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已经将将军府的布防图交给了姬霜小姐,姬霜小姐记住之后便销毁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白羡鱼点了点头,姬霜办事她很放心。
选择离开京都去平南王领地,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大夔其他的地方也并非没有合适的,若是去往其他几国,兴许也会更安全。
可姬霜离开京都时和她说的那些话,让她联想到了上一世姬霜不明不白消失的结局,若是离她太远,她不放心。
从前姬霜每回都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站出来,就如同此次一般。
那么在姬霜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也绝不能坐视不理。
白羡鱼心道,有她在,绝对不会让姬霜落得和上一世一样的结局。
“姑娘,长公主殿下来了!”
绿珠眼疾手快的把桌上所有东西都收好,虽看着没有什么能泄露他们今日谈话目的的东西,但还是谨慎为妙。
白离先行出门,白羡鱼轻咬了下微微泛肿的唇瓣,长公主这个时候来,肯定是为了退亲一事。
若长公主对她的态度一直未变也罢,现在两人的关系处于一种奇妙的和谐当中,倒是让她有些话说不出口。
不过,她终究还是谢行蕴的母亲。
白羡鱼略染了些口脂,让唇色更红润些,这样伤口就模糊了点。
静安长公主站在茂密的紫藤花下,繁复的面料和葳蕤的枝叶相得映彰,长长的宫裙下摆铺在青石板上,似浑然天成的一副画。
她听到响声转过头去,见少女婷婷袅袅地走来,脸上丝毫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发髻略有些松散,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美,反而平添几分慵懒随性。
仆人和侍卫都主动退的远远的,绿珠和白离果盈等人也自觉远离,把空间留给两人。
静安长公主未等她走近,便询问道:“今日你哥哥来退婚了,你可知道?”
“知道。”
“他们说你已经从蕴儿那要到了婚书,他同意了?”
“嗯。”
静安长公主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真的治不好了?”
退婚的原因并没有弄得多复杂,对长公主来说,作为儿媳为侯府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因此用的还是老一套。
白羡鱼假装释然地笑,“很难,臣女再三确认过,此类病症,想要治好绝非易事,谢行蕴……心悦我,我也不能害他遭别人说闲话,该适可而止及时止损才是。”
“先前我们能顺利定下婚事,也是因为臣女的病有治愈的希望,现在为臣女医治的大夫已经无计可施,若要等治好,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臣女思虑再三,直到今日才下定决心,殿下应该也不希望新妇进门几年肚子都无动静罢。”
“而羡鱼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纳妾。”她直接道:“现在退亲还能给各自留些体面。”
不能纳妾是谢行蕴答应了白檀深几人,必须遵守才能迎娶白羡鱼的条件之一。
后来他们也亲自来了长公主府和长公主重申了这件事。
静安长公主想的则是,只要白羡鱼能生下一个,不论儿女,侯府也算有了后人,她也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所以没有犹豫多久就答应了。
可眼下……
看白羡鱼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已经心灰意冷的接受了这个结果一般。
“殿下和臣女哥哥商议的结果是什么?”她再度开口。
静安长公主顿了片刻,凝眸望着她,罕见的露出几分可惜的神色。
“我同意了。”
白羡鱼没有意外,她笑了笑,福身道:“谢殿下。”
静安长公主被她这么一行礼,竟然一时不知道她是在真心感谢,还是在讽刺,片刻的疑虑便忘了回话。
白羡鱼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她只是觉得,不管这一世的局势情形会怎么变化,还是可以通过他们未来的言行举止来谋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像现在,她给了一个静安长公主拒绝不了的借口。
静安长公主点了头,武宣帝赐婚一事便有了着落。
对他们而言,圣旨不可违,可静安长公主若主动开口,也并非全无可能,再加上她的离开,这桩令人啼笑皆非的婚事终于落幕。
“你们……真的没有什么瞒着我的?”静安长公主沉默许久,问:“我想不通为何蕴儿会同意退亲。”
白羡鱼神色未变,“退亲对臣女和谢行蕴都好,若多年诞不下子嗣,臣女遭受的非议只会比他多得多。”
言外之意便是,谢行蕴同样是为了她好。
静安长公主总觉得有些奇怪,可自从在白家大公子那听到“退亲”二字时,她就犯了头疼,一直疼到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抓不住具体细节。
最终还是头疼占据上风,静安长公主长长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既然你们二人已经有了决断,那便……到此为止吧。”
“皇兄那里有我,你们不必忧虑。”
白羡鱼淡道:“给殿下添麻烦了。”
半晌。
静安长公主的声音轻飘飘地散在风里,“若是有机会,我再找大夫给你看看吧。”
白羡鱼微微一怔。
她这是想……
“蕴儿现在也未及弱冠,娶妻之事暂且可以放放。”她道:“若这几年你治好了……再提婚事也不迟。”
“谢殿下好意。”白羡鱼虽然有些吃惊,但也很快收住了表情,“我……”
“好了,不必说了。”静安长公主率先一步打断她的话,看了一眼白羡鱼住的院子,“我送你的东西你也好好收着,不必想着还我。”
“……好。”白羡鱼顿了顿,眼神有些犹豫,“殿下,既然婚事已经作废,羡鱼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长公主府了,多谢您和果盈姑姑的照顾,羡鱼会牢记在心。”
静安长公主没有异议,“那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将军府。”
说完,她就带着果盈离开了。
果盈叹道:“难得看到公子这样喜欢一个女子,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静安长公主则是看向隔壁院子彻夜不眠的灯火,犹豫片刻走到月门处,就要踏进去。
“殿下!”果盈上前拦住她,“公子现在心情定然不好,我们还是让他自己待会儿吧,明日公子还要同陛下一起观礼,等他想清楚了之后就会休息的。”
衣着华贵的女子顿住脚步,遥遥看了一眼。
“……嗯。”
“明日送羡鱼回府的时候,多派些人吧。”
果盈点头,她明白这样做的原因是怕白羡鱼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若是长公主看重她,属下的人也会相当尊敬,外面的人见了他们的态度,便不会说些风凉话。
大夔显贵间和离之事也常有,若是两方都体面,旁人也不会说些闲话,遑论只是退亲,气场大些,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是,殿下。”
静安长公主走了一段路,又补充道:“你带着人亲自去一趟吧,务必把人安置妥当,还有我之前送她的那些物件,派几辆马车给她送去,羡鱼是个会提前准备好一切的性格,想来提出明日回将军府,定是已经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了,明日早上你直接让人去搬就好了。”
果盈嗯了声,“奴婢知道了。”
西夷国和大夔向来冲突不断,此番能坐在一间房内说话已是不易,如今两国联姻,更是震动数国的消息。
虽中间出了意外,但武宣帝和西夷国的人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武宣帝破例收了卢溪做义女,卢溪一大早就被拉了起来梳妆打扮。
余嬷嬷来时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去。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卢溪养的那只“兔子”到底长什么样。
一个丫鬟打开了后院的人高的笼子,放出了一个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女子,那女子疯疯癫癫的,一双眼睛往下有干涸的血迹,眼眶里凹陷下去,瘪了下去,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皮,正在歇斯底里的乱叫。
余嬷嬷吓的抱头鼠窜,“溪……溪儿,这不是你的贴身丫鬟吗?”
卢溪面色阴气沉沉的,“您还记得。”
“记,记得。”余嬷嬷吞了口唾沫,“她犯了什么错?”
“她,”少女笑了笑,“她和白羡鱼那个贱人串通好了,设计我,现在,我就要带着她一起去西夷。”
“听说西夷的女子如同玩物一般,嬷嬷您说,她一个没眼睛的,还长得有几分姿色的瞎子到了那,会如何呢?”卢溪仿佛已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咯咯笑起来。
“对了,嬷嬷是来送我的么?”她猛地止了笑。
余嬷嬷听得不寒而栗,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她忍着强烈的恐惧,“溪儿,我是有好消息带给你,白羡鱼和谢行蕴……退亲了。”
卢溪睁大眼,死死抓住她的胳膊,余嬷嬷吃痛后退,可她处于极度兴奋的时候,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真的?嬷嬷没有骗我!”
“是真的,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据说是两家人有些地方有分歧,好像是关于能否纳妾一事?白羡鱼现在已经回了镇国将军府了,很快这个消息就会传遍大夔!”
“今日回的?”
“是!今日一早,白羡鱼就由长公主府的侍卫护送回府,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街头到街尾都看不到尽头,比许多人家娶媳妇的派头都大的多!”
……
白羡鱼回到将军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换上了方便行动的衣服,束好袖子,绑好靴子,长发也绑做一团塞进了帽子里。
绿珠学了几日化男装,她对于这些向来聪明,现在已经可以化的很自然了。
装扮好之后,白离也进来了,神情凝重,“小姐,暗道的出入口已经排查过,并无异常,随时可以走。”
白羡鱼颔首,她站起来看了眼这个熟悉的房间,每一处她都烂熟于心,她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间。
“小姐!”绿珠努力憋着眼泪,可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但也只敢压着声音,一点一点地往外挤,“小姐,以后绿珠不在你身边,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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