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幅美人画。
穿着红嫁衣的美人,背对着众人。
身旁开满手爪般的花。
面前一条长河流淌。
仔细看,长河的上游,还有一栋古宅院。
那美人手探入河水中,身姿盈盈。
长长的黑发垂到了腰,也垂到了地上。
栩栩如生。
爷爷将这古画捧在手里,打量片刻后,脸上露出名为希望的笑容,但这笑容立刻就收敛了回去。
“这是个好东西,但老头子我买不起。”
老爷子严肃地说。
他的眼光狠毒,这幅画,自己毕生积蓄根本就不够买。
“不用你买,如果里边的那位答应了的话,我就将这画白送给你。也好了结我的一桩心愿。”
黑脸摊主哈哈笑道。
爷爷脸色犹豫不定,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他比普通人明白得更深刻。
这黑脸大汉白送这么珍贵的东西,到底是几个意思?
沈凡爷爷突然道:“山上几只虎?”
“三下母老虎。”
两人打哑谜的一问一答后,突然都哈哈大笑起来。
“行,我来给孙儿找姻亲,你来为自己赢阴德。咱们各取所需!”
爷爷仿佛彻底放下心来,他将古画塞进沈凡的手中,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说的,还是跟昨晚在乱坟岗里求的一样的说辞。
这份说辞,在这大榕树鬼市上,爷爷已经说得嘴都要破了。
“姑娘,我老沈家孙儿一脉单传,被我牵连,今日遭了大难。如果姑娘未婚未嫁,希望您能下嫁给我孙子。
大恩大德我老沈家永世难忘,必将世代供奉姑娘的灵位。让姑娘的阴籍,早日投胎转世。”
手捧着古画的沈凡,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感觉到手心中的古画,越来越重,随之有一股蚀骨的力量,就如同一万只蚂蚁,不断地从古画中朝他身体里爬进去又钻出来。
这股不舒服感,让沈凡忍不住想要将古画给扔掉。
“握紧!”沈凡爷爷胡子一吹,厉喝道。
沈凡吓了一大跳,赶紧下意识地紧紧抓着这古画。
说也怪,这古画刚刚还刺骨的寒,但紧接着一股暖意就伸展开,涌入他的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见沈凡面露舒服的表情,爷爷不由得大喜不已,就连对面的黑脸摊主,本来凝重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凡看,现在也奇怪的喜笑颜开。
仿佛刚做了一笔大买卖,大赚了一笔。
但明明,他那古画,是送人的啊。
两个人都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事。
“终于成了。”
老爷子的老脸犹如紧绷琴弦松开了,精神陡然一松后,险些没站稳,朝后边摔过去。
一股风突地从身后吹了过来,将爷爷的身形稳住。
爷爷对身旁的空气拱了拱手,连声道谢:“谢谢姑娘了。”
他一拍边上沈凡的脑袋,大声道:“还不赶紧跪下,感谢你媳妇儿愿意嫁给你,救你这条命。”
“媳妇儿,怎么自己就有媳妇儿了?”
沈凡莫名其妙,但还是听话的就要朝地上跪下去。
可他的膝盖还没来得及沾地,猛地从古画中又吹出一股狂风。
沈凡只感觉膝盖下传来了一阵销魂的触感。
仿佛是一双看不见的温柔手,垫在了膝盖和地面之间。
还没等他惊叹,耳畔又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相公,既然小女子已经答应了你,你就是人家的夫君了。
男子汉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君亲师。
哪有给自己的媳妇儿下跪磕头的道理?”
“谁啊,声音咋这么好听!”
沈凡浑身一震,他转头四处张望,也没搞清楚那个悦耳的女孩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黑脸摊主果然没收钱,心满意足地看着老爷子,带着孙儿离开。
但是当两人的背影消失的一瞬间,和蔼善意的笑顿时中断,眼中却满是解脱。
刘厚瞅着这黑脸大汉。
这家伙的容貌有点眼熟,仔细回忆一番后。
刘厚猛地想起来了。
自己见过他。
在沈凡的记忆里见过。
昔日沈凡十五岁,参加永伟生日宴的晚上。
送那个文颖去生日会的文颖父亲,不正是这个黑脸大汉吗?
看来那幅古画,折腾的黑脸大汉够呛。
他巴不得将其送出去。
老爷子带着沈凡走出了大榕树鬼市,浑身就像卸下了千斤的重担般,脚步轻快得很。
沈凡虽然懵懂,但还是隐约知道了些东西,开开心心地问爷爷:“爷爷。我媳妇儿是不是就住在这个古画中?”
爷爷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他似乎在担心什么,但是没有表露出来。
只是点头道:“不错,从今以后你就是有媳妇儿的人了。
她会保护你一辈子,今后你可要听你媳妇儿的话。”
“嗯。我知道的,我一定听媳妇的。那个黑脸摊主看起来很可怕,但真是个好人。他连这么好看的古画都送给我们了。”
九岁的沈凡还是知道买东西是要给钱的,不给钱就让人老周东西的老板,他们上盾渡代销店的抠门老板都不会干。
这黑脸摊主,可不是好人是啥?
“好人?”爷爷的脸色阴晴不定:“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估计他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少做。否则,为什么平白无故送我们古画?”
“他不是好人吗?”沈凡不明白。
爷爷摇摇头,却不回答,只是催促道:“走快点,咱们连夜赶回上盾渡。”
说完这句话后,爷爷也就没有再开口。
他们回上盾渡的路径,也非常的绕,就像是老爷子在刻意的绕路,想要将两人回去的行迹,全部抹掉。
用一句人话来说,就是反侦察。
回去的路上,沈凡又问爷爷:“对了,爷爷你知道我媳妇儿的名字叫什么吗,她声音那么好听,名字也肯定很美?”
“你媳妇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她说会亲口告诉你。到时候咱们再给她立灵位。”
画梦之术到这里,一直站在旁边旁观的老爷子,突然对身旁的刘厚开口了。
“唉,刘先生。或许先生有许多疑惑,且听老头子说道说道。
这一切,都是我年轻时候造的孽。”
老爷子长叹一口气,诉说起前因后果:“当年我山上拜师学艺,在师傅那里学会了鲁班术。
年轻气盛之时,回到村子接过父亲手里的工具,当了个木匠。
我的手艺精湛,甚至远超过父亲。一时间声名远扬,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哪个不来找我打家具,做屋子?
可是常年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
生下我儿子没多久后,我就遇到了一桩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