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余把白羡鱼一路护送到她住的地方,旋即想要隐入一旁暗中保护。
可少年抬手制止了他,“今日不必在这守着了,你也退下吧。”
“可是……”
“这里是在你们的地盘上,我很安全,之后我会和他说的。”
墨余听着少年国师坚定的口气,也没有再继续坚持了,点了点头,“好。”
一阵清风吹过,墨余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还有几日就到了出皇陵的日子,白羡鱼一刻也不耽误,踩着一地月色去找谢行蕴。
到了他的房门口,她正想敲门,却听到谢行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
白羡鱼愣了一下,回头,“大晚上的,你在外面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谢行蕴的眼神有些微妙,盯着她半晌,淡淡吐出两个字,“散步。”
白羡鱼抽了下嘴角,“穿着浴衣散步?”
谢行蕴往上拉了拉浴衣,骨节分明的手在月夜下泛着冷白的光泽,衬的男人本就俊美的脸庞皎若明月,他勾了勾唇,“凉快。”
“……行吧。”白羡鱼没工夫和他扯太多,立马正色,看了眼周围,一把拖住他的胳膊往房间里走。
谢行蕴不但没有挣扎,反而顺从的很,只不过眉毛饶有兴致地微挑了下,“急什么?”
白羡鱼哪注意的到他的小动作,把他拖进房间里后,还觉得有些不安心,又把他拖到里间。
这里就是谢行蕴的寝房了,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逐渐盈满了整个空间。
白羡鱼到了这里,正对面就是谢行蕴的床榻,这才停下来,语气严肃,“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谢行蕴敛了敛漫不经心的神态,抬起眼,“什么?”
“我怀疑……”她从怀里拿出那份他给她的舆图,指着一处空白道:“这里有问题。”
谢行蕴若有所思,“这是……宫婢的墓地。”
“没错。”
接下来的几分钟,白羡鱼尽可能地用简短的话讲明白了自己的猜想。
男人目光微讶,神情也不自觉严肃几分,“你的意思是,这里很可能藏着什么?”
“嗯,所以我想让你和我走一趟,可以吗?”
谢行蕴没有废话,低头,长指直接搭在了腰间的腰带上。
白羡鱼一时没反应过来,专注地看着他的动作。
直到头顶上传来男人的闷笑,她才心里一咯噔,佯装无事地转过身,只不过声音还是失了点沉稳,“咳,我在外面等你,你换好衣服了就出来。”
谢行蕴缓缓勾唇,“嗯。”
即便是在危险重重,迷雾累累的如今,有她在身边,他还是觉得,如同身处桃花源一般轻松自在。
只要……他不越界,她真的可以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他。
一丝苦涩悄无声息地蔓延在心间,谢行蕴动作逐渐变慢,待穿好了衣衫,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谢行蕴和白羡鱼来到墓地时,夜色正浓,有几只寓意不祥的乌鸦自漆黑的天际飞过,苍凉的月光如同淬了冰,照的人心里发凉。
墓地黑压压的一片,不时有飞虫的阴影快速闪过,即使白羡鱼白日已经来过一次,见状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怕了?”
耳畔处温热的吐息贴的极近,白羡鱼的耳垂几乎瞬间充血,连带着脸庞都有些发热。
谢行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扶住她的肩膀,低着头在她耳边说话。
心脏跳的快要不受控制,也不知是吓的还是什么。
白羡鱼微微仰了下头,试图让夜风吹凉自己的脸,她往前走了半步,勉强回答,“不怕。”
“当心。”
下一秒,她脚下一踩空,险些失足掉下去,白羡鱼瞳孔微缩,下面就是一处墓,她要是不小心掉下去,肯定直接摔在上面,想到那一幕,她顿时有些后背发凉。
谢行蕴的语气居然还带着几分调侃,“前面是空的。”
白羡鱼平复了一下呼吸,“你看到了怎么不提醒我?”
谢行蕴有些无辜地看着她,“我不是在扶着你?”
他示意地轻拍她的肩膀,然后松开,走在了白羡鱼前面。
白羡鱼一噎,原来他扶着她是这个意思?
她还以为他是故意靠近她……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念头,白羡鱼忍不住小小的尴尬了一瞬,心里却不期然地升起一丝说不出来的……失落。
谢行蕴确实变了。
所有的忽冷忽热,不过是爱未到深处,前世今生十几年的纠缠,即使他是谢行蕴,也不可能马上放下。
他向来随心所欲,如今这样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若非他还受幻症的影响,现在恐怕已经和她形同陌路了吧。
白羡鱼的步子不自觉地放缓,连前面开路的男人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的,都没察觉到。
“走这么慢?”谢行蕴面对着她,矜贵从容的模样,一如当年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少年郎,语调含着一丝清冷的笑意,“过来。”
白羡鱼心脏微微一痛,可她没有把手递给他,而是从他身边走过。
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又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谢行蕴目光微黯,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慢慢垂下,眼皮轻轻阖着。
这一次白羡鱼走的很快,脑袋完全放空,一直走到了幽兰娘亲的墓前,她才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白羡鱼在心里警告自己,兄长他们还在京都等着她的好消息。
“在这。”
谢行蕴看了一眼,颔首,正欲蹲下去的时候,仿佛想到了什么,“你去放风吧,我来就行。”
白羡鱼犹豫了一下,“你一个人可以吗?”
“嗯。”
白羡鱼便点了点头,这里难保不会有那些人的眼线,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她哪里知道,这里的人早就被谢行蕴给清理完了,早在他预备调查皇陵时,这当中的眼线就不知不觉地全部被他换了个遍,刚才他也早就做了布置,就算来人,来的大概率也是他的人。
谢行蕴看她走了,分外认真地扫视周围,才蹲下身,开始做这并不雅观的动作。
他并不是很在意形象,可在白羡鱼面前,还是想留下点好的。
虽然,好像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够糟了。
谢行蕴的动作很快,白羡鱼没有等多久,就听到了一道闷重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被揭开了。
这里是墓地,那是什么东西昭然若揭。
她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强忍着走到谢行蕴身边,“好了?”
谢行蕴目光紧锁着地下,第一次忽视了她的话。
白羡鱼迫不及待地把目光投向揭开的棺木里,这一刻她也不怕了。
果不其然,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棺木是空的。
在空荡荡的棺木中,只有沉甸甸的陪葬品,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幽兰母亲的尸体,消失不见了。
或者说,从来都没有被放进来过。
可这些东西都看着很平常,白羡鱼一时有些不解,在地上找了根树枝在里面拨弄了一下。
“难道就在这些东西里?”她从袖里掏出火折子,想点亮了仔细看看。
可却被谢行蕴拽住了胳膊,“别乱动。”
白羡鱼想到了古时候的那些防盗墓贼的手段,顿时丢了树枝,像被点了穴一样,“好。”
“有什么不对吗?”她皱眉看着,过了一下却忽然抬头,“不在这里。”
这里根本就没有水银的痕迹,如果只是这么普通的东西,不可能用到水银的。
谢行蕴挑唇,很明显他们两个想到一块去了。
白羡鱼笃定道,“这肯定还有机关,比如说暗层什么的。”
谢行蕴点头,“你没有武功,离远点。”
白羡鱼点点头,后退了老远,还没等她站稳,谢行蕴就已经找到了机关所在,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旋即一道齿轮交错的声音响起,接着一道浓密的烟雾从那处迅速扩散!
浓雾太浓,白羡鱼几乎看不清谢行蕴的身影了,她有些着急,“这雾该不会有毒吧?”
“没毒。”
谢行蕴的声音低低响在她耳边,“这是炸药。”
白羡鱼眼睛微微睁大,有些后怕,“连炸药都用上了,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的皇陵,皇陵中刻意被抹去的墓葬处,杂乱的无名墓,障眼法的棺木和随葬,一环扣一环。
要是有人在这乱葬岗一样的地方碰巧发现了这里的秘密,打开了棺木,怕是也要被里面的东西糊弄过去,就算是意识到了不对,可也不会想到里面居然会放有炸药!
“不知。”谢行蕴看着手上拿着的锦盒,上面还上了一道锁,“我们先离开这。”
“这炸药不仅是为了伤人,也是为了提醒外面的人。”
外面的人……白羡鱼跟在他身边,“你是说这里的眼线?”
“嗯。”
不过现在已经没了,就算有,也在他的监视下,从前谢行蕴就了解到皇陵中的势力不止一股,而今日她告诉他的,是之前从没暴露过的一股势力。
即使他对自己的布防有信心,可也不能有恃无恐。
把一切恢复原样之后,谢行蕴抱着白羡鱼直接回了他的住处。
皇陵安静的可怕。
“还有锁,这个锁里会不会还有机关啊?”白羡鱼看着这个锦盒,心里的疑惑越发大了,什么东西要这样大费周章的留下来。
谢行蕴正动手解锁,白羡鱼举着一盏蜡烛,烛火旁她的脸庞如玉般的白,像是上好的瓷器。
“这好像是孔明锁改的,感觉有点难,要不直接砸开……”
她这正提议,却听得“啪嗒”一声,盒子开了。
白羡鱼:“……”
“制作盒子的材料有软玄铁之称,极难破开。”谢行蕴低低笑了声,“我的剑在上面也只留下了一条很浅的划痕。”
不过,他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白羡鱼:“……”
她半眯起眼睛看去,果然在盒子上看到了一道浅浅的剑痕。
原来他已经砍过一剑了。
看样子,秘密就在这个盒子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
白羡鱼没有把手伸进去,而是抓起了盒子的底部,朝下晃了晃,一个明黄色的东西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