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零的手搭上苏昼肩膀时,两人近乎同步的踩上舞点,刚劲而有力,化作一银一灰的两道刀光,切入大厅中旋转的舞圈。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让出路,因为两人的舞姿实在完美,除了他们没人有资格占据圆心。
零与苏昼对面,淡金色的眉毛挑出一丝满意的弧度。
“不错,苏昼同学。”
苏昼嘴角勾起。
“老师在面前,我当然要尽十二分力气。”
苏昼的舞蹈正是零在青鸟画室中亲手教导,作为奶妈小组的奶妈,他有必要是一名全才——不一定是才,但一定要全。
两人宛如银刀,在舞圈中肆意游曳,伴随着por Una cabeza强劲的节奏,宛如巡视领地的皇帝闲庭信步又无人可当。
两人贴的很近,外人无不为这天作之合的金童玉女赞叹,只不过,两人交流的内容可不那么优美。
“麻衣他们什么时候到?”
“很快,会在这曲舞蹈结束后的五分钟,大概,
你的时间不多了。”
苏昼一怔。
“我的时间?这次行动我需要做什么吗,除了保护路明非?”
零精致如洋娃娃的面孔上无甚波动,只是向上看了看。
“顶楼,老板要见你,他会亲口交代给你。”
苏昼眯起眼。
他没想到,路鸣泽竟然要亲自见他。
“万分荣幸,这曲之后?”
“这曲之后。”
两人踩着步子,跳出优美的舞步对无数次在客厅沙发与餐桌缝隙间起舞的两人来说,简直就是新手难度。
苏昼随口道。
“小心点。”
零高傲如女皇。
“不用你说。”
“有必要可以借诺顿馆做掩护,那里我收拾‘干净’了。”
零点点头,神色依然平静。
“除非昂热和那个老人出手,没人能把我们逼到哪一步···”
“不是跟你说。”
苏昼笑眯眯凑到零耳边,对着少女耳垂上实为耳机的挂坠轻吐。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呆一晚呢?”
盘山公路上,一排‘黑寡妇’摩托驰骋在夜色中,其上的骑手穿着黑皮衣,像是被灯光穿起来的珍珠。
为首的领队空出一只手轻点耳机,头盔下精致的俏脸嘴角勾起。
她轻哼道。
“我会考虑的。”
零微微歪头,眉头微微皱起。
被男人凑近,如不是她早就对苏昼脱敏,此刻就要一拳捶上去了——
而且,她好像···
“零,(嚼嚼嚼···),我感觉你是他们play的一环,(嚼嚼嚼····),他们好像再把你当套使···”
零后撤半步,擎高苏昼的一只手,优雅又灵动的作出旋转,顺手划过耳畔将耳机关闭。
乐曲渐停,女孩们停下脚步,零却开始旋转。
3600度旋转,
寂静大厅中,只有舞鞋与地面相撞的清脆声音,零与苏昼成为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最终,舞停,
两人对面行礼。
全场掌声如雷,哪怕是二楼的恺撒都无可奈何地鼓起掌,两人的舞蹈是璀璨的明珠,用真正的美丽夺走了所有人的惊叹。
路明非眼睛一闪一闪,心中竟浮现些许渴望,希望那肆意挥洒自信的人会是自己···不,若真的走到那里,他怕不是先要被内心的羞耻击倒。
他衷心感谢。
“多谢,亚纪小姐。”
酒德亚纪笑容温柔,拍了拍路明非肩膀。
“你跳的很好,天分也很高,只是不熟练。”
路明非一怔,有点不好意思。
“你应该自信点路明非,你一直被很多人看好,无论是古德里安教授、诺诺、我和叶胜,我们都觉得你很不错,”
她的眼睛很温柔,有种母性的温和。
“而在这里,寻常学生看见你S级的血统,第一时间也是仰望,你绝对有资本把胸膛挺起来。
因为,你需要扛起大家的信任。
哪怕不是为了我们,也要为了另一位一直在支持你的人。”
路明非一怔,摩挲着柔软的西服袖口,心中有所答案。
他犹豫道。
“这些···也是苏老板让你说的吗?”
酒德亚纪无奈笑了。
“你确实还有些路要走——苏昼让我带句话:
有空多来诺顿馆看看,那是我们一起赢下的奖励。”
说罢,酒德亚纪徐徐走向叶胜,留下路明非一人站在原地,陷入思索。
与此同时,
零像小天鹅一样转过身,苏昼也退到场边,消失在人流中。
恺撒沉默片刻,目送苏昼消失,他还有事要做。
学生会的一名部长拍了拍手。
“舞蹈暂告一段落,现在请学生会主席凯撒为我们致辞···”
···
整座诺顿馆都很空,大部分人聚集在一楼,聆听‘伟大领袖恺撒’的激情演讲,带着他们赢赢赢赢赢。
苏昼不予评价,他只是平等的对所有成天把尼采挂在嘴边的人抱以偏见。
走到顶楼,在楼梯边是诺顿馆的藏书间,而再往前走的拐角后是天台。
苏昼歪头,推开了藏书间。
高大的书架间带着微微灰尘,墙壁上伪蜡烛形的电灯,拖出淡黄的光泽,将那踩在上架凳的乖乖男孩影子拉的很长。
他有一副淡淡的黄金瞳,身穿黑色晚礼服,戴着素白色的领结,有种介乎男孩和女孩之间的稚气。
他正低头看着书,仔细又认真。
苏昼却不会因这幅外表而轻‘敌’,因为小男孩皮囊下是信封‘权与力’的魔鬼。
“晚上好,路鸣泽先生。”
“如果你愿意称呼我老板,我会更开心。”
“我以为我们是合作关系。”
半响沉默,路鸣泽合上书,书皮上竟然是《龙与地下城:新手指南》。
苏昼挑眉。
“竟然还是dnd的忠诚玩家?”
“只是看看人们如何看待龙。”
路鸣泽背着手,颇有点人小鬼大的模样。
他盯着苏昼,淡淡的黄金瞳看不出波动,口吻却包含抱怨。
“苏昼,你很‘喜欢’出人意料。
你就像水产老板鱼缸里那条好像随时会翻肚的鱼,我是技艺不精的家庭主妇,每次她准备在它死去的一瞬卖下它时,
它又会生龙活虎,出人意料。”
苏昼耸肩。
“可我更喜欢当鱼店老板,我总会在池子里放几条不精神的鱼,举手之劳能为我招揽源源不断的客源,
何乐而不为呢?”
路鸣泽笑了。
“路鸣泽不是一个好厨子,看不出鱼的鲜活与否;但路鸣泽是一个好弟弟,他很关心哥哥的成长路线,可是现在,他哥哥的成长路上,似乎出现了点小石子。
他很难过。”
苏昼打了哈欠,有点无聊道。
“路鸣泽,说出你的筹码,你绝不会和能一脚踢开的石子废话。”
路鸣泽歪头,低语道。
“我最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自作聪明,这种人往往回把全部筹码推上赌桌,信仰自己能一把梭哈。”
苏昼微笑道。
“那我是真聪明。”
“···”
路鸣泽有点头疼,眼前的男人没有半点尊敬,九分有十分的松弛感。
绕圈子不管用,小男孩只能打直球。
“因为你的干扰,原来剧本的角色有严重偏离。
诺诺,对于路明非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了,但是路明非依然需要成长。”
苏昼歪头。
“你让我再给他找个师姐?”
“我需要你顶替诺诺。”
“···?”
苏昼严肃起身,拔出浅打。
“拔刀吧。”
《我宁愿背后背后捅我的是刀子》
“别致敬fgo了,”
路鸣泽吐槽了一句。
“我都说了,是他需要成长,我们依然可以合作。
你继续保护路明非,帮助他成长,带着他屠龙。
其他的条件不变。”
苏昼挑眉。
“如果我拒绝呢?”
路鸣泽笑了,淡金色的眸子深邃又空洞。
“我说过,我最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气氛一时凝固,两人不做声。
路鸣泽只是淡淡道。
“你不会拒绝,就像我现在不会和你撕破脸,
你我对立的时间还远,至少不是现在。”
苏昼也笑了,伸手向路鸣泽。
小男孩昂着头,也与他握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苏昼收回手,掌心却多了一张纸条。
他翻过来,上面写着‘show me the flower’
他一怔。
这是?
再抬起头,路鸣泽已经消失不见,上架凳靠在墙边,墙壁上的电灯黯淡而冰凉似乎从未开过,
但是,小男孩的声音实在传到他耳边。
“本来是给我那不成器的哥哥了,现在便宜你了,那个女孩在拐角后的天台上,
你肯定知道怎么用,
但别忘了我们约好的事,今晚的康斯坦丁和诺顿,他不能错过——
或许可以带着他,更近距离的体验一点?”
苏昼折叠纸条,放入口袋。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本事路鸣泽提供给路明非的魔法咒语,只要念出来路明非就会获得花,
烟花,
写着‘NoNo,happy birthday’的烟花。
面对月光下漂浮的灰尘,苏昼感慨道。
“不管怎么说,你是个好老板。”
随后,他转身离开,径直走过那个拐角,推开了天台的门。
月空下,天台上,
少女静坐中央。
深紫色绸缎套裙,月白丝绸衬衣泛冷冽珠光。
依然是全套的紫晶镶金首饰,暗红长发垂至腰际,仿佛月空下的一轮红月。
诺诺侧过脸,乌黑的眸子照着苏昼的影子。
她轻声。
“我食言了。”
她还是来了,虽然没有参加宴会,但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并没有。”
苏昼走到她旁边,在同一张长椅上坐下。
“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彼此在这里,
这是约会。”
诺诺嗤笑,身体大咧咧地向后舒展。
“你平时就这么忽悠小姑娘的?”
“并不是,”
苏昼正色道。
“大姑娘也这么忽悠。”
诺诺一愣,接着仰头笑不停。
“噗呲,哈哈哈哈——
你比我想象中有意思。”
“也更细心。”
诺诺一愣,回正身子与苏昼对视。
而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支吐露芳华的玫瑰,它彻底盛开,正是最漂亮的时候。
“诺诺,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