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荡垂着薄薄的眼皮看他，“所以你接了？”
“不、不然呢……”
林荡眯眼，“你怎么什么都要？”
“……啊？”江明煦睁大的眼里全是茫然。
“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江明煦：“？”
不是，喝瓶水怎么就扯到这里了。
“大家都是朋友，喝瓶水没事吧。”他荡哥心情似乎挺糟糕的，江明煦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话怎么招惹到他了，“要不然我待会儿转给她两块钱？”
林荡呵了一声，“谁缺那两块钱。”
抽出几张纸巾擦手和脸，林荡沉着脸走了。
江明煦：“……？”
“不是，什么情况啊。”
站在原地的江明煦不明所以。
回班里，盛风正在江明彦的座位上，跟江明彦说学习小组的事儿。
江明彦自然没任何问题，江明煦瞧了眼角落里趴在桌子上的林荡，撞了下盛风的肩膀，“谁惹荡哥不开心了？他刚才跟个炸药桶一样，脸色可难看了。”
盛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有吧，刚才还好好的。”
身后的人打闹着进教室，不小心撞到盛风的肩膀，盛风踉跄了下，江明煦及时拉住她的胳膊，扭头看那几个打闹的同学，“干什么呢，小心点儿啊。”
“抱歉啊抱歉，没看见。”
几个人道完歉就走了。
盛风站直身，不经意间扫过座位，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林荡已经直起身，此刻闲闲地靠在椅背上，眼神不冷不热，正看他们的方向。
“就这眼神，刚才荡哥就用这眼神看我的！”
江明煦小心觑着他的表情，这会儿汗毛倒竖，只感觉这目光比刚才更冷烈了点。
盛风琢磨，“男生每个月也有那几天？”
江明彦视线在江明煦和林荡身上打转，“……据我了解，没有。”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啊。”江明煦搓搓胳膊，“盛风，你外套不穿，就借我披一下。”
“在我座位上，你自己拿吧。”
江明彦立刻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江明煦，“穿我的吧。”
江明煦披上他哥的外套瞬间暖和多了，“你俩刚才说什么呢？计划，什么计划？”
盛风趁机说了一遍学习计划，江明煦顿时兴致缺缺的回了座位。
上课铃响了，老师还没来，盛风回座位愁眉不展地跟林荡讨论，“江明煦不参加学习计划怎么办。”
林荡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但周身挺冷，一根黑色签字笔在指骨翻转，他侧目，“你着什么急。”
盛风没着急啊，“我们是一个组的啊，必须都得参加。”她说，“而且我们是朋友。”
林荡把笔扣在桌面，“看不出来，你俩关系升温得这么快。”抽出一张卷子把褶皱用力压平。
盛风托腮，“可能这就是性格合拍？江明煦人挺好玩的。”
江明煦心思简单，什么都写脸上，谁跟他相处起来都会格外放松。
窗外斑驳落下光影，林荡尚有些湿润的碎发散在额前，脸隐在半明半暗处。
低头时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划拉着试卷。
好一个性格、合拍。
这节课是数学，刚进班的刘庆云人逢喜事精神爽，面色喜气洋洋，刚站讲台就公布了林荡拿名次的消息。
林荡拿奖，他这个数学老师自然与有荣焉，且不说今年的年终奖稳了，要是林荡保持水准在cmo中拿名次进国家集训队的话，那他在一高的地位比年终奖还稳。
曾带过林荡物理竞赛的老师，如今已经是高一物理组的组长了，那高二数学组组长的职位离他还会远吗。
班里响起热烈掌声的同时，前排的江明煦转身。
“荡哥，今晚上咱们庆祝一下，小烧烤咋样？”
盛风问，“哪家？”
“当然是赵叔家的啊，就烩面馆旁边的那家，你还没吃过吧，我跟你说赵叔家的肉串配上孙爷爷家自己摊得春饼，卷点生菜和小葱，再配上我的独家秘制酱料，味道一绝！”
说得盛风很心动。
江明煦用卷起的数学课本，轻敲了下身侧高幸的胳膊，“你晚上应该有空吧，大家一起。”
高幸摇摇头，“今天不行。”这次特别快地解释，“晚上我得去医院给我爸送饭。”
妈妈的身体没痊愈，得在家卧床休息，高幸本打算自己出摊的，但发生了之前那样的事，高母坚决不同意。
“那还不简单。”江明煦打了个响指，“我跑得快，我去给叔叔送饭，然后你跟我们一起吃烧烤。”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团体活动，高幸心里肯定不想缺席的。
听到江明煦这么说，她眼里泛起碎光，但依旧犹豫，“可这样的话，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会不会耽误你晚上的训练？”
“今天周五啊，没训练，跑过去也全当我训练了呗，反正正规训练也是在操场跑。”
江明煦讲义气的开口，“而且咱们五个是铁哥们儿啊，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下次别说这种话了。”
“……”
他一脸的‘江湖义气’，高幸嘴角扯了扯。
眼里那道光稍稍暗了点，她把课本翻开“哦”了声，“……那谢谢你。”
“小意思。”江明煦又看盛风，“盛大美女，你肯定能去吧？我们家新进了一款低度数的果酒。”盛风总在小卖部买啤酒，他就记住了，“晚上咱们微醺一下？”
盛风想也没想，“我当然可……”
话忽而被旁边那道清淡的声音截住，“她不行。”
江明煦和盛风、高幸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他身上。
林荡转着笔，眉骨缓慢上抬，“晚上我爸妈要请我的救命恩人吃饭。”
江明煦刚想说“那我们都去蹭饭啊”，话还没说出来，少年接着又淡淡吐出两字，“单独。”
像强调。
江明煦张开的嘴咂巴着闭上了。
感觉他荡哥看他那冷巴巴的眼神，这俩字就特像说给他听的。
以前也不是没蹭过饭啊……
难道是阿姨和叔叔特意叮嘱的？单独请盛风，这样确实很有仪式感。
江明煦用自己的逻辑把自己轻易说服，“那烧烤就改天呗，反正没你俩，我们三个吃着也没劲儿，咱们周六周天吃也行。”
前面刘庆云开始讲课了，江明煦不得不转过去。
盛风的胳膊轻轻撞了一下身侧，林荡看过去。
盛风用书挡住脸，脑袋朝他凑近一些，很小声，“他们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折腾这些啊，你跟他们说说，别要让叔叔阿姨这么破费了。”
林荡低垂的视线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很想揉一下。
忍着掌心的痒意，语气毫无波澜。
“他们给我下了死命令，说什么也要叫你去吃饭，你要是不想去，那你自己去跟他们说吧。”
她肯定不能自己说啊！
这多伤他们的心。
盛风只得说了声“那好吧”，把挡脸的书放下，认真听课。
林荡收回视线，身体一侧，背对着她，趴在桌子上。
盛风瞧了眼他的背影，又收回视线。
暗暗吐槽他到底怎么长得脑子，不听课还能竞赛第一。
讲台上的刘庆云瞧见了也熟视无睹，哎呀，孩子竞赛这么累，上课睡觉也是应该的。
可如果他稍微踮一下脚，就能看到那人没睡觉，侧脸松散地枕着右手，耷垂眉眼，放在桌洞里那只手划开手机，点开微信。
然后指尖缓慢地滑动屏幕，最后在下方翻到一个名为“联合国幸福组织联盟”的三人群聊。
林荡单手打字：【今晚请邻居妹妹吃饭。】
爹：【今天？我正准备给你说这事儿呢，我和你妈打算的是明天，明天刚好是个周六。】
这两天，沈楠手头上的案子刚结束，林青岚也刚处理完森林抢险的后续工作。
两人难得同时休假，就想郑重地请盛风来家里一趟。
沈楠兴冲冲：【我同事小周家里在海鲜市场有个摊位，我给小周提前说了，让他明早帮我留一只最肥的澳龙。】
林荡：【就今晚。】
爹：【？】
妈：【？】
妈：【今晚有点仓促，今晚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林荡悬在屏幕的指尖停顿，坦然回复：【明天她钢琴比赛，没时间。】
爹：【那更应该明天晚上了，比赛后正好为小邻居庆功。】
妈：【说得是啊，比赛成绩好，就一起庆功，要是不尽人意，咱们也能一起安慰小姑娘（挥舞荧光棒.jpg）】
林荡：“……”
这两人。
今晚吃能怎样？
他吐了口气，敲字：【她就想今晚吃，菜你们下班买也来得及。】
毕竟学校九点半放学，他们正常六点下班，时间也挺充足。
既然是盛风的提议，沈楠和林青岚当然没意见了。
虽然海鲜是吃不上新鲜的了，但能搞点其他硬菜。
群里的沈楠和林青岚纷纷发了个‘ok’的表情包。
林荡才把手机塞进桌洞里，才缓慢直起身，支着下颌，百无聊赖地看黑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