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什么愿?”白羡鱼看着他,视线有些涣散,如清晨叶片上笼罩了薄薄水雾。
谢行蕴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七夕祈愿灯,自然是和我有关的愿。”
“哦。”少女应了一声,也不看他,兀自闭上眼睛。
等了一会儿,她才睁开眼,轻声道:“好了。”
谢行蕴勾笑问,“许的什么?”
“不是说了说出来就不灵了吗?”白羡鱼打了个哈欠,眼睫微湿,“你也许吧,许完我们回府,我好困。”
“好。”
谢行蕴见她困了,也没废话,闭上眼晴,唇角带笑地许了个愿。
白羡鱼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磕在膝盖上,视线落在谢行蕴身上,又好像穿过他的身体,看向远方。
“好了。”
“好。”白羡鱼闻言起身,却被一把拽住,手腕处难以忽视的灼热温度仿佛烫高了四周的空气,也一路灼烧至心底。
白羡鱼沉默了一会儿,就这么歪着身子看他,“怎么了?”
谢行蕴拉着她的手腕站起来,语调清冷,“不问问我许的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要是想知道,我现在告诉你也行。”谢行蕴上前一步,略显凉薄的唇贴上她的额头,说话间潮热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鬓发。
白羡鱼抬眸望进他眼底,忽然怔住,好似被烫了一下,猛然和他拉开距离。
心脏好似漏了一拍,不知名的情绪在发酵。
谢行蕴挑眉,看着两人之间几步的距离略有些不满,“嗯?”
月亮拨开云雾,落下满地银霜。
知了不知疲倦地叫,好似在呼唤着什么,又好像在等一个迟来的回应。
白羡鱼敛着眼皮,声音细若蚊喃,“不想知道。”
谢行蕴没听清,皱着眉走到她身侧,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扳过来,躬起身子,“说什么,大点声。”
白羡鱼抬起头,声音已经恢复如常,“不许说。”
谢行蕴从喉咙间溢出一声笑,轻轻浅浅的,带着些许戏谑,“这么霸道啊,还不让人说话?”
“对。”
谢行蕴被她逗笑了,手抵着唇笑了声,“行,既然你这么怕不灵,那就不说了。”
白羡鱼没解释,转移话题道:“那我们放灯吧。”
“嗯。”
两盏明亮的孔明灯自飞鹤阁顶升起,似乎比起寻常的灯更亮些。
灯中央的烛火伸缩跳动,仿佛有生命一般,燃烧起的淡淡烟雾留下雾色的痕迹,缓慢滑上天幕。
放完灯之后,白羡鱼彻底没精神了,已经是深夜,再过几个时辰天便要亮了。
谢行蕴给她披好披风,抱着她原路返回。
画舫中的灯早已熄灭,猎户和农户家的零星光点也尽数熄灭。
过了约一刻钟,谢行蕴抱着熟睡的白羡鱼回到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灯火彻夜不休。
谢行蕴正要踏进去,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往他胸膛处靠了靠,柔软的耳朵无意识贴着他的心口。
他勾起手指,轻滑了滑她的脸,女孩的肌肤滑腻如雪,晶莹透剔,睡着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收回手指时,却看到白羡鱼嘴唇轻轻动了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流下了一滴眼泪。
谢行蕴用手指接住,轻轻擦拭,眸底暗涌起伏。
白羡鱼又动了动唇,这回声音大一些了,她用呢喃的语气,断断续续地叫他,“谢……行蕴。”
谢行蕴愣了片刻,顷刻之后,愉悦地轻嗯了声。
也不知道白羡鱼听到了没有,却好似已经得到了回应,再不说话了。
她带着后面那句未说出口的话陷入了沉睡。
【……为什么,要骗我。】
谢行蕴加快速度,带着她进了府,而白羡鱼上扬的眼尾处,再度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泪。
……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横穿整个房间,余温将房间烘得暖洋洋的。
白羡鱼一觉睡到了巳时,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头昏脑涨的,在榻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喊了绿珠进来。
绿珠端着铜盆进来,笑着道:“小姐,小侯爷来了,就在外头等你。”
白羡鱼穿鞋的动作一顿,昨夜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兴许是气氛太好,竟让她产生了一丝动摇。
“小姐?”绿珠又唤了两声,“小姐,你听到了吗?”
白羡鱼点点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知道了。”
洗漱完出来,白羡鱼看到谢行蕴坐在紫藤花缠绕的凉亭内,他正对着她半靠半躺着,手枕在脑后。
“怎么没去早朝?”白羡鱼走近,手上拿着一块桂花糕。
谢行蕴慢条斯理地抬头,声音沉稳,“今日休沐,带你去个地方。”
白羡鱼眼睛转了转,“去哪?”
“跟我走就知道了。”谢行蕴揉揉她的发,淡笑道:“是两个礼物之一。”
白羡鱼好奇心被勾起,“行,那这就走吧。”
两人骑着马到了离长公主府约莫二十多里路的地方,这一块儿山清水秀,空气亦是十分清新。
“我们还没有到吗?”白羡鱼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宅子。
谢行蕴遥遥地看了一眼,示意她往前面看。
白羡鱼微微眯了下眼睛,透过层层山雾,看到了一处恢宏的建筑。
她怔愣了一会儿,有些惊叹,“这?”
眼前的建筑不知占地多少亩,一眼望不到尽头,比起长公主府来也毫不吝啬,可以想象修建时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
“嗯。”谢行蕴道:“这原是我外祖的地产,自他去了南诏之后,便送给了我,这些日子我令人改造了一番,你应该会喜欢的。”
白羡鱼不置可否,谢行蕴下了马,把马交给萧正,萧正牵着他的马,谢行蕴则牵着白羡鱼的马往前走。
到了府前,白羡鱼看向大门敞开处,里面金碧辉煌的装潢,又看向门口空白的牌匾一眼,“这为什么还没有名字?”
“等你来起。”谢行蕴笑着道:“这本就是送给你的。”
他扶着白羡鱼的腰,抱着她下马。
白羡鱼站稳了,望着牌匾的眼睛晦暗不明。
“怎么了?”
“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她停顿了下,“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