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子里边,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轿子。
精致小巧,和真的一样。
轿子前后都有两个木头人抬着,做出往前行走的姿势。
做得极好。
惟妙惟肖!
甚至能看出四个木头人脸上为难的表情。
红轿子的门还可以打开,窗帘也能拉起来。
“这是,红嫁轿?”
刘厚愣了愣。
古代大户人家嫁女儿,娶媳妇,便是用这种红轿子去迎亲。
有钱有势的用八抬大轿,书香门第用四抬大轿。
这便是四抬大轿。
但诡异的是,轿子被四根黑黝黝的钉子给钉在了鲁班锁的底板上。
这钉子也有说法,是鲁班术中的蚀妖钉。
所以这四个抬轿子的下人,虽然看起来用足了力气,却怎么都没办法将轿子给抬走。
刘厚探出手,将窗帘拨开。
小小的轿子中,却是空的。
并没有新娘子坐在里边。
奇了怪了,怎么看这轿子都是个做工过于精致的玩具而已。
并没有诡异的地方。
怎么沈凡的爷爷,不光用蚀妖钉将它给钉住,还在木盒子上弹满墨斗线,将其封印住呢?
无论怎么想,刘厚都觉得这红嫁轿,或许不寻常。
“这红嫁轿,是你爷爷做的?”
刘厚疑惑地问。
一旁的沈凡却没有开口。
“沈凡?”
刘厚愕然地转过头去看沈凡。
一看之下,吓了一跳。
只见沈凡脸色煞白,毫无血色,身体还恐惧地不停地打着摆子。
显然是认得这红嫁轿是什么东西。
所以他整个人都吓得快要崩溃了。
甚至因为受到惊吓过度,他被鬼三关封住的存在感,又一次加速流逝起来。
“醒过来!”
刘厚捏了个静心咒,一巴掌拍在了沈凡的脑门心上。
沈凡这才如梦初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是脸色依然非常难看。
“你认得这红嫁轿?”
刘厚沉声问。
“见过一次。”
沈凡哆哆嗦嗦地向后退了几步,仿佛想要离开这红嫁轿远一些。
越远越好。
这东西,就是他恐惧的根源,是个极为可怕的玩意。
“刘厚道长,你也离它远一些。这玩意,会要人命的。
怪了,这红嫁轿,为什么会在我家的木屋中?
难不成真的是我爷爷,将它给封印起来了?”
沈凡用力扯了扯刘厚。
将他和红嫁轿扯开距离。
刘厚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凡:“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东西?”
“初三的时候。”
沈凡苦笑。
每个人都有无法触及的禁忌,而对这个红嫁轿的记忆,就是沈凡的禁忌。
或许不光是他,初三时期,他们卦城第一中学2007级6班的大部分同学,也经历过这红嫁轿的恐惧。
幸好,那些同学随着对文颖的记忆,一起全都给忘却了。
最终也只剩下他和永伟还记得。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说来听听。”
刘厚精神一振,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摸到这个事件的真相了。
沈凡却笑得更苦涩:“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讲,这个红嫁轿的事,很难用言语来说清楚。”
“那简单,我自己看。”
刘厚皱了皱眉头,突然笑了笑:“把手伸出来。”
“刘厚道长,你想干嘛?”
沈凡疑惑地伸出手。
刘厚抓住他的手,又吩咐道:“你努力想那时候的事情,待会儿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惊讶。跟紧我就好!”
“跟紧你?”
沈凡莫名其妙。
但还是听话地闭上眼睛,回忆起了关于红嫁轿的事。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像是在下坠。
一直下坠。
下坠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暗无天色。
沈凡惶恐得刚想要大叫大喊,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忍住,不要叫。”
他转头一看,赫然看到了刘厚竟然便站在自己身旁。
顿时心里一安。
“刘厚道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骇然问。
刘厚淡淡道:“我用道法,让我们俩,都回到了你记忆中的那一刻。”
这其实是天书的画梦之术,不过刘厚自然不会跟他说清楚。
沈凡感觉很神奇,左顾右盼下,突然眼神一凝。
果然,他真的回到了那一天晚上。
那年,初三!
距离他转学,只差了几天罢了。
那时候的他,正是15岁的年纪。
十五岁的少年少女,年少轻狂,啥都不怕。
再加上班里的土豪永伟,要开一场盛大的生日party,场所就在自己家的别墅。
据说永伟当天准备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所有人都可以肆意的玩闹。
就和电视里当时流行的美国小孩的晚会party一样。
当时的唐国人,还对美国很向往,很崇拜。
少年人一听这情况,哪里还按耐得住,纷纷报名参加。
不同于刚刚同学会上,许多同班同学仍旧对那一天的津津乐道,回味无穷。
沈凡对于那一天的记忆,却犹如被刀刻般,留下的大部分都是恐惧。
因为他和班上的一小撮同学,在那天遭遇到了,一辈子都不可能磨灭的恐怖经历。
不,这样说也不准确。
毕竟,记得那天那件事情的人,就算是亲身经历者,最终能记得的,也只剩下了两个人罢了。
一个是自己,另一个,便是永伟。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的?
沈凡死都不会忘记。
随着记忆牵扯,黑暗在变化舒展。
光明逐渐出现。
仍旧很黑,因为是晚上。
在一栋很旧的楼房里,沈凡看到了只有十五岁的自己,和双亲打了一声招呼,然后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那晚,他骑着单车准备去永伟家的豪宅。
大叔沈凡站在那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是现在已经变成了拆迁区,早已经不存在的街道上。
叹了口气:“少年人真的有许多的苦恼,也是一个人一生最幸福,最丑陋的时候。
现在想来,长大后,苦恼反而少了很多。
因为年轻时,人生不由自己掌控,父母说什么便是什么。
学校和家,就是全部了。
无论两边的哪一部分出现了问题,都根本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没有避风塘,只有任那脓疮恣意生长,哪怕痛苦,也只能承受着。
无路可逃。”
他看着少年的自己骑着单车,慢悠悠往前的背影,心中满是痛惜:“刘厚道长,你知道当时我有多不想去永伟的趴体吗?
我知道去了,也只是被欺凌嘲笑而已。
可当时尽管有千万个不愿意,我也不得不去。
因为当时永伟拽着我的衣领,威胁我,说我如果不去,就会每天带着他的小弟揍我一次。”
说着说着,沈凡似乎想起了什么。
突然疯了似的,朝马路上左顾右盼。
刘厚和沈凡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的记忆,追在那辆骑着自行车的单薄少年背影之后。
陡然,沈凡像是看到了什么。
嘴唇微微颤抖,眼睛死死的,落在了不远处一个从拐弯跃入眼帘的人影身上。
是个女孩子的倩影。
路灯下,那个背对着他的女孩背影,俏丽得令人窒息。
“文颖,文颖同学……”
刘厚身旁的沈凡,和他记忆中少年时代的沈凡,全都在这一刻,同时。
喊响了文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