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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帝国的忠诚我不曾怀疑,可是你的认同感从何而来?”

陆泽将沃尔夫按在座椅上,转身又将窗户合上。

仿佛要将群众的欢呼声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沃尔夫还有些恍惚,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都是事实,都是他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他抱着头,脑子内的爱国理念和反战精神不停在折磨他。

痛!好痛!

他想不明白,明明只要简简单单的向帝国奉献忠诚,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都可以不在意。

可是为什么…只要陆泽开口,沃尔夫甚至觉得对方竟然还有一条他不曾思考过的两全其美的方法。

“…你的家族,你的血脉,你的所见所闻…都导致你无法走入群众。”

陆泽的声音循循善诱,如魔鬼般的蛊惑充斥在办公室内。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其实是一类人?”

“怎么可能!你是叛徒啊!”

沃尔夫突然回过神,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陆泽。

他承认对方的话具备一定的真实性,甚至经过考量后大概率是真的…

可是,都改变不了陆泽分裂巴伐利亚州,将整个慕尼黑的政府颠覆,武装夺取政权的事实!

沃尔夫仿佛找到了反驳的论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才刚修养过来的身躯,此刻显得有些面目狰狞,来自思维和理念上的碰撞差点将他逼疯。

“…你不可否认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你所率领的工人党造成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陆泽不怒反笑,面对这毫无逻辑的证词,他只是无奈摇摇头。

“每个时代都会应运诞生必然的事件,当你去查看历史,你会发现大势所趋之下已经容不得你我能轻易改变……”

他从书架上取出一大叠资料,里面都是这次战役所造成的伤亡和损耗。

以及他的处理办法,包括其中堪比天文数字的财政报告。

沃尔夫很不解,可只是一眼,很快又将报告重重拍在桌子上。

“砰…这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那你接着看呢?”

陆泽笑而不语,他给出的文件,正是前不久英格兰间谍在城内大肆屠杀平民当街抛弃的详细资料。

还有几份截取并编码的电报讯息,都在透露出一个道理。

德意志帝国与英格兰当局合作,将屠刀转向自己的国民,只为了终结这一次叛乱。

“明面上的圣战,在当下所有顶级权贵的眼中,不过是一场小打小闹…哪怕是有点身份的贵族,都认为平民的性命不值一提…如果能用一州之民换取内部的和平稳定,何乐而不为呢?”

陆泽的话语深深刺激到了沃尔夫,他现在很暴怒。

“可那是几百万的平民啊!!!怎么能,一纸命令就全部抛弃…”

很显然,德皇扭曲了此次平叛的关键信息。

隐瞒了很多哪怕是有背景的中层士官都无法了解到的真相。

沃尔夫单单知道帝国虽然不像表面上那样团结一心,可如今居然允许英格兰屠杀平民的合作指令…

简直是要将他的爱国情怀贬低的一文不值!

要知道,他所倚仗的不仅仅是家族,还有一颗赤诚的心。

他爱德意志的土壤,爱这片天空,爱到深沉,爱到死去…

可现在全没了,他所忠的帝国好似一直在辜负爱国分子,那他所追求的到底有什么意义。

沃尔夫已经被抽空了全部力气,曾经的骑士精神被剥离,颓废无比。

定眼一看,只怕会认为是某个街边混混,泯然众人。

陆泽继续下猛药说道:“你甘心吗?”

“你认为帝国的模样跟你的记忆里还是如出一辙吗?”

“你所期望的和平与稳定,难道仅仅是你入梦时的幻想和无意义的口号?”

“你所遵守的帝国指令,难道仅仅是向刽子手们宣誓你的忠诚,然后转而将人民踩在脚底?”

沃尔夫开始浑身颤抖,呼吸急促,心口处传来剧烈的跳动。

那一颗滚烫的心脏,不断被血液的循环激发,随着情绪的起伏不断放缩。

他目光深处已带上了绝望,看向陆泽,以一种卑微到祈求的语气说道:

“那…我该怎么做?”

陆泽呵呵一笑,终于是进入了正题。

他不会左右一个人的思维,而是会将命运的抉择交到他们自己手里。

是分道扬镳,还是互为袍泽,从不是个人能说了算。

强扭的瓜不甜,如若不是真心实意,只怕会对集团造成极大的内患。

“我很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陆泽靠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办公室内的沃尔夫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他很想听听陆泽的建议,哪怕只有一丝与他的观念重合,那他会立刻振作找到活下去的信念。

可现在这副不管不问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血气上头的沃尔夫涨红了脸,嘴巴微张,以前的桀骜不驯仿佛被眼前之人完全驯服,失去了原本的锐气。

可这并不是陆泽想要看到的局面。

他需要红男爵的加入,尤其是一个王牌飞行员,哪怕是传授一点经验,都可以批量训练出专业的飞行员,从而组建一支无敌的空中舰队。

“振作起来,沃尔夫同志…我说过,我与你的想法不谋而合。你的理想是翱翔于天际,自由而不被束缚…我只是想将这份自由传播到世间的每个角落。”

陆泽拍了拍他的肩膀,取出口袋处的怀表递给他,“送你了,就当是见面礼。”

沃尔夫一愣,下意识接过怀表,其中的纹路精巧至极,单单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他连忙拒绝道:“…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他是俘虏,是阶下囚。

陆泽不仅没有对他的身份有丝毫的芥蒂,还像是朋友一样接待他。

说实话,沃尔夫很感动。

如果不是立场的问题,绝对要与陆泽把手言欢。

陆泽按下了沃尔夫慌乱之余想要将怀表递给他的手,微微一笑:

“这只是最普通的齿轮构建,却满怀一个钟表工匠的全部心血…是不是很像国家,你我都是负责运转的零件。”

他的眼光逐渐变得深远,“而那个工匠只负责造表,却不会对其赋予任何的意义…而意义,恰是其他人赋予的。”

人生本无意,了却情。

满腔抱负不得施展,这就是沃尔夫当下最纠结的困境。

也是陆泽破境的关键所在。

他说:“是要选择继续当没有思维的零件,还是那被无数人追捧的名表…你应该早就有了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