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急坠,如泰山压顶。
轰隆!
一声惊天巨响,黄药谷的护山大阵在无可匹的伟力之下顷刻之间有着一条条巨大的裂缝向着光罩的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伴随着一阵阵“咔嚓、咔嚓”的脆响,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布满了整个大阵上空。
飞舟压过之处,光罩展示了惊心动魄的柔韧度,表面一米一米的凹陷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古怪之声。
终于,当这种纯粹物理性的重压达到一个饱和程度之后,被飞舟重压之处的大阵光罩倏然一瞬间支离破碎,一道道碎片宛如利剑般向着四周****而去。
咔嚓嚓……
整个护山大阵就像是被榔头锤过的镜面一般,以点击面全线崩溃。
飞舟重重的落地,刹那将将坚硬的广场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烟雾弥漫。
飞舟坠落的声势是惊人的,恐怖的物理质量几乎将整个黄药谷震得向地面弹了一寸高,这才轰隆落下。就是这么一寸高的距离,却令得无数建筑物轰隆倒塌,化作了一片废墟。也有一些建筑所受影响不大,弹起落地之后,墙体表面裂开一条条土缝,一些砌在一起的巨石也为之分裂、错位。变成了高危建筑。
“不要啊!”
有黄药谷的弟子目疵欲裂,在他们极度惊恐的瞳孔之中有着一座地火为基的炼丹房也在这恐怖的地震之中轰然倒塌。
这处炼丹房是黄药谷立派的根本所在,传承了几百年之久。如今化作一地的残垣断壁。满目的疮痍不免让这些人心若死灰般的冰冷与绝望。
叫喊的大多只是黄药谷的普通弟子,那些在练气八层以上的内门弟子以及一众长老们却在主持阵法之后,受到强烈的反噬。一个个的在阵法崩溃的刹那,身形倒飞而出,一口口含着内脏碎片的鲜血从嘴中狂飙。倒飞途中,这些人的灵气迅速枯竭,神魂之力也受到了重创一般萎靡不振起来。
所有人,重伤的也好,肝胆俱裂的也罢。回过神来之后目光便死死地怨毒刻骨的盯住那一片烟雾笼罩下轮廓模糊的庞然大物。
“是谁?你们到底是谁?”
“无缘无故破我黄药谷护山大阵,老子要跟你拼命!”
黄药谷一行人气喘咻咻,眼睛蒙上了一片血红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就已经从他们狂烈的如同受伤野兽般可怕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了那种浓烈的杀机,与滔天恨意。
渐渐地,在万众瞩目下,飞舟表面的烟雾终于缓缓散开。露出了飞舟之上。一行六道身影。
严旭居首位。脸上无喜无悲,目光如深潭平静般望向脚下的黄药谷诸人。
他身后,分别站着邓钰和叶青,一左一右,仿佛护法一般。
不同的是,邓钰目光洒脱,不带有丝毫独特的情感。
叶青,却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若是这样的掩耳盗铃,反而让他原本清秀的一张脸。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
在之后,崔诚、吴名等这些内门弟子也是表情各异,不一而足。
黄药谷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将目光锁定在严旭身上,而是跨越了他像是冥冥中有着一股力量牵引般视线中充斥满满的两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叶青、崔诚!是他们,他们回来了!”
有着一种恐慌的情绪在黄药谷弟子心头蔓延,伴随着这种恐慌的情绪越演越烈,竟然湮灭了他们脑海中一开始的愤怒,甚至有的弟子已经恐惧的低下了头,在人群中下意识的退缩起来。
无关修为,这是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作祟。
哪怕这些人实力突破到金丹之境,在面对叶青崔诚这些黄药谷遗孤之时,也会产生不知名的恐惧感。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只有四个字——人性使然!
“是的,我们回来了。”
黄药谷的弟子明明没有任何言语,叶青崔诚二人却仿佛洞悉了他们的想法。
二人同时上前一步,在沉闷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中,语气甚是低沉的说道:“看样子你们过的很不好,我很高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叶青二人却没有。
早在来时的路上,这两人已经在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设想这次重回黄药谷的一个又一个情景。他们原以为再一次见到这些叛徒,自己会愤怒会歇斯底里,甚至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疯狂的杀戮。
但真实情况却是,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
两人的面部表情、语气、情绪等等……都是不可思议的平静,这并非是两人故作姿态,而是如他们平静的内心一样,真实的写照。
或许会有些不可思议,事实上就连叶青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这样的平静。仿佛此前的背叛只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他们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审视曾经的背叛者。
但是这种平静,带给有着强烈负罪感的黄药谷弟子的却是震撼的冲击。
“见你们过的不好,我很高兴!”
就是这样平静的一句话,像是一把绝世宝剑犀利的劈开了这些背叛者脸上的面具,心里的一层曾经以为是坚不可摧的堡垒。
是的,他们过的很不好,非常不好。
任人走狗,像是奴才一样呼来喝去。黄药谷曾经也是南安顶层的势力之一,加上炼丹的造诣独一无二,那是何等的尊崇,何等的荣耀。
而如今呢,说的好听一点他们是三元剑派的盟友。说得直白一点,他们一个个穿着体面,却只不过是人家用来炼丹的丹奴而已。
身份巨大的落差,让这些人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背叛,只是为了更大的利益,更好的活着。
可是他们曾经的背叛,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让人贻笑大方的笑话而已。
“能看到你们回来,我也很高兴。”
有的弟子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穿越了十几米的空间遥遥仰望叶青崔诚二人。
是的,他们很高兴。
因为叶青二人的回归,意味着这种奴隶屈辱一般的生存方式即将走向终结。
那是一种解脱的喜悦,旁人无从理解,只有黄药谷少数的弟子笑得惨然。
但也有人不这么想,就例如那两位筑基初期的长老。
“大胆叶青,你背叛黄药谷也就罢了,今日竟敢伙同外人背弃祖宗,攻破护山法阵。你可知罪!”身穿黑袍的一位长老声色内荏的叱问道。
有了出头鸟,另外一位长老也将矛头指向了严旭,当然,这厮的语气明显要软了许多。
“严掌门,您也是南安的一号人物。昔日你天昊宗收留叶青几个弃徒也就罢了,今日倘若再与我黄药谷危难,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天昊宗的弟子笑了,或者说是被这位长老不要脸的程度给气乐了。
严旭却没有笑,而是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位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山羊胡子长老。
“你叫什么?”严旭问道。
“老夫叶无法。”
严旭点了点头,笑意更浓:“叶无法长老,你说我天昊宗攻入黄药谷会被天下人耻笑。我倒想问一问,如果天下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为何会耻笑我区区一个天昊宗。而你们黄药谷这些数祖忘典,弃祖宗气节于不顾而给他人当牛做马为奴为狗的大人物,怎么还没有被天下人的口水吐沫淹死,还敢在这里与我严旭说教。是谁给你们的狗胆,又是谁给你们奇厚无比的脸皮。恩?”
一席话,说得叶无法哑口无言。
一张老脸迅速苍白,颤抖着指着严旭:“你……你……”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屁来。
严旭却不打算放过他,眼神突然一利,运起了神魂之力在叶无法脑海深处质问道:“
严某人也算走过了几天江湖,各种不要脸皮的人见得多了。却是未曾得知一个背弃祖宗,弑兄夺位的孬种小人手下,竟然还有如长老这般不要脸到一个让我等仰望的前辈高人。亏你还有脸皮口口声声以黄药谷长老自居,以老夫自居。你对得起这黄药谷,对得起这老夫吗?天下人若都如你叶无法这般不要脸皮,这天下倒也简单了。唯杀而已,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明天下。叶无法,你还有何话说,你还有脸说话吗?我若是你早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取黄绳,坠房梁,一死以谢一身罪孽,何苦在这悠游时间,挂着一张枪打不透斧劈不开的厚脸皮,丧尽天下人的口水!”
叶无法气得全身都在颤抖,那一张老脸从苍白变为煞白,又从煞白变为铁青,最后涨红呈现一副死灰般的猪肝色。
“你……你……”
叶无法又开始结巴了起来,突然他脸上涌起了一抹病态般的潮红,一口逆血不可抑制的从嘴中狂喷了出来。
啊!
叶无法一声惨叫,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在憋屈的令人生死不得的怒气之下,这老东西怒急攻心连连翻着白眼,眼看就要一命归西。
“四弟。”
一旁的黑袍长老见状,顿时大惊失色。,时的抱住了叶无法直挺挺向后倒去的僵硬身躯,又忙用灵气帮他梳理体内混乱不堪的气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这位老伙计从鬼门关里给硬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