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欣欣家园北门口的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赵倩踩着小白鞋站在小区门口，她看了眼手表，八点五十五分，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五分钟。中介小哥正靠在电动车上刷短视频，看到赵倩立刻迎了上来。
\"姐！您来得真准时。\"中介小哥热情地搓着手，\"这套房子挂出来才两天，价格是真美丽，月租比市场价低一千多...\"他边说边要往小区里引。
\"等等。\"赵倩抬手制止，目光转向马路，\"我还有个朋友一起。\"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路边。车门打开，车门打开，穿着笔挺警服的林大伟迈步而出，\"久等了。\"他自然地走到赵倩身旁。
中介小哥明显一怔，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这位是？\"
\"我朋友。\"赵倩似笑非笑地看着中介，故意开玩笑道：\"你紧张什么？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中介小哥讪讪一笑。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惊讶。昨晚那句\"穿警服陪着看房\"的玩笑话，没想到林大伟当真了。更没想到他穿警服的样子...肩宽腿长，警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确实挺养眼。
跟着中介往小区里走时，赵倩的心里越发没底儿了。欣欣家园——这个熟悉的名字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昨天听说是这里的一居室出租，她还安慰自己小区有四期上千户人家，不至于那么巧碰上侯美如。可当中介带她走向三期3号楼时，赵倩的脚步越来越慢——这不就是侯美如家吗？
\"就是这栋，3单元。\"中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电梯停在12楼，赵倩看着门牌号，更是禁不住苦笑——1203。侯美如和曹同之住的1201就在隔壁，那扇熟悉的防盗门上还贴着去年春节的福字，边角已经卷起。
\"这也太巧了...\"她苦笑着掏出手机给程琳发了条微信：“猜猜我在哪看房？侯美如家隔壁！”
对方秒回一个坏笑的表情：“等着，我马上去看热闹。顺便帮你验验房子风水~”
赵倩无奈地摇摇头，跟着中介走进房间。
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正站在窗边拉窗帘。他转过身时，赵倩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和干裂的嘴唇，poLo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越发显得人憔悴了。
\"这位是兰先生，房主的儿子。\"中介介绍道，\"兰大哥，这就是我跟您说的赵小姐。\"
兰先生的目光在林大伟的警服上停留了几秒，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两位是...一起住？\"
赵倩刚要解释，林大伟已经自然地接过话茬：\"我们先看看房子。\"他的手指在赵倩腰间轻轻一碰，示意她别急着澄清。
一居室方方正正，朝南的阳台洒满阳光。大部分家具已经搬空，只剩下一个老式五斗柜和一张铺着白色防尘布的餐桌。赵倩仔细检查每个角落，厨房的瓷砖有些泛黄，但抽油烟机擦得很干净；卫生间的地漏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就这里吧，签合同。\"赵倩爽快地说。这个房子让她莫名安心，或许是知道这套房子与金丰毅无关吧。
兰先生却欲言又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五斗柜上的划痕：\"中介跟您说清楚了吧？我母亲...刚过头七...\"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赵倩平静地说。
兰先生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林大伟身上，突然像是下定决心般：\"要说正常...也不完全正常。\"他声音发颤，眼神中带着求助，\"我母亲...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中介小哥急忙打断：\"兰大哥！老人走得不痛苦就是福报...\"他偷瞄赵倩的脸色，生怕这笔生意黄了。
\"让我说完！\"兰先生突然激动起来，对着林大伟鞠了一躬，说道\"您是警官吧，您帮我分析分析...\"
林大伟忙伸出手扶起，说道：“兰先生，你慢慢说。”
兰先生拿起餐桌上的文件包，从里边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将纸袋里的东西哗啦一声散落出来——几张股权证书、银行流水单、彩色宣传单等等，还有一个泛黄的笔记本。
赵倩和林大伟疑惑地朝餐桌走过去。赵倩捡拾起一张宣传页，映入眼帘的是：《民族资产扶贫基金会》的入会标准说明，还有一份则是对兰先生母亲的“委任状”，任命其为基金会理事……她的手指僵住了，这样的宣传单和委任状她太熟悉了，在他父亲赵庆林的手提包里一摞一摞的。
原来，兰先生的母亲是退休高级教师，独居在此。上周六他来送降压药，用备用钥匙开门后发现母亲倒在客厅，已经没了呼吸。法医初步判断是心梗猝死，但整理遗物时发现了蹊跷——老人账户里的三十万积蓄不翼而飞，家中堆满未拆封的各类三无保健品，床头柜里还锁着五张不同公司的\"股权证书\"，以及宣传单、任命书等等。
兰先生在母亲记录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线索，兰先生颤抖地打开笔记本，说道：“这些转账记录...3888、6888、8888...都是给不同的基金会、项目转款的，一看就不正规，都是转给微信上的个人。”
\"典型的传销诈骗。\"林大伟俯下身，专业地翻看那些文件，\"您看这些股权证书，没有任何法律效力，这些宣传单上的国家机关的公章，一眼假。\"他指着一份合同，\"这种'消费返利'模式，去年就被公安部列为新型诈骗。\"
兰先生愤愤地说：\"都怪我...要是早点发现...早点劝说母亲……唉，如今，母亲突发心梗，我怀疑就是很可能发现这些是骗局，接受不了现实啊。\"
林大伟从口袋掏出警官证，递给兰先生一张名片：\"建议您带着这些证据去经侦支队报案。\"他指着桌上的这些材料。
林大伟的支持仿佛给了兰先生动力，他突然抓住林大伟的手，\"能遇到你们是我的幸运。\"他转向赵倩，\"这样吧，给你们免半个月租金。我母亲生前最爱干净...她一定希望房子租给你们这样的租客。\"
赵倩刚要解释两人的关系，林大伟悄悄拉了下她的胳膊：\"那就多谢了。\"
签完合同，中介小哥急匆匆跑到楼道里打电话：\"妈！千万别信什么'扶贫项目'、‘致富项目’！有人让买保健品就说报警！\"挂断后，他抹了把汗，对赵倩竖起大拇指：\"姐，这些骗子太可恨了。\"
\"骗子不得好死！\"中介小哥咬牙切齿地又说。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打开，程琳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风风火火地冲出来：\"哎呀，真巧！这不是...\"她的话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向1201门口。
更巧的是，1201的门恰在此时打开，侯美如拎着垃圾袋愣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