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伟不甘心。人多怕什么,这趟来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行苦肉计。受点委屈也比老娘蹲大牢,自己前途丧尽来的强呀。他们人多,好啊,就要他们人多,就要他们欺负人。这才显得他委曲求全,惹人同情呢。
如此想着,他赶紧拉住老娘,带着哭腔扭头朝向罗芙馨。
“小妹,是我错了,你说得对,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对不起你姐!”
说着,又噗通跪下,抬胳膊就往自己脸上打。
老天爷,她就没见过膝盖骨这么软的男人,动不动就下跪,动不动就自己劈巴掌。罗芙馨无语了。他是不是以为只要他掉掉眼泪,下下跪,挨挨打,全天下人就得原谅他所有的错,还得哄哄他,抱抱他?同样的招数,老用老用,就没用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贼骨头贼眼睛,浑身都冒着贼气的畜生,她一眼就看穿了。
她冷笑一声,朝他呸一声。
“你别来这套,叫我看不起你。好好的大男人,没一点担当。遇上事,就知道下跪劈巴掌,难道你是地主家的丫头婢?还是读书人呢,连下乡老农都比你强。”
她这话一出,惹得周围乡下老农们都哈哈直笑,纷纷指着他骂怂包孬种软骨头。
就是,大男人做事顶天立地,下跪劈巴掌那是女人才干的事。这华国伟真是个没种的软汉,一个十来岁的丫头片子都能打的他屁滚尿流,还下跪哭丧。叫人看不起!
没想到苦肉计失灵,反成了笑柄。华国伟顿时变了脸色。
黄菊花也臊的没地站,不管儿子怎么想,死命拉起他就走。母子两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跑。后面罗家岙的老老少少奥奥的起哄,吓得两人越跑越快,转眼消失在村道上。
把恶心的东西都赶走了,罗芙馨这才扛着扫把回家。路上的村民都对她翘大拇哥,夸她有乃母风范,不愧是罗家的女人。
村里的年轻后生原来见她长得白净秀气,以为是个文静的女学生,这回一战成名,方晓的是朵扎手的玫瑰,叫人又怕又爱。
也有那不怕扎手的,说这样泼辣的才好,受得住家。却被人笑话,这可是未来的大学生,哪儿轮得到乡下人娶,像华国伟这种城里的国家干部,这小丫头都跟灰孙子似得打,你遭得住?这丫头得配文曲星,天上星官老爷才镇得住呢!
于是又说周连富和罗雪梅养了个好女儿,将来老两口要享大福了。还说她这名字取得好,芙馨,就是福星啊。
看着罗家出了这颗福星,村里人又说周老爷子岔了眼,当年就不该把个福星种子送进罗家门,不然这闺女就是周家的福星了。现在,看他留着养老的小儿子周连喜干啥啥不成,娶的个媳妇是个搅家精,过日子一点成算也没有。生了一对儿女,没一个能读书的,一个赛一个蠢笨。周家这是没戏咯。
小儿子不成,那不是还有大儿子么!旁的人接口。周老头的大儿子可是城里当官的,出息大了。
嗨,进了城那就是城里人,难道还会回来种地养老?再说了,那大儿子家生的是个闺女,城里人讲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孩子。两口子的家业,都便宜外人咯。
那周老头靠着大儿子养老总不成问题的。
这当然没问题。别说他大儿子,就是老头自个,手里也不老钱,听说光存折都有四五本。人家是从城里来的,凤凰落在罗家岙这片泥地里,可不是咋们土生土长的农家汉能比。
哟,连老头存折有几本你都知道啊?
嗨,还不是他老三家的那个搅家精说的。那女人啊……
村民们的私语渐渐都听不见,罗芙馨回到家,把扫把归原地放好,转身进屋上楼,去看大姐。
罗芙蓉正坐在床头,面朝墙壁,偷偷的抹泪。
她心疼急了,跺了跺脚上前。
“哭什么,为那畜生不值得。”
罗芙蓉匆忙抹掉眼泪,勉强对她笑了笑。
“我不是为了他。”
罗芙馨扶住大姐的肩膀。
“这就对了。你可千万别上他的当,他这是苦肉计,就等你心软了,他又好摆布你。”
罗芙蓉点点头。
“我晓得。”
“姐,咋不能心软。你要想想囡囡,想想自己,想想我,想想爸妈和弟弟。华国伟是个人渣,他不值得你依靠终身。你跟着他,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罗芙蓉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小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芙馨挨着她坐下,把她扳过来面对面,语重心长道。
“姐,我就直说了吧。华国伟是靠不住的,你也别指望打一顿骂一回,他就能改好。以前你觉得他好,那是因为他没暴露出真面目,他得骗着你才能把你套牢。如今他连骗你都不骗了,可见他心里早就没了你。这往后怎么过,你心里得有个打算。”
一说往后的日子,罗芙蓉就觉得心里直冒苦水,又酸又涩。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我……”
“姐,你别怕,你放心。你还有我,还有爸妈,我们不会不管你和囡囡。这一回,你可千万不能再心软,你得当机立断,断尾重生!”
她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罗芙蓉岂会不懂。可是离婚……这两个字光是在她心头滚一滚,她的心都跟进了油锅似得,疼得人抽抽。不是她舍不得男人,她哪里还有舍不得的,可她不甘心。
小妹在外面骂他陈世美,负心汉。亲娘和老爹私下里也说过华国伟外面有人了,所以才这么狠心对她和囡囡。这些话,她心里是信的。这种事,女人多少都有直觉。可说到底,她是没见过那个野女人,所以才心存侥幸,执迷不悟。
事到如今,这个野女人她也没见过。她心里终归还是放不下。
真的也罢,假的也罢,反正她不甘心。不甘心让出妻子的位置,白白便宜了陈世美和野女人。她这么痛苦,也要那对狗男女跟着一起遭罪。就算是拖死了一辈子,她也不会让他们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