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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长留山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只有零星几盏长明灯在风中摇曳。

我裹紧衣袍,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后山寒潭走去。

白子画给的药丸虽然暂时压制了海妖之力,但每过一天,那股力量就变得更躁动一分。

\"宿主当前同化程度83%,\"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警告:今日修炼可能进一步触发血脉觉醒。\"

我咬了咬下唇。

自从三天前那场书房对峙后,白子画开始秘密指导我控制体内的海妖之力。

但每次尝试调动那股力量,都像是在与另一个自己拔河——原主霓漫天的意识会变得更加强烈。

寒潭位于后山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四周峭壁环绕,形成一个天然的修炼场。

潭水漆黑如墨,表面却结着一层永不融化的薄冰,据说这是长留创派祖师用极寒灵力打造的修炼圣地。

白子画已经等在那里,白衣在晨风中微微飘动,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的仙人。

他面前悬浮着几盏幽蓝的灵灯,照亮了寒潭周围一小片区域。

\"来了。\"

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恭敬行礼:\"尊上。\"

\"脱掉外袍,进入寒潭。\"

他简短地命令道,\"今日我们尝试主动引导,而非压制。\"

我愣了一下。

前两天的训练都是学习如何加固体内封印,今天却要反其道而行?

虽然疑惑,但我还是依言脱下厚重的弟子外袍,只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走向寒潭。

脚趾触到冰面的瞬间,一股刺骨寒意顺着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我咬紧牙关,一步步向潭心走去。

奇怪的是,尽管冷得全身发抖,潭水却没有结冰——我的每一步都让冰面自动分开,形成一圈圈涟漪。

\"沧溟一族生于深海,寒潭对你而言本该如归家般舒适。\"

白子画的声音从岸上传来,\"你感到寒冷,是因为你在抗拒自己的血脉。\"

我停在潭心,潭水没到大腿位置。

确实,越是往中心走,寒意反而减轻了些,仿佛我的身体正在适应这种环境。

\"盘膝坐下,让潭水没过胸口。\"

白子画指示道。

我照做了。

当冰冷的潭水接触到脖颈时,一阵奇异的舒适感突然取代了寒冷。

皮肤下的血管微微发烫,与外界寒冷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闭上眼睛,感受体内的力量。\"

白子画的声音变得遥远,\"寻找那个结点,封印与血脉交汇的地方。\"

我闭上眼,将注意力转向体内。

在丹田深处,有一个蓝色的光点,被无数白色丝线缠绕着——那就是白子画所说的封印结点。

光点不安分地跳动着,每次脉动都让一些丝线松动几分。

\"找到了。\"

我轻声说。

\"现在,不要加固那些丝线,而是尝试与蓝光沟通。\"

白子画的指导出人意料,\"想象你是一条鱼,而潭水是你的归宿。\"

我试着放松对蓝光的压制,转而向它伸出意识的触角。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拖入意识深处——

我站在一片漆黑的海底,远处有微弱的光芒。

一个蓝衣女子背对着我,长发如水草般飘动。她缓缓转身,露出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你终于来了,我的另一半。\"

她微笑着说,声音却是我自己的。

我震惊地后退:\"你是谁?\"

\"我是你遗忘的部分。\"

她向前走来,每一步都让周围的海水泛起涟漪,\"霓漫天真正的力量。\"

\"不,我是楚欢欢,我只是穿越者......\"

我摇头否认,但心底有个声音在质疑——真的吗?

经过这么多天的融合,我还仅仅是楚欢欢吗?

\"自欺欺人。\"

她轻笑,\"看看你的手。\"

我低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覆盖上蓝色鳞片,指甲变得尖锐。

更可怕的是,我竟然觉得这样很自然,很美。

\"宿主警告!同化程度90%!危险!\"

系统的警报声如同惊雷,将我从幻境中拉回。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坐在寒潭中,但潭水以我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水面上升起无数细小的水珠,在晨光中闪烁着蓝光。

\"很好。\"

白子画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赏,\"你已经开始与它建立联系。\"

\"可是......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我喘息着说,\"她说她是我遗忘的部分......\"

白子画的表情变得严肃:\"那是沧溟血脉的原始意识。每个人体内都有光明与黑暗两面,关键在于哪一面主导。\"

他顿了顿,\"七杀殿的功法之所以邪恶,是因为他们放纵黑暗面吞噬自我。而正道修行,是学会控制而非屈服。\"

我低头看着逐渐恢复正常的双手,陷入沉思。

白子画说的有道理,但问题在于——我体内的\"黑暗面\"不仅仅是海妖血脉,还有原主霓漫天的意识。

这两者现在似乎正在融合,共同对抗我这个\"外来者\"。

\"再试一次。\"

白子画说,\"这次尝试调动少量力量,凝聚在掌心。\"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闭眼内视。

这次我小心地解开几根白色丝线,让一小股蓝色能量顺着经脉流向右手。

掌心传来刺痛感,睁开眼时,一团水球正悬浮在我手掌上方,随着我的呼吸微微颤动。

\"成功了!\"

我惊喜地看着这团水球,它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换形状——圆形、方形、甚至一朵小花的样子。

\"这只是最基础的控水术。\"

白子画淡淡地说,\"但证明了你能够引导而非被力量控制。记住这种感觉,它是你日后修炼的关键。\"

正当我沉浸在初次掌控力量的喜悦中,岸边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

我和白子画同时转头,只见一块岩石后露出半截粉色裙角。

\"小骨,\"白子画叹了口气,\"出来吧。\"

花千骨讪讪地从石头后面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小竹篮:\"师父早啊......哈哈,好巧......\"

我忍不住笑了。

这丫头根本不会撒谎,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睛东看西看就是不敢与我们对视。

\"不巧。\"

白子画面无表情,\"你跟踪你师姐来的。\"

花千骨低下头:\"我、我只是担心师姐......所以做了些点心......\"

她举起竹篮,里面是几块歪歪扭扭的桂花糕,\"然后不小心迷路了......\"

白子画揉了揉太阳穴,显然对这个笨拙的谎言无可奈何。

他看向我:\"你怎么想?\"

我没想到他会征求我的意见。

看着花千骨期待又忐忑的眼神,我轻声道:\"让她留下来吧,反正......她已经看到了。\"

花千骨眼睛一亮,小跑着来到潭边,差点滑倒。

她蹲下身,好奇地看着我掌心的水球:\"师姐好厉害!这是什么法术?\"

\"不是法术,\"我控制水球变成一只小鸟的形状,飞到她面前,\"是我体内的......某种天赋。\"

水鸟在她鼻尖轻轻一碰,散成水雾。

花千骨咯咯笑起来,伸手想抓住那些水珠。

阳光下,她的笑容那么纯粹,让我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情感锚点增强,同化程度降至80%。\"

白子画看着我们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然来了,就一起修炼吧。小骨,你到那边的石台上打坐,练习我昨天教你的心法。\"

花千骨开心地点头,蹦蹦跳跳地去了指定位置。

白子画则转向我:\"继续你的练习,尝试将水凝聚成更复杂的形状。\"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我在寒潭中练习控制越来越大的水量,而花千骨则在岸边认真打坐,时不时偷瞄我一眼。

有她在场,那些阴暗的念头似乎都被阳光驱散了,海妖之力变得异常温顺。

\"差不多了。\"

白子画终于叫停,\"明日同一时间继续。\"

我正要起身离开寒潭,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没入水中。

冰冷的潭水瞬间灌入耳鼻,但更可怕的是,那股海妖之力突然暴走了!

蓝色能量从我的丹田喷涌而出,在四肢百骸间横冲直撞。

\"宿主警告!同化程度急剧上升!95%!临界点!\"

系统的警报声几乎刺穿我的耳膜。

我在水中挣扎,看到自己的手臂迅速覆盖上鳞片,指尖长出利爪。

更可怕的是,我开始觉得这样很好——强大、自由、无拘无束。

那些属于楚欢欢的记忆正在变得模糊,而霓漫天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尤其是关于白子画的记忆。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长留上仙,那个她爱而不得的男人......

\"师姐!\"

岸上传来花千骨的惊叫。

一道粉色身影跃入水中,紧接着,一双温暖的小手抱住了我。

花千骨!

她在水下睁大眼睛,对我摇头,嘴型在说\"不要放弃\"。

她的身体开始发出淡淡的金光,那些光芒像有生命般流入我的体内。

奇迹般地,暴走的海妖之力开始平息,鳞片逐渐消退。

但花千骨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她在用自己特殊的能力救我,而这会消耗她的生命力!

\"不!\"

我在心中呐喊,用尽全力推开她。

我们同时浮出水面,花千骨剧烈咳嗽着,被白子画一把拉上岸。

我也爬上岸,浑身湿透,颤抖不已。

\"傻丫头!\"

我抱住花千骨,\"谁让你这么做的?\"

她虚弱地笑笑:\"因为......是师姐啊......\"

白子画将手放在花千骨背上,输送灵力帮她恢复。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小骨,以后绝不能再这样使用你的能力,明白吗?\"

花千骨点点头,但眼神告诉我她下次还会这么做。

这种固执的善良让我既感动又心痛。

白子画转向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我看到了更多记忆。\"

我低声说,\"但不是我的......是霓漫天的。关于......关于尊上的。\"

白子画的眼神微微一动,但很快恢复平静:\"血脉觉醒会唤醒被封印的记忆,这很正常。\"

他顿了顿,\"但你必须分清哪些是你自己的情感,哪些是血脉强加给你的。\"

我默默点头,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因为那些记忆中的情感太过真实——霓漫天对白子画的爱慕、渴望、不甘......全都如潮水般冲击着我的意识边界。

更可怕的是,我开始理解她了。

白子画用灵力帮我们蒸干衣服,然后对花千骨说:\"你先回去休息,我和你师姐还有话要说。\"

花千骨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乖乖拿起竹篮离开了。

等她走远后,白子画才开口:\"你看到了什么?\"

\"很多碎片......\"

我斟酌着词句,\"有一个场景反复出现——东海边的礁石上,一个小女孩在等什么人......\"

白子画的眉头微微蹙起:\"继续说。\"

\"她在等一个白衣仙人,但那人始终没来。\"

我努力拼凑那些记忆碎片,\"后来......她遇到了另一个小女孩,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乡下丫头......\"

说到这里,我突然愣住了。

那个乡下丫头......那双明亮的眼睛......是花千骨!

\"宿主注意,\"系统的声音突然插入,\"检测到原主深层记忆解锁:霓漫天与花千骨童年曾有过交集。\"

这个发现让我如遭雷击。

原着中从未提及她们在拜入长留前就认识!

这是世界自动补全的设定,还是说......我的穿越触发了某种隐藏剧情?

白子画似乎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东海畔......十八年前......\"

他喃喃自语,然后突然问道,\"那个乡下丫头,是不是有一块奇怪的骨头形状的玉佩?\"

\"我......我不确定。\"

我努力回忆,但那段记忆已经模糊了,\"尊上为何这么问?\"

白子画摇摇头:\"只是猜测。\"

他看了看天色,\"今日就到这里,回去好好休息。记住,不要轻易调动海妖之力,除非我在场。\"

回住处的路上,我的思绪乱成一团。

如果霓漫天和花千骨童年真的见过,那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这段记忆被封印了?

还有,白子画似乎知道些什么......

转过一个拐角,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不是身体上的冷,而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我猛地回头,只见远处的树影中,一抹红色一闪而过。

单春秋!

他在这里做什么?

\"漂亮的表现,小海妖。\"

一个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明显是单春秋的传音入密,\"但你以为白子画真的在乎你的死活吗?他只是在利用你,就像利用那个小花千骨一样。\"

我僵在原地,心跳加速。

\"杀阡陌大人对你很感兴趣,\"那个声音继续道,\"他能给你白子画给不了的东西——完全掌控你血脉的方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地压抑它。\"

\"滚开!\"

我在心中怒吼。

单春秋轻笑一声:\"我们会再见面的,小海妖。下次,希望你能做出更明智的选择。\"

被窥视的感觉消失了,但我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单春秋的话像种子一样埋进我心里——白子画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吗?

他对我的指导,是出于责任,还是别有用心?

回到房间,我疲惫地倒在床上。

系统提示音响起:\"今日同化程度最终稳定在88%,提醒:每次深度使用海妖之力都会导致不可逆的同化进程。\"

我望着床顶的帷帐,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我正在经历一场甜蜜的沉沦。

每一次使用海妖之力带来的快感,每一段复苏的霓漫天记忆,都在悄无声息地将楚欢欢变成霓漫天。

而最讽刺的是,我明明知道这一点,却无法抗拒。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花千骨,才能改变那个悲惨的结局。

窗外,夕阳西下,将整个长留山染成血色。

我闭上眼,任由疲惫将我拖入梦乡。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那片漆黑的海底,而那个蓝衣女子——或者说,另一个我——正张开双臂,等待我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