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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君恩如梦 > 第8章 隐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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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足足一个时辰,霍乾念终于听见云琛脚蹬井壁的噗噗声。

云琛跳出井,蹬掉麂皮鞋套,小步跑出草丛的时候,正见霍乾念闭眼小憩,样子无聊的像要睡着。

“少主,玉佩找到了。”

“嗯。”

霍乾念慢条斯理地睁开眼,顿时一愣。

只见一张苍白清瘦的“少年”面容呈现在眼前。

平时高高束起的青丝此刻贴在额角,不停往下淌水,叫那双大眼睛忍不住眨巴不停,像一只乖乖讨巧的湿漉漉的小狗。

云琛浑身湿透,被夜风吹得直哆嗦,单膝跪在他面前,伸着秀气又白皙的小手。

那被井底碎石划得满是伤口的掌心里,纵横交错的血痕之上,托着一枚小小的碧玉鸳鸯佩。

他轻轻翕动鼻子,一股清冽、洁净的味道自云琛掌心传来。

他避开不与那双直白又漂亮的大眼睛对视,转动轮椅,进入石楼。

她跟着走进去,身上立马暖和许多。

“这是韩家大小姐的祖传玉佩,当年与我定下婚约时,她寄送我的信物。后来韩家退婚,想收回这枚玉佩,以免落人口实,扰了他韩家大小姐再定婚约。”

他自顾说完,看向她的反应。

那带着几分阴柔气的“少年”,正眨巴着眼睛,神色认真地倾听。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冷面的少主一口气说这么多字,她觉得自己得竖起耳朵好好听。

而霍乾念却第一次没有在周围人的脸上看见那种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同情。

他道:“你应当也听说了,前些日子,韩家大小姐成婚了。”

她点点头,“记得,是少主骂我‘狗眼’的那天。”

他嘴角轻微抽动,眼中明显露出不爽的颜色。

她乖乖闭嘴,想了想,又将一直拿着的玉佩双手递上。

他垂眼看着玉佩,鼻子里轻哼一声,用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玉佩一角,提起来打量。

他的睫毛很长,轻轻掩着,叫人看不见他眼里的情绪。

但她却敏锐地觉得,他并没有伤心难过。

无论是他在韩家大小姐成亲日半夜独自出府,还是今夜让擅水性的她去捞定情玉佩。

她都觉得,他根本不是什么“被情人抛弃的霍乾念”。

嘴比脑子快了一步,云琛道:

“少主是准备把这玉佩扔到韩家人的脸上吗?”

霍帮这几年在商扩张非常厉害,云琛早就听说,最近霍帮底下的各个堂口一直有动作,似乎是要找机会吞并大盐商韩家。

听到云琛这么问,霍乾念忍不住扬眉,凤眸微亮,眼尾弯起两分戏谑:

“可明明前几日,我还在人家韩家大小姐成婚日,半夜独自去看亲礼了呢,不应该说明我十分神伤吗?”

云琛呲着一口整齐的贝齿,笑道:

“少主应该不是去看亲礼的——是去认韩家大小姐的。”

见他眉头挑的更高,眼睛里甚至带了两分笑意,示意她继续说,她便道:

“属下猜,少主是去认下韩家大小姐的脸,好过些时日吞下韩家的时候,将玉佩扔在她脸上,叫她和韩家都知道不敬少主的下场。而且拿‘退婚’当由头,商战才更师出有名嘛!”

好家伙!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分毫不差地猜中他心中所想!

人人都道他是因为被退婚而神伤。

殊不知这两家之间定下的联姻,他本就反对至极,当年不知道和霍老爷子吵了多少次。

而那韩家大小姐本人,他更是见都没见过!谈个屁的神伤!

那玉佩也是退婚时,他随手扔进井里的。

他霍乾念岂是为儿女之情牵绊的人?

况且认人这回事,不得自己亲自认清更好?

可周围人不断投来的同情目光,实在让他烦躁,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他想知道那韩家大小姐长得几个鼻子几个眼,叫人弄副画像来看看,周围人便一脸恍然大悟外加替他心酸的表情;

他想知道亲礼几月几日在哪里举行,周围人小心翼翼禀报完,便故意说笑着岔开话题。

看似安慰,实则恼得他快心梗。

人人都认定他“为情所伤”,其实他只是想知道韩家大小姐是哪一个而已!免得日后碰面时,连人都不认得!

他干脆清清静静独自一人去瞧个清楚。

眼下,终于被人理解的感觉实在太妙!

他心情大好,眉眼都露出破冰愉悦的神色,刚想开口,却听她又接着道:

“就像狗撒尿留记号,少主去亲眼认得那韩家大小姐的脸,才不至于今后扔玉佩时扔错脸,丢了面子。”

他差点就要扬起的嘴角,硬生生给僵住了。

盯着她那张诚恳又纯洁的脸,他面上一半晴,一半阴,雷电交加地纠结了好一会,才又重新结冰,冷声道:

“你这狗东西,说的尽是屁话!”

她咧嘴笑笑,少年纯真气更甚。

他瞪她一眼,转而目光落在她没有佩武器的腰间,道:

“这里的中堂书房墙上挂着一把剑,你去取来。”

她领命而去,片刻后便取剑回来,原地已空无一人。

“少主?”她叫了一声。

回应她的只有四下的风声和夜虫的鸣叫。

不敢相信一个残疾人行动这么快,担心他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她赶紧使出轻功,沿石楼飞角轻盈攀上。

爬到四楼的时候,她终于望见霍乾念的身影。

没有什么意外,他竟然就靠双手推轮椅,在她取剑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离开了院子,吭哧吭哧地朝北柠堂回去。

她赶紧轻功追上,飞身落定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少主,你干嘛跑这么快?”

不知为何,她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僵。

“少主,您要的剑。”她又单膝跪下,将剑呈上。

头顶传来他气息有些不平还有点不自然的声音:

“你先替我收着吧。”

说罢,他转着轮椅,伴着骨碌碌的声音离去。

她感觉莫名其妙,还想再问,却听那边传来一声惊呼,霍乾念身边的贴身小厮润禾找了过来,惊叫道:

“少主,您怎么满头是汗,吹了风可不得了!”

说罢,润禾还不满地看了云琛一眼,似乎是在埋怨她没有将霍乾念照顾好。

云琛两手摊开,一脸无辜,目送那主仆二人离开,然后兴奋地开始打量手中剑。

对习武之人来说,一把趁手的武器很重要。

而对云琛这样的高手来说,剑等于兄弟姐妹,相当于自己半条命。

云琛没钱,她的剑一直都是地摊上随便买的。

好在素日也没什么机会使大力气用剑,就这么将就了好几年。

前些日子剑断了,她便一直空着手。

却不想霍乾念竟赏了一把剑给她。

她虽然没钱买好剑,但不代表她没见过好剑。

从前她跟着她那神神秘秘的师父习武,偶然见过她师父的剑。

怎么说呢,就像有的人第一眼看起来慈眉善目,有的人初印象瞧着凶神恶煞。

她师父的剑,身泛银光,削铁如泥,只看一眼,都觉阴寒逼人,是一种不杀过千百人难有的血腥寒意。

她至今都记得被一把剑震慑到的感觉。

那剑鞘纹理最深处,甚至还藏着黑色的陈旧血垢,不知是哪个冤魂残留。

但即使已见识过宝剑,在拿到霍乾念的剑时,她还是被惊艳了一把。

霍乾念的剑,剑鞘上刻着山隐月的图案,鞘口带莲花棱角,表面上看着阴郁又冷淡。

打开剑身,只见修长如星尾,剑身极薄,微微泛着青蓝色。

这剑内里上下都透着一股“别惹我”的高冷危险气质。

但使剑的行家怎么能按耐得住。

她忍不住用大拇指碰了下剑刃,瞬间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红色的鲜血染在剑身上,透出一种阴鸷的美感。

她看看流血的大拇指,感觉像是又被霍乾念的剑给骂了。

对着这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宝剑,云琛很发愁,不知道是该用起来呢,还是供起来。

不敢将剑随意放置,她只得随身带着,抱着剑上岗值守,听命办差。

不出意外,所有人在看到她拿着霍乾念的“隐月剑”时,都会露出惊讶的神情,忍不住多打量她两眼。

见她是个简单直爽、平易近人的模样,又都忍不住面露困惑。

只有叶峮忧心忡忡,他觉得这恐怕是霍乾念叫云琛拔剑自刎的意思。

叶峮觉得很可惜。

与云琛相处的这些日子,他已看出,这小家伙就是太诚实了些,说话不带脑子。

但胜在本领高强,心性单纯,且十分聪慧,常常一点就透。

“可惜了,可惜了”。叶峮总是对抱剑值守的云琛这样说。

云琛还以为他是说剑交给她用太可惜了,坦然一笑:

“是可惜了,所以我不打算用,我打算攒点钱盖个庙,给它供起来。”

叶峮知道她误会了,刚想解释,就听一道充满鄙夷的声音横插进来:

“哼,你是得供起来!这隐月剑是霍家传家之宝,曾斩杀过东炎王爷,是少主从前贴身之物,其价值连城,一丁点铁屑就能买你一条命。真不知少主怎么会将隐月剑赏给你这么个乡巴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