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知道了。”
白羡鱼最后检查了一遍着装,这才迈着步子离开。
墨余和她都离开之后,男人才从隔壁的门走出来,清透的晨晖笼罩着白而薄的云,偌大的皇陵里层如同一个巨大的围城。
……
翻阅不少典籍之后,白羡鱼才弄清了这一套祈福仪式的流程,因为是在先人领地,她也并未想过糊弄过关,按部就班地走完一整套下来,在阳光下曝晒数个时辰,她后背的衣衫几乎被汗浸透了。
等到下午,仪式才结束,谢行蕴顺理成章地借休息留下了白羡鱼。
众人也并不觉得奇怪,里层规矩虽严,可国师是皇帝亲派过来,自然算是例外。
大热的天,一到晌午太阳就毒辣的厉害。
白羡鱼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刚要出门,就在门口看到了似乎等候已久的谢行蕴。
她步伐不自觉放慢,“有事?”
谢行蕴眉眼微恹,像是昨夜没睡好,带着几分倦意开口,“饿了么?”
“还行。”白羡鱼果断道:“我现在要去找找幽兰,白天她也被关在柴房吗?”
“嗯。”
“好。”她松了口气,只要还在柴房就好,一回生二回熟,“那我先走了。”
白羡鱼说完,就想从谢行蕴身旁走过去,月门有些小,他又站在中间,她得小心一点才不会碰到他。
谢行蕴眼角余光瞥到她的小动作,眸光微垂,右手缓缓握紧。
在女孩即将从他面前离去时,他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
白羡鱼被拽地身体往后一倒,谢行蕴轻轻拽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松开,她稳住身形,皱眉不解道:“怎么……”
话还没说完,眼前便出现了一包棉纸包着的物什,诱惑的甜香从中飘出来,白羡鱼只闻了一下,就惊讶地脱口而出,“桂花糕?”
谢行蕴轻轻嗯了一声,“带着吃吧。”
白羡鱼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还没回答,他就直接抛了过来,她手忙脚乱地接住,再抬头看去,谢行蕴已经背对着她离开了。
她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却莫名感受到了丝丝凉意,仿佛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一般。
白羡鱼略有不解,犹豫了下开口,“谢谢。”
谢行蕴颀长的身形似乎停了停,又好似只是她的错觉,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檀香,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香料遮掩,他身上的气息熟悉到让白羡鱼有些心悸。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做的。”白羡鱼拆开棉纸,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浓郁的桂花香流连齿间。
祈福仪式一大早就开始了,谢行蕴来的并不比她晚,看起来还是一副清心寡欲高岭之花的模样,她没法想象他穿着玄色锦袍,别着肃杀的冷剑在膳房揉面团的样子。
白羡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因为谢行蕴在原地出神了许久,眨了几下眼睛,她才把点心重新包好,放进怀里,不过谢行蕴此举也提醒了她。
幽兰喜欢吃零嘴,她还是得带点零嘴以防不时之需。
轻车熟路地摸到幽兰被关的小柴房时,白羡鱼花了不过半刻钟,还轻巧地躲过了许多仆妇,白日里住在各个宫殿的太妃都需要伺候,仆妇们都忙碌的很,加之守卫森严,也无人会想到有人会潜进来。
因此白羡鱼低着头走了一路,也没有被人发现异常。
到了柴房,白羡鱼远远就听到了幽兰的声音,她想办法弄掉了锁,然后靠着门露出笑容,“阿兰。”
幽兰坐在地上玩着不知道哪来的稻草,听到声音呆呆地抬头。
“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白羡鱼点了点头,“我还给你带了吃的。”
“我记得了!你是给我吃糕点的爹爹!”幽兰激动地站起来,正欲大声叫爹爹的时候被白羡鱼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小点声,我是偷偷来看你的,被人发现的话以后就不能来了。”
“爹爹说谎!爹爹每回都能来找我,娘娘亲口和阿兰说了的,要是娘亲没空,爹爹就可以带着我玩的!”
白羡鱼循循善诱,“好奇怪,为什么娘亲没空陪阿兰玩?”
“因为娘亲要陪娘娘说话呀,偷偷告诉你哦,娘娘对我娘亲说过,这宫中,除了陛下和公主,救数我娘亲对她最重要啦。”
除了陛下和公主……白羡鱼心中疑惑更甚,“大皇子呢?你认识大皇子吗?”
幽兰嘟起嘴,看起来有些生气,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了阿兰?”
“上次我和爹爹你说大皇子欺负我和小公主,你还不信,还把阿兰骂了一顿,这次我要是说了,爹爹等会儿又要生气!”
白羡鱼赶紧道:“不会,我不会骂你的,只要阿兰说,我就信。”
幽兰惊讶地瞪大眼睛,欣喜道:“真的吗!”
“嗯嗯。”白羡鱼道:“阿兰和我说说,上次大皇子是怎么欺负阿兰和小公主的?”
幽兰气呼呼地咬着零嘴,“大皇子是个大坏蛋,我亲眼看到的,那日公主姐姐落水,是他让人推的!我躲在柱子旁边看到大皇子和那个太监说话了,后来我还被那个太监发现了,他还说要打死我,要不是公主姐姐派人出来找阿兰,阿兰就没命了。”
白羡鱼蹙眉,“公主姐姐是哪一位公主?”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再问一次只是为了确认。
“静安公主呀。”幽兰笑着说:“爹爹好笨哦。”
“这件事你和谁说过吗?”
“我就和爹爹你说过呀,爹爹你还说要是我告诉别人,你也要打死我。”幽兰露出委屈的神色,“我说我要告诉娘娘,我要告诉公主姐姐,爹爹你就说要是我告诉他们,娘亲,爹爹,还有我,都会死的。”
原来在那个时候,武宣帝就已经开始动手脚了,想必阿兰看到的也绝不是第一次。
少年冲动,竟也会因为母亲的偏爱在众目睽睽下做出这种事。
白羡鱼第一次有些怜悯静安长公主,她虽贵为长公主,却是乱世出生的公主,父皇母后早逝,留下一个虎视眈眈的兄长,和一个并不疼爱自己的祖母,自己名声狼藉,就连夫君都极有可能死在她兄长手上。
而她自己浑然不觉,还将武宣帝当做自己可以倚仗的兄长,要不是谢行蕴天赋异禀,早早便展现了异于常人的天分,恐怕现在大夔有没有长公主都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