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上来的女孩此刻已经没了悲伤和恐惧。
丹娜就看着轮椅中的老人,呼吸微微发紧,
像是感觉不到自己在被威胁,
她缓缓开口,问了出那些埋在心底,始终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爸爸,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到底在做什么生意?”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和被通缉的chimera没有关系,是不是?”
女儿接连的质问,戴维森眼中没有愧疚,更没有怜爱,只有浓浓的失望。
他这点良知和人性,都给了唯一的女儿。
他把她养得天真任性,最后得到一个这样的结果,完全是因果报应。
戴维森失望他唯一疼爱的女儿不理解自己,
可丹娜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比任何人都痛苦。
如果戴维森把她养在家里,从小让她与黑暗为伍,知道自己的家族是做什么的。
或许今天的这场父女对立就不会存在。
他给她干净的生活环境,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让她拥有正常人的三观。
丹娜成长得很正直,她在自己的路上,走得那么正义凛然。
她的路,她的理想和信仰,明明都在阳光下。
如今却发现,那个背后喂养她的人,用的养料,全是烂泥和鲜血。
这样巨大的冲击,怎么能承受?
沉默的父亲已经给了她答案,丹娜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她垂着头,任由眼泪一滴滴掉落。
“为什么啊...”
坚持这么久的信念,到头来站在她对立面最大的阻碍,竟然是她的父亲。
外面一阵枪声响起,是谢赫带人来了,最后一战,双方都在用自己最后的底牌。
戴维森动用了他所有能用的力量。
美墨加所有隐藏的势力都被调动过来,就为今天这一战。
而洛津这边,除了他自己的人,还有谢赫和他背后的国际警察,
伊恩接手的康纳残留的势力也在他这一边。
他们都要戴维森死,他们对阿图尔的仇恨,不比洛津少。
外面枪林弹雨,楼内也随着一声枪响正式开始了这最后的战役。
戴维森被贴身特工护送进最里面的一间房。
激烈的交火中,墙上被子弹射穿一道道弹孔。
洛津翻身而入手边的房间,
瞥了里面的人一眼,在对方瑟缩的目光下,伸手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
二层的人不多,枪战很快结束,主要火力都在一楼和大楼附近的埋伏。
洛津直奔老头子刚进去的那间房间。
推开门,一把狙击枪正对着门口,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
瞬间转过身躲靠在门边的墙上,子弹从门口飞速划过。
他掏出枪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拿出一颗手雷咬开,数着秒,贴着地面滚了进去。
爆炸声倏然响起。
硝烟味儿弥漫开来,门口有浓重烟雾滚滚而出。
他握着枪侧身移入房间内。
刺鼻的烟味儿涌入鼻腔,
洛津抬起胳膊捂住口鼻,一只手握着枪在房间内搜索。
这是间套房,踹开半毁的房间门,
他看见,那抹苍老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坐在轮椅里。
房间外,丹娜死死抓着周正的手,无助地向他求助。
“能不能放过我爸爸?”
这样的场面,让丹娜无法平静下来。
是,她爸爸恶贯满盈,犯下滔天的罪行,他满手鲜血,身上都是人命。
可他不曾对不起自己,
丹娜知道,父亲对她不曾亏欠过。
她无法做到冷眼旁观自己最亲近的人死在面前。
“我求你了,你去求求情好吗?别让洛津杀他,把他交给警察行吗?”
不要杀了他,他犯了罪,就交给警察审判不行吗?
“周正,我求你,能不能,别让他死在这里?我就求他这一点点仁慈,把他给警察,行吗?”
丹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卑微地祈求面前的男人,
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去跟洛津求情,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边的人身上。
可周正看着她的眼神异常冷漠,他轻扯开那双扯住自己胳膊的手。
“仁慈?谁来给洛哥的父母一个仁慈?”
如果戴维森能活下去,老大的父母就该死吗?
那些死在阿图尔毒网下的家庭,他们就该死吗?
成百上千吨售卖的毒品摧毁了多少人的人生?
她现在还能跪在这里为自己的父亲求情,
那些被她父亲害死的人呢?谁来替他们求情?
丹娜僵住的身体,瞬间跌坐在地...
她没有资格求情,甚至,可能,她自己都是带着罪的...
没一会儿,谢赫带人冲了上来,正刚好,男人从里面的房间里走出来。
那张沾满鲜血的面容,犹如修罗场走出来的死神,腿侧拎着一颗圆滚滚的东西,
他就站在门口,满身戾气,沉如死水的目光扫过众人。
最后定格在谢赫身上,缓缓吐出一句。
“我只要这个。”
剩下的身体,可以给警察们拿回去复命验dNA。
洛津刚才进去的时候,戴维森已经死了,许是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就吞枪自杀了。
真是遗憾呢,没能亲手杀了他。
不过,想留住最后一丝体面?他偏不让。
阿图尔庄园的了望塔上,洛津满身脏污地靠坐在观景台,
身体靠在玻璃护栏上,仰头闭眼吸着烟。
尼古丁的味道没有麻痹他的神经,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吗?
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高台的风乱七八糟地涌入,吹乱了他的短发,男人轻笑一声。
沾满双手的血,还没有被清理。
他举着手机按下那串早就查到,存在手机里的号码。
只响了几声便接通了。
那头清软的女声从手机里传出,洛津睁开眼,低磁微哑的嗓音,缓缓叫出那个名字。
“赵惊婉。”
“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