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火炮如何?”许平此次出兵没有携带任何重型装备,而他估计对面至少有三个营的新军,最让许平担心的是直卫主力也伴随镇东侯左右,如果遇上两千直卫骑兵,许平就没有把握掩护闯营主力突围:“有多少骑兵?”
“没有听到官兵开炮。”一个骑兵支支吾吾地报告道。
另外几个人也跟着摇头,站在许平身边的李来亨着急地叫道:“怎么可能没有?”
“你们还没有等官兵开炮就跑了吧?”许平比李来亨先反应过来,现在他还没有看到闯营的步兵,可见这几个家伙跑得有多快。
几个骑兵面有愧色,许平见李来亨已经快要作了,就命令道:“李将军先带一队人前卫,我随后就来。”
“遵命,大将军。”早就心急如焚的李来亨接令后立刻带队出。
“官兵有多少带红羽毛的骑兵?”
“没有看到,大将军。”
“知道了。”
见这几个人一问三不知许平挥挥马鞭,下令放这几个人走,自己则领兵继续前进:“不能让官兵追击我军。”
重新开始行军后,许平陆续又截住一些套过来的闯营游骑,这些人和前面几个差不多,他们报告许平官兵确实没有开炮,还没有等到那个时候季退思就已经逃没影了,他们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罗汝才和其他一些闯营头目也跟着逃走。
“一炮未就败了,居然这样也能败。”许平对敌方的情况一无所知,这让他感到非常紧张。
在前行没有多久,许平开始看到乱七八糟的步行败兵向自己涌来,看到击鼓行军的第五步兵翼后,这些败兵就逃下道路,从装甲营的两侧向西奔去。
“比我想像得要好,还没有到慌不择路的地步,”本来许平已经让士兵做好准备驱散任何冲击本军的溃兵,但是他没有在这些败兵背后看到任何追击的部队,而这些士兵看到整整齐齐的许平所部后,有些人也显得迟疑起来。大部分人开始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观察着背后的情况和从他们身旁走过的这支闯军。
因为敌情不明,许平告诫自己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要慌张,他让卫兵把几个看上去比较镇静的败兵带过来,问他们询问自己刚才已经问过的问题。
这几个士兵称闯军开始溃败后,李自成的中军也随即主动撤退,这些步兵曾回头看到闯王的大旗向后移动,但至少看上去还是有秩序的。
“真奇怪,救火营、泰山营和细柳营在什么地方?”许平感到心中越来越不安,所谓弃小不取、必有大图,在许平看到镇东侯既然没有触动新军猛烈攻击李自成本部而是容忍他们有秩序的撤退,那必定是有更重要的目标,他让卫士传令给前面的李来亨:“让李将军小心应对,新军的主力可能埋伏在我们的侧翼。”
许平的传令兵向前去追李来亨的时候,后者此时已经与李自成的主力生了解除。
“江北军在后面穷追不舍,但是没有现新军,”李来亨带着一队士兵全前进,现在身边只剩下二百多人。
李自成的形势很危急,不过还没有生溃败,得知许平带着军队赶到后,李自成就让撤退的士兵站住脚跟,准备迎战。
无数江北军和中都留守军的士兵尾随闯营而来,萧略就是其中一员。
“杀贼啊!杀贼啊!”萧略带着亲兵大呼小叫地穷追李自成的旗帜,看到自己吧同伴们遥遥拉在身后,萧略心中忍不住地得意:“我这次在元帅面前算是露脸了,表现得如此英勇,一定能够给元帅留下一个好印象。”
“要说这闯贼为啥不弃旗潜逃呢?”萧略身边的一个心腹家丁骂道:“打了败仗还不赶快扔了旗帜逃命,真是不知死活的蠢贼。”
刚才萧略带着亲兵们追出来的时候,本来交代要见好就收,只要确保把李自成抛弃的将旗抢到手就行,但现在随之追击萧略的心态生了变化,听到这话后他怒斥一声:“这叫什么话,贼人如此不知死活,正是我立功的良机啊!”
“杀贼啊!杀贼……啊!”正在不可一世地勇猛追击时,萧略猛然看到对面的闯营站住了脚,“啊,贼人怎么不逃了?”
本来追得兴高采烈的萧略军将士,这时都看到李自成的旗帜停止下来,对面不少闯军士兵站稳脚步,面向自己列开阵势。大部分人立刻和他们的总兵萧略一起死死地钉在地上,个别脑筋不好使的人还多向闯营冲过了几步,看到对方纹丝不动后,这些跑得过远的士兵也先后停下脚步,回头张望了一番。
“杀贼,杀贼。”这些士兵声音低了不少,飞快地跑回到萧略的军阵里,和同伴们并肩而立后,又挺直了胸膛,全军向着李自成的将旗方向大声呐喊:“杀贼啊!杀贼啊!”
一连喊了七八阵,萧略看到李自成还是不肯逃走,心里顿时忧心忡忡起来,这时还有一些明军也已经追过来,看到李自成和萧略形成两军对峙后,这些军队很默契地散到萧略左右侧后,稍微拖后一些和萧略形成犄角之势,然后一起用尽力气向李自成大吼:“杀贼啊!杀贼啊!”
“元帅还没有赶到。”萧略回头望了望,现身后乱哄哄的都是追来的江北军和中都留守军,但怎么也找不到镇东侯的旗帜:“我是不是追得太快了?要是元帅没看到的话,我这番英勇岂不是白费了?”
正在萧略迟疑之间,对面的李自成的阵势中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此时李自成也现明军在追击过程中把军队跑散了,同样没有现镇东侯旗帜的李自成就命令大声击鼓、缓步前进。
“不好,这闯贼是要杀回马枪啊。”萧略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其他明军都没有自己这么突前,自己当其冲成为了李自成的主要打击对象:“暂且后退,等待元帅来了把贼人一股消灭。”
还没等萧略的命令传达下去,他的士兵就已经开始自行后退,有火枪的士兵向着李自成的方向胡乱射击一轮,就跟着其他拿冷兵器的同伴一起飞快地沿着来路退回去。
萧略急忙带着亲兵后退以躲避闯营的锋芒时,他看到位于自己两翼的友军默契地跟着一起向后退去:“真是无胆鼠辈,你们就算不来帮忙,就算不会原地不动,难道你们不会向两翼后退么?这样元帅来了也好把闯贼包围歼灭啊。”萧略希望友军能够做出夹击的架势,这样李自成就不敢猛烈追击自己了,而肯定要攻击某一翼以解除来自侧面的威胁。如果这样的话,萧略就处于很有力的位置,他可以先看看友军和闯营的胜负如何,判断一下闯营的战斗力、揣摩一下李自成的决心,然后视情况决定是和收到攻击的友军夹击闯营还是继续等待元帅到来。
但两侧友军的行动让萧略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们毫不犹豫地一起向东撤退,导致萧略也无法停下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停下来和李自成打起来,那友军就会观察战局,万一李自成这个回马枪杀得很猛,他们就会抛下自己回头去找镇东侯:“元帅的事都被这帮孙子坏了,他们难道就不敢停下来稍微打一下么?我敢说李闯这一定是虚张声势。”萧略一面指挥着本部迅后退拉开了李自成的距离,一面大声咒骂着同僚:“他们中任何一个稍微顶一下,李闯就只有继续逃命去了啊。”
不过幸好军队虽然在跑,但是因为闯营追得不快所以还称得上是秩序井然,萧略一边跑一边向前眺望寻找着镇东侯的将旗,正在此时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狂喜的呼喊:“闯贼跑了!闯贼跑了!”
萧略听到这声音后连忙回头望去,果然,对面的闯营又开始撤退了。
这是因为李自成心里也没底,见官兵的气势受到一些打击后,李自成马上就再次开始撤退,他知道许平的部队没有多少,季退思、罗汝才和其他盟友已经绝尘而去,就是镇东侯的新军不出场他的军队也处于绝对下风。
见闯王的旗帜正以比刚才更快的度逸走,萧略喜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刚刚他为了双手操缰把宝剑插回了鞘中,现在又将它一把抽了出来,左手一拨马头,右手已经把宝剑高高擎在空中:“儿郎们,闯贼跑了,跑了!杀贼啊,不要让李闯跑了啊!”
萧略的大嗓门在军队的上空回荡着,听到这个声音后,他手下的士兵们也纷纷回头,刚才掉头撤退时他们和闯军的距离始终保持得很好,所以没有人扔下手中的兵器,见闯军果然有开始逃跑后,这些士兵毫不犹豫地再次展开追击:“杀贼啊!杀贼啊!”
两侧的友军反应比萧略稍微慢了一点,就像今天开始第一次追击时一样,他们总是比萧略慢上半拍。这些本来跑在萧略前面半截的明军,等他们掉头完毕已经被萧略抛下了一截。
“杀贼啊!”
“不要放走了贼人!”
“李闯休走!”
“贼人!纳命来!”
两侧又响起了如雷般汹涌的呐喊声,在这伴奏声中,萧略紧紧追赶着李自成的脚步而去:“今天,我在元帅面前算是露脸了。”
……
李来亨的部队已经离开大道前出到李自成本部的侧面,他看到迎面有百余骑兵正向自己这个方向赶来。
“他们头上插着红羽毛,是直卫吗?”
李来亨回忆着许平对自己描述过的新军直卫形象,他还记得许平说过,统帅新军直卫的是镇东侯的女婿——金神通。
“对面的旗帜上写着的不是金字,”一个眼尖的卫士报告道。
李来亨用自己的望远镜仔细看了半天,点点头:“确实不是,是‘杨’字。”
“哦,对了,大将军说过杨致远的儿子也在直卫效力,”李来亨一拍脑袋,对面确定是新军直卫无疑,不过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只有百来人。
对此李来亨的第一反应就是新军的潜伏部队躲在这个方向上,这是新军的侦查部队,不过他记得杨致远的儿子是新军的两名统帅之一:“没道理统帅要亲自来指挥侦查部队啊。”
此时对面也看到了装甲营的旗号后,小杨将军大吃一惊:“许贼,他也到了么?”
刚才闯营突如其来地溃败了,这当然是镇东侯最愿意看到的结果,不过还来不及等他下命令,十几万明军就呼啦啦一下子全冲出去追击了。本来只有在战败逃跑的时候,才会说“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但这句话用来形容今天明军的反应也很恰如其分,十几万明军一起动追击的气势真是排山倒海,镇东侯怎么也拉不住这些求功心切的将军们:本来事先镇东侯已经和他们说好要服从命令,但一看大功就在眼前,他们就把镇东侯事先的嘱咐统统抛去了爪哇岛,生怕被同僚抢了先。
追击很快就演变成一场混乱的赛跑,作为胜利者的明军在战场上自相践踏,幸好这毕竟是追击而不是败逃,所以看起来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伤亡,但镇东侯空有满腹筹算,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统筹指挥。
于是镇东侯就命令直卫指挥同知小杨立刻出动——这次南下过于匆忙,直卫主力还没有来得及返回京师,所以就由小杨带着百来人跟着随行。镇东侯给小杨两个命令:一个是从侧面观察闯营的部署了动向;另一个是绕到追击的明军之前,设法恢复他们的秩序。
当时面前一片混乱,小杨无法带着骑兵从十几万明军头上踩过去,就先向后脱离战场,然后从侧面寻找道路向西前进。
正如小杨猜测的那样,十几万明军都急着去追李自成的将旗,结果全在正面大路上拥挤成一团,侧面的道路十分通畅,他西行一段后向南旋转,结果装上了同样匆匆赶来的李来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