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白羡鱼起身后退了几步,碰到树后身体又慢慢弯下,她抱着膝盖,喃喃道:“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是谢行蕴……”
白羡鱼难以抑制地想,谢行蕴这么久没有消息,是不是也出事了,是不是也拖着受伤的身体在林子里穿梭,比起余副将来,他的处境更为危险,孤军奋战,连个给他疗伤的人都没有。
她手脚冰凉,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白檀深吩咐完人处理余副将的后事后,走到白羡鱼面前,轻声安慰,“战场上死人是常有的事,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嗯。”
白羡鱼无法做到不介怀,却不想让白檀深再因为她的事情分心,忍着掉眼泪的冲动点了点头。
树林间斑驳的月影奇形怪状,暗绿色的树荫遮住了少女的表情,她无声无息地保持着一个动作,许久没有动静。
白檀深心中亦是难过,余副将和他情谊匪浅,一路扶持走到了如今,却没想到两人今日便是天人永隔。
可他为将,为将者绝不可露出软肋。
而他于小鱼儿而言,是她的长兄,长兄为父,他亦不能徒增她的伤心。
“夜里凉。”白檀深微微叹了口气,“先回去吧。”
白羡鱼睁着眼睛久了,感觉眼眶有些干涩,声音似乎也受了影响,以至于她出声的那一瞬间险些以为是别人在说话。
“……好。”
谢行蕴,你一定不能有事。白羡鱼在心中说道,她还有好多话想和他说。
她从未这么盼望着,迫切的,想要和他说话。
……
“战况如何?”
“平南王和南诏王联手,一路过关斩将,大夔几乎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们,怕是很快就能赶到这里。”
大庆六皇子坐在营帐上位,不耐烦地敲着杯子,“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快就会打到我们这里?”
“没错……”
莫临风继续问,“武宣帝那里有动静没有?”
“武宣帝正在调兵谴将,派人赶赴抚州一带,那里是大夔要地,也是平南王他们准备攻打的要塞。”
“真是没用。”莫临风冷嘲道:“有白檀深这样的臣,他居然明里暗里想要弄死他。现在四面楚歌,他的命数怕也是要尽了。”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无一例外,怪就怪白檀深太过扎眼,这并不意外。”
沉顿良久。
莫临风道:“既然他们想打,那就再给他们添把火吧。”
底下坐着的一众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发问,“属下愚钝,六皇子殿下您的意思是?”
“你,速派三万兵马前去梧州埋伏,截杀南诏王一行人。”
“三万兵马?六皇子殿下,这恐怕有些不够。他们的人马起码有二十万不止!”
“梧州在抚州后方,也在我们的前方。等他们的人打下了抚州,松懈之际,你们再出现打乱他们的手脚,三万兵马虽不多,拖住他们却是绰绰有余。”
莫临风笑道:“白檀深被围孤城,越是拖的久,他的情况就越不妙。而梧州多险峰,河流虽多,入秋冬却并不得力,你带人马将梧州内重要官道的桥梁大型船舶全毁了,别说是二十万人,就算是再来二十万,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
众人一愣,皆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六皇子殿下果然是当世将才!如此一来,他们纵然想要过河,想要来支援白檀深,也有心无力!”
“是啊,只需再拖个几日,白檀深便一只脚踏入了阎王殿,到时候来的人再多也是枉然!”
“取了白檀深的命,我等尽可先行撤退,再做打算,南诏王等人还需和武宣帝周旋,大夔境内不宁,他们也绝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和大庆作对,到那时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再过个数年,大夔没了白檀深,又经过重重战乱,大庆届时再度出兵,定能一举拿下!”
“说的不错!如此一来,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莫临风听人的恭维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早已习惯,可在这个时刻,在他的名字即将取代白檀深,成为各国心中梦魇的时刻,他脸上还是露出了倨傲的表情。
“对了,六皇子殿下,那日抓到的奸细,还是让他给逃了……”
莫临风的好心情霎时被破坏,“怎么逃的?”
“那日我们的人抓到他之后便把他手脚捆了丢进了民房,看守的士兵用完饭回来,就看到他解开了绳索,正逃了出去,后来虽然我们派了人去追捕,也射中了几箭,可那人跑的快的很,一会儿就不见了。我们在林子里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废物。”他冷道:“他拿走了什么东西?”
说话的人露出惭愧的表情,“他应该是刚刚潜入的,还没有找到机会探听什么情报,我们搜了他的身,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除了一些武器外就没了。”
莫临风当下便要动怒,那人顿时话锋一转,道:“六皇子殿下,幸好有您的福泽庇佑,不然恐怕就要让白檀深的人得手了!虽然让他给逃了,不过这也可以看出白檀深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只能靠这些手段来苟延残喘,最后的赢家定是殿下您,属下一定严加防范,绝不再给他们一丁点机会!”
被人这么暗戳戳地夸了一顿,上座的人表情似乎好了点,“那刺杀西夷太子之人,可还有消息?”
“属下已经查到,不日前我们放置粮草的地方确实出了点问题,很可能就是这胆大包天的小子做的,现在军中戒律严明,属下手下的人日夜无休的巡视,就连民夫也日夜排查,进出极为严格,殿下只需再给属下一些时日,属下一定能把他抓出来!”
莫临风倒是好奇的很,大夔居然还有人能在他的地盘给他摆一道,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快五六日功夫了,几十万双眼睛都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倒也不得不说,是个人才。
不过这样的人,也很危险。
他不会给自己招揽这么危险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