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厚顺着海滩一路返回。
虽然完成了对卢芷儿的承诺,但他的心依旧沉甸甸的。
像是少了什么。
像是在愤怨什么。
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心空落落的,难受得紧。
走了不远,看到一处卖甜水的海边小馆。
刘厚鬼使神差走了进去。
冷气很足,和外界的炎热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
他随意点了一杯饮料,侧着头,望窗外的海岸。
突然,身旁一个文质彬彬的声音响起:“这位先生,我可以坐你对面吗?”
刘厚点点头。
随之一愣。
这偌大的甜水店,除了他和老板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客人。
那人坐任何地方都可以,为何偏偏要坐自己身旁?
愕然的一抬头,刘厚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自己跟前站着一位老者,戴着礼帽,穿着西装,杵着文明棍。
对着刘厚微微一笑,便坐在了刘厚对面。
老者看起来六十多岁,一双招子,直勾勾盯着刘厚的双眼。
仿佛认得他似的。
刘厚浑身都在发颤,这老者的面容虽然苍老,但是依稀有着刘厚刻骨铭心的长相。
“司,万,卷!”
他在牙齿缝隙中,蹦出了这三个字来。
“你认得我?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看来卢芷儿让你进过她的梦中。”
这人果然便是司万卷。
活了两百多年的老不死。
“去死!”
刘厚怒而拔出剑闸中的环八面汉木剑,含恨刺向司万卷。
司万卷依旧笑眯眯的,看也不看刘厚手中的剑。
只是用文明棍在地上一杵。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海浪声。
虫鸣鸟叫。
甚至老板制作冰饮料的声响。
全都消失不见。
天地间只剩下司万卷,和刘厚。
刘厚保持着挥剑砍下去的姿势,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一动都不能动了。
哪怕动一个指头,也做不到。
甚至就连他隐藏在丹田内的天书,也无法唤出来。
这令他骇然。
司万卷慢悠悠地从刘厚的面前拿过冷饮,喝了一口:“太甜,我老咯,又得了糖尿病。可喝不得这么甜的东西。”
刘厚怒瞪着他,嘴唇无法动弹,更无法说话。
“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问。为什么我要亲自,来到你面前,见一见你?你一定,很好奇吧?”
司万卷笑着,温文尔雅。
这和煦的笑容就像个普通的老头子在絮叨。
没人看得出来,他手上沾着多少鲜血,杀了多少人。
干过多少恐怖罪恶的事。
“因为我想奖励你。”
司万卷自问自答:“作为我的实验动物,你做得很好,非常好。让我很高兴。短短几个月,你不光成为太乙门的住持,灭了北阳门,还能凭着六等赤火的实力,刷新骁魔司百年来的所有榜单。
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杰作。”
“喔,对了。你不会以为,你能进入万江生物公司但实验动物饲养员,是个偶然吧?你不会以为,你得到了那本神书,也是偶然吧?
这都是我的实验啊。
这本上古神书,只有你们刘家后人的特定血脉,才能融合。很幸运,你是拥有那血脉的人之一?
你以为,这是偶然?
不错不错,这都是鄙人的实验。”
司万卷说到得意处,突然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显然是非常的自豪。
“好了,鄙人该走了。作为奖品,春城的万江生物便送予你罢。”
这家伙站起了身,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刘厚的脸:“小家伙,你真有趣。我恨不得把你解刨来看看。
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理智,才强忍住没有解刨你吗?
希望你今后,还能给我更大的惊喜。”
说罢,他取下头上的礼帽,给刘厚行了个西方礼仪。
刘厚的手指动了动,脸也抽了抽。
他能感觉到行动力和掌控力,恢复了。
“混账东西,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一剑砍下,却砍了个空。
面前哪里有人!
司万卷竟然早已经不在了!
刘厚浑身都在颤抖。
此生第一次,他对一个人产生了打从心底深处蔓延开的恐惧。
自己果然是司万卷的实验动物,这一点,司万卷亲口证实了。
可是那家伙故意没有说,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实验。
什么时候对自己下手的。
那股面对司万卷的无力感,和无法操纵身体的感觉。
并不是司万卷的邪法。
而是出自于他自己的身体。
司万卷一个命令,就能让他的身体无法动弹。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自己的人生,其实一直都在被司万卷偷窥监视着?
自己,只是他的玩具之一。
挫败感涌上心头。
刘厚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桌子上。
提着剑走到海边。
大声怒喝,剑舞八方。
将那海浪也劈断了似得,漫天都是他的剑影。
遍地都是他斩起的海浪。
直到精疲力尽。
刘厚才彻底恢复了理智。
“回去吧……司万卷,无论我是不是你的实验动物。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手中,这柄剑的厉害。”
刘厚喃喃道,当夜,他搭乘飞机,回到了春城。
先是去太乙门走了一趟,又去视察了归为自己所掌控的万江生物。
最后,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中。
听到开门声,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顿时停歇了。
倪悦菲用浴巾裹着诱人的酮体,浑身散发着热气,头发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徒儿,你回来了?这次突然去海边,为何不叫上为师?”
倪悦菲突然愣了愣,看到刘厚面色惨白,一脸挫败的模样。
吓了一跳:“徒儿,你怎么了?”
“师傅!”
刘厚一把将倪悦菲抱在怀中,头深深地埋入倪悦菲的心口。
倪悦菲浑身一僵,然后环抱着他,用手轻轻地在刘厚的头上抚摸着。
刘厚的双肩微微颤抖,将脑袋越埋越深。
倪悦菲一动不动,就这么任凭刘厚抱着。
两人隔着一层单薄的浴巾,刘厚能感觉到少女身上的温暖。
只有这份温暖,才能让他真实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许久之后。
刘厚才探出头,放开了倪悦菲:“师傅,我失态了。”
倪悦菲绝美的大眼睛看着刘厚,善解人意的,什么都没有问。
只是道:“徒儿想要抱着为师,为师很高兴。还想抱抱吗?”
“不了,谢谢师傅。”
刘厚摇摇头。
倪悦菲欲言又止,可是她清冷的性格,实在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她也不清楚刘厚到底遭遇到了什么事。
为何会变得如此痛苦。
“那便去睡一觉。”
她少有的一笑,将刘厚按在沙发上,枕在自己白皙的大腿上。
一整晚,倪悦菲都这么一动不动的,抱着刘厚的头。
任他枕在自己身上。
直到天亮。
一觉醒来。
刘厚闻到了女孩身上好闻的幽香,看到了倪悦菲清丽明亮的双眼。
突然感觉自己的迷茫一扫而空。
活着,真好。
他已经拥有很多了。
师傅,太乙门,拈日师叔,竹雅师姐,他的父母……
这些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区区司万卷罢了。
凭什么能乱了自己的心?
就算自己只是他的实验动物,那又如何!
他叫刘厚。
堂堂七尺男儿。
能厚德载物。
亦能鼎立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