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文颖的表情,沈凡灵魂都战悚了一下。
他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陡然抓住媳妇的手,连声问道:“媳妇,刚刚刘厚道长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文颖笑着笑着,却变成了苦笑:“没什么,刘厚道长问的是我们俩今后该怎么生活。”
“真的?”
沈凡像个溺水的人似的,抬头死死看着刘厚:“刘厚道长,你真的是这个意思?”
“不是。”
刘厚这人,丝毫不会看气氛。
“道长!”
秦文颖气得跺脚。
刘厚淡淡道:“那你让我怎么说,他总有一日,会知道的。”
“我会知道什么?”
沈凡打了个冷噤。
刘厚张开嘴,直接戳穿了秦文颖的情况:“你媳妇本是画中仙,但是她的寄宿物早已经没了。本来在灵牌中每日供奉,倒还能稍微维持阴体。
但这二十多年中,她阴魂折损太多,根本就没来得及恢复过来。
最近又连番大战。
再过不久,怕是便会烟消云散了。”
其实刘厚说得已经很客气了,秦文颖勉力维持着阴体。普通人看不出端倪,但刘厚何等厉害。
一看之下,就发现了秦文颖状态不正常。
“烟消云散是什么意思?”
沈凡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恍惚了:“媳妇,道长说的,是真的?”
秦文颖却不说话,只是低着脑袋。
默认了。
沈凡如雷击中,懵在原地,好半天才惨笑道:“媳妇,我们刚刚还在说,要永生永世在一起……”
“对不起,相公。我骗了你。”
秦文颖幽幽叹息:“我只是不想你痛苦。”
“什么叫不想我痛苦,若是你突然死了,我能不痛苦吗?我会痛苦一辈子!”
沈凡大声喊道。
发泄心中的苦楚和慌张。
自己媳妇刚刚失而复得,自己终于彻底捡回了一切记忆。
但还没有好好温存,没有一起白头到老。
她,就要死了!
不久前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就像个讽刺的笑话!
“对不起。”
秦文颖只是说着对不起。
沈凡抱着秦文颖,两人又抱头大哭。
许久后,沈凡才抹干净眼泪:“媳妇,你还剩多久时间?”
“大约,半个月……”
秦文颖勉力支撑下,离烟消云散,彻底死去。
撑天,也就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半个月……好!”
沈凡一咬牙:“媳妇,这半个月,我陪你。咱们去海边,咱们去山上,咱们去国外。看红叶,看雪原,攀巅峰。
我们要把一对夫妻一生的经历,都在这半个月中,都体验一回。
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嗯,我听夫君的。”
秦文颖点了点小脑袋,又哭了。
在一旁的刘厚手中抱着剑,看得有些懵。
这什么情况,两人怎么突然就生离死别起来了?
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东西?
懵逼的刘厚咳嗽了一声:“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沈凡含着泪抬头:“刘厚道长,咱们两夫妻在话别呢。”
“话别干嘛?”
刘厚还是没反应过来。
沈凡气得跺脚:“我老婆都要死了,还不准我和她说说话别的话啊。”
“谁说她要死了?”
刘厚愣愣地吐出一句话。
此话一出,沈凡和秦文颖都呆住了。
沈凡全身都在颤抖:“刘厚道长,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保住我媳妇?”
秦文颖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厚的嘴唇,仿佛想要从他的嘴上寻得一丝希望。
哪怕那希望,十分渺茫。
自己的情况,秦文颖自己非常清楚。她的阴体,确实受损严重,很难救治。
除非,有上好的养魂法器。
可这养魂法器极为珍贵,实力高强的真人都不一定有。
刘厚不过是一介黄冠而已,不可能有的。
哪知道刘厚撇撇嘴:“有我在,你媳妇自然是不会死。”
说着他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摸出了一只手掌大小的紫金葫芦来。
这紫葫芦,还是欧又菡硬从巫叔的身上抢来,当做赌资,最后赌输给了刘厚的。
是从百年葫芦藤上长出来的好东西,世间少有。
绝对的养魂圣物。
秦文颖看到那紫金葫芦的一刻,眼睛都亮了。
浑身激动地抖个不停:“这是个鬼哭瓶?”
“你倒是好见识。”
刘厚点点头。
能够滋养阴体的东西,统一名称都叫鬼哭瓶。而这紫金葫芦制作的鬼哭瓶,绝对不一般。
不光能保住秦文颖的阴体,还能令她在紫金葫芦中缓慢修炼。
有钱也买不到。
刘厚随手便将紫金葫芦塞给了沈凡,沈凡愣头愣脑地望着手中葫芦,又问秦文颖:“媳妇,这葫芦,能救你?”
“何止能救我。”秦文颖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膝盖一弯。
跪在了刘厚跟前:“道长屡次救我和相公,这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就算这辈子做牛做马也难偿还。”
沈凡也跪了下去,他虽然不算聪明。
但是也知道,请刘厚出手的那五十万,早就值回本钱了。
而手中这紫金葫芦,连媳妇的阴体都能救回来。
不要说五十万,五百万怕是也买不了。
两人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刘厚看得摇摇头,将两人扶起来:“不必行此大礼,我送你们葫芦,也是等价交换。免得今后羁绊缠身。”
沈凡没听懂,自己只给了刘厚五十万。
这不够啊,加多少钱都不够。
可惜自己没钱了。
但刘厚为什么却说,是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了啥?
刘厚自然不会解释太多,看着喜极而泣的小两口,淡淡叹了口气。
人鬼殊途。
两人虽然结了阴婚,从此要长相厮守。
但是,爱情并不是永远那么浪漫,也没有那么多惊喜。
他俩想要在一起一辈子,还有许许多多的难关要跨过。
这很难。
很难。
远远比活着,更加的难。
当然,这番话,也不是自己这个单身狗能够有觉悟的。
大众凡人的爱情,又有哪个,不艰难,总是顺风顺水了呢?
当天下午,刘厚坐上了回春城的火车。
沈凡一家子来送别。
直到看到刘厚的身影消失在月台,才依依不舍地别过。
想到即将回春城见到倪悦菲,刘厚满心兴奋。
好久没有看到师傅了。
坐在西行的火车上,刘厚闭目养神,盘算着此行的得失。
不,具体应该说,只有得,没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