里,别怕,别担心,没事的。”
“福星?我腿麻了,怎么回事?”
他挣扎着要起来,被护士紧紧按住。
“爸,你忍一忍,别看,别动。”
“我怎么了?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他还是挣扎,微微挺起身,看到底下血肉模糊的小腿。
一下就激动起来。
“别动!快躺下!不要看!我们正在帮你治你的腿,你别妨碍我们。”顾医生按住他,大声呵斥。
周连富躺在病床上哀求。
“医生,我的腿,你可一定要治好我的腿。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不能残废,不能啊。”
听到父亲的哀嚎,罗芙馨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不行,她一定要想想办法,保住父亲的腿。
深吸一口气,她凝神思索了片刻,当下拉开皮包,取出六百块钱交给二毛。
“二毛哥,我要出去找人想办法。这些钱你拿着,医生喊交费了,你帮忙去交一交。”
二毛点点头,这一路过来他也多少看明白了,这小丫头可不简单,能做主。
“行,你放心去吧,这儿有我。”
听着大老爷们的哀嚎,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男人在家里都是顶梁柱,是一家老小的靠山,这顶梁柱要是有个好歹,家里老婆孩子可怎么受得了!
交代好事情,罗芙馨就抱着皮包出去,在二院附近的书报亭里打公共电话。
她小心翼翼的从自制的笔袋里拿出以前魏冉留给她的电话号码和联系方式,默默的拨通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某某部队驻江城市陆桥镇分部吗?我叫罗芙馨,我找某某班的魏冉同志有急事,请帮我叫他一声。对,魏冉。我是他一直资助的农村学生,对,我姓罗。谢谢您了。”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直到电话那头传来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声音。
“您好,我是魏冉。”
“魏冉哥,是我……我……”不知怎的,听到他的声音她就觉得格外委屈,刚一张嘴就忍不住要哭。
“福星?是福星吗?怎么回事?你哭了?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魏冉也急了。
罗芙馨赶紧用力呼吸,把汹涌而来的委屈压住。
“魏冉哥,我没事,是我爸……我爸出车祸了,被大卡车轧断了腿。”
“什么?你爸爸出车祸了,这是怎么回事?送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送医院了。先去的市医院,就江城市那个。医生说要截肢,我……”一说截肢,她就忍不住掉泪。
“别哭,市医院的技术不行,你赶紧把你爸送省城的医院。我记得省二院的毛教授处理这样的外伤很有经验,你去找他。”魏冉立刻给她出了主意。
“我们现在就在省二院,就是市医院的大夫叫我们来的。”
“那就好。”一听已经在省医院了,魏冉小松了一口气。
“可毛教授下班了,等他明天上班,我爸就来不及了。二院的医生还说,老教授已经不做手术了。那我爸可怎么办?魏冉哥,我好怕,呜呜呜!”没人依靠,她只能自己坚强,咬着牙坚持。可这会有了魏冉可以依靠,她就忍不住软弱起来,动不动就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