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傅不想之事……”张荣方眼眸
眯起，看着对方一块块最辣的臭豆腐不断塞进嘴里。
红彤彤的辣椒粉裹在金黄色豆腐块上，如同烧红的烙铁。
看着就让人牙龈发疼。
但燕双却丝毫没有任何介意，一边吃一边被辣得呼哧呼
哧。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不过你自己要有心
理准备。”燕双一边吃一边道。
她其实也没想到，这个张影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和数月前，那个普普通通的金翅楼灵使相比，现在的大道
教道子身份，可要高出太多了。
“……”张荣方微微摇头。
以他此时的身份，他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力量能影响他，
让他从师尊的监控中脱身出来。
师尊崇玄，在大道教的地位，就算不是最高层，也相差无
几了。
这等地位势力，就算是真一教，佛门西宗，两大势力的高
层出手，也很难影响过来。
特别是在明白了真实的大道教，远不是以前那个看似和气
平凡的教派后。
张荣方也就更加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除非……
忽地他眼神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
“好了，我来就是给你通知一声，别到时候会觉得太意
外。记得配合就是了。”燕双微微笑道。
“……”张荣方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吃完臭豆腐，起
身朝他挥挥手，离开。
看着燕双走出小店，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他也跟着站起身，原本打算转一转的心情，此时也没有
了。
只是他不知道。
刚刚离开的燕双，一离开小店，便加快脚步，跑得飞起，急速朝城
外冲去。
只可惜，她没跑出几条街。
前方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之间，两个穿黑色道衣的强壮人
影，便已经挡在她前面。
人群中，两人看似在自由走路，但方向却朝着她这里逼
近。
且眼神有意无意地紧盯着她。
燕双嘴角扯出一丝抽搐，微微回头。
身后也是两个一样装扮的黑道衣男子，正朝着便走近。
左边是围墙。
右边是一面容冷漠，眼神空洞的刀疤男子缓缓走来。
刚才还好，此时看到那刀疤男子，燕双陡然间浑身寒毛直
竖，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她沿着左侧围墙往前几步，一个翻身便扶墙上了头顶的一
个窗户。
其余人都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逃脱包围圈。连忙加速跟上
去。
燕双从别人家中飞速掠过，从另一处窗户扑出。
身姿潇洒迅捷，只是她看似轻松，心里却相当紧张。
刚刚和张影的短短时间接触，看似简单普通，她一副谜语
人的神秘姿态。
现在好了……装逼一时爽，马上火葬场。
‘我就知道全都不接的活丢给我，肯定有问题！’燕双心
头叹息。
此时她充分体会到了，那张影如今在大道教的地位。
只是小小的接触时，她便感觉到一道尖锐恐怖的视线，每
时每刻都盯着她。
然后接触后，离开不到十秒，便冒出来这么多高手围上
来……
自从东宗倒塌后，如今大道教，似乎已经开始不再隐藏之
暗处的力量。
心中想着，燕双身法终究继承燕王燕曦，在半空中一个翻
身，轻盈从二楼落下，手掌在墙面借力，跃出十多米外。
下方巷子里正在晾衣服的两个女子，只觉得头顶黑影一
闪，抬起头看，却又什么也没有。
*
*
*
闲逛没逛成，张荣方返回天宝宫，心中思索着燕双所说的
信息。
崇玄对他很好，他也不可能脱离大道教，那么这种情况
下，他要如何摆脱眼下被限制的局面？
原本他以为这事可能要很久之后，慢慢酝酿。
只是没想到
人生燕双所说的时机会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他也不急，要他脱离大道教是不可能的，但若是有其
他方法，或可接受。
十月二十二日。
天宝宫隆盛殿内。
一个陌生的意外拜访者，让张荣方不得不丢下所有事务，
前来应付。
傍晚时分，外面天色阴沉，密云如棉，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来。
张荣方在道仆的引路下，快步踏入隆盛殿。
这里是专门供贵客和道宫内部人员会面的小殿。
确切的说，这里，绝大部分时间，接待的都是宫内之人。
“传闻不如见面，原本以为只是徒有其名，却没想到，真
正见到乾坤道长，确实让咱家惊讶了一番。”
说话之人，声音尖锐，面白无须，身材修长，气质阴柔。
赫然是一名来自皇宫的火者。
“公公过誉了。”张荣方拱手道，他正在修行文功中，忽
然被传令前来这边。
说是有宫内之人要见他。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是火者。
大灵中，只有侍奉灵帝的贴身宦官，才能被称为火者。
换句话说，火者，便一定意义代表着当今圣上的爪牙侍
从。
很多意思，灵帝不愿明下旨意，都是通过火者暗中传达。
此时一名火者，找上了他这个区区大道教的非实权人
物……
张荣方虽然有些猜测，但此时还是迅速提高警惕。
“贫道乾坤，见过公公。
若是没记错，贫道和公公，应该是从未见面才对？不知您
要见我是……”
“咱家姓李，名宣策。你叫我李公公就好。”来人爽快
道。
“这不是听到传闻，说天宝宫老岳收了一个佳徒，正好没
事，不就过来看看么？”
李宣策年纪看上去不大，表面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一身
红色便服，双臂有白色小花花纹，腰系乌犀角腰带，身材看
上去不似习武者。
“佳徒不至于，乾坤资质寻常，倒要叫公公见笑了。”张
荣方谦虚道。
“见笑？乾坤你当真太过低估自己了。”李宣策笑道。
“若你成功踏入炼神后期，未来大道教必将大兴。可以说，
如今的你，或许会决定未来数十年，整个大道教的兴衰。”
不等张荣方回话，他又继续道：“当然，之前的东宗也
好，如今的大道教也好，都自然是参天大树。
可再参天的大树，又如何能比得过大树之外真正的苍
天？”
“公公说得是。”张荣方点头。
“乾坤乾坤，可见，老岳对你寄托的希望有多大。而你之
资质，也确实没有让人失望。
文功武功，都已攀升到了这个年纪极高的地步。当真是文
武双全！
我大灵有你这般天资英才，未来何愁不能大兴？”
“公公谬赞了。贫道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就算有些
资质，未来又如何能代表大灵兴盛与否？”张荣方赶紧道。
“乾坤啊，其实，以
你资质条件，就算去任何地方，都会如太阳般璀璨。”李宣
策微笑道。
他缓步走到张荣方身侧，声音放轻。
“而且，太上明虚功的境界，其实并非只能对应御景寒石
天尊一派。
所谓良木择禽，良禽亦择木。这天下，你可得好好想想清
楚。”
张荣方瞬间听懂他的意思。
这是灵廷在派人拉拢他。
既然太上明虚功对拜神没有限制，那么为何一定要拜大道
教的御景寒石天尊？
反正都要拜，为何不拜一个最强的？
这李宣策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了。
这就是毫不掩饰地拉拢拉人。
多谢公公好意，大道教很好，天宝宫也很好。乾坤只是个
没大志之人，如此清静无为，修身养性，也是人生快事不
是？”张荣方毫不迟疑回答。
“也对，所谓人各有志，各有所需。修身养性自然不错。
当然……人也是会随着年纪的增长，不断发生变化。”李宣策
笑道。
“乾坤道长只需要记得，咱家这里的话永远有效就是。”
“多谢公公。”张荣方抱拳道。
“不谢。对了，这次还有一事，如今东宗作乱，分崩离
析，原本由它镇压的地域，也渐渐出现动乱。
需要新人前往镇守。大道教分到不少位置，到时候……”
他没说完话，但意思很清晰了。
接着，两人在隆盛殿内小声说了一阵的话。
这次张荣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没有之前的被监控感。
显然是李宣策带来的暂时变化。
从他这边，张荣方也明白了，燕双之前说到的离开时机是
什么意思。
李宣策对他说了很多，其中不少是关于澄清灵廷拜神的
话。
对于他说的，是真是假，张荣方不予评价，但是对方提到
了，文功武功同修，比起单纯的只修武功，要可选择面大很
多。
让他别放弃武功，反而要更加专注武功，齐头并进。
张荣方心中隐隐明白，燕双背后的力量，以及李宣策背后
的贵人，所想做的目的了。
*
*
*
金翅楼总楼。
潮湿的洞窟内。
程辉脚下一点，人轻盈越过乱石，在周围两侧下属的护卫
下，重新来到总楼机关入口前。
咔嚓的沉闷声中，入口敞开。
他缓步入内，看着两侧熟悉的摆设，脸上流露出细微唏
嘘。
不久以前，这里还热闹非凡，金翅楼高层人才济济。
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人。
身后机关声响起，缓缓合拢入口。
程辉沿着空旷的石厅，一步步往里走去。
他才换的官袍长靴，镶嵌了金属片的鞋跟，敲击在石质地
面上，发出冰冷的撞击声。
“故影不在，客散人消，时代变幻……如今，终究只剩我
一人了……”
他叹息着，在上次自己亲手杀死重明的位置，停顿了下。
然后才继续走到金翅楼最深处，保存密册资料的地方。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搜寻关于东宗人种的信息。
他很清楚，自己如今投奔西宗虽成功了，但要想获得重用
提拔，得到更多修行资源倾斜，就必须要展现出更多的资格
和价值。
而他如今的位置，最容易弄到的价值在哪？
自然是，东宗残留下的人种，和天女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