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神殿,巨大的圆柱支撑起高高的穹顶,装饰金碧辉煌,各处刻写着烈阳的秘文与真谛。
这座烈阳教派的圣地一向庄严肃重,今日却充斥着一股古怪的气氛,那站在上首位置的不再是曙光女神蕾欧娜,而是陌生的天人。
星灵们各带探究,似乎想要将季星从骨到肉看穿,却理所当然无法做到,但他们对于季星所说的‘分身’,却是大半相信了。
因为有一件事无法解释,‘塞维尔’的生平来历是能被考证的,在留意到季星后,星灵们轻松就能获取到塞维尔的一切经历。
从祖安挣扎求生的孤儿,到皮尔特沃夫大学的学子,再到发明万能胶囊进入菲罗斯家……是了,发明万能胶囊这件事现在看也很不一般,是季星为‘天人’的佐证。
他们原本很疑惑一名天人为何会从婴儿开始重新成长,投胎转世了?如果是分身就合理了。
那接受了这件事,需要探究的就是季星有多强了——答案恐怕是他们无法企及得强。
光是一具分身,就让星灵们齐聚都感到了压力,其口中所说的本体十年内感到,也并不意味着季星的速度很慢,而是距离很远,他真的是跨越漫长星空而来的。
在心中计算着这些事,本该是领袖的蕾欧娜反而竖插着剑,闭眼沉默。对于曾经天人的事,她并不在意,她如太阳一般耀眼的意志让她受到烈阳星灵的影响极小,她只关心自己是否能保护好同伴们。
如果季星威胁到巨神峰、威胁到符文大陆,不管他是不是天人是不是分身,蕾欧娜都会战斗。
还是智慧星灵先一步打破了沉默:“天人们并没有对我们做出特别的吩咐,只是委托我们保护符文大陆。你或许对那些天人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有误会,星灵在无尽岁月之前便已经诞生了,他们对我们的帮助只是推动我们人形行走。”
持星辰之弓的星灵补充:“如果以为能凭借天人的身份命令我们做事,就大错特错了!”
“我没有,别那么紧张。”季星笑了笑道:“我说了,我只是来确认一番天人传说的真伪,以及你们能否联系到天人罢了。”
星灵们沉默。
“我和那些天人也多半不是敌人。”季星继续道:“他拜托你们保护符文大陆是吧?那很好,眼下虚空异动,我正准备以皮尔特沃夫为中心,开设魔法学院,售卖飞升药剂,整体增强普通人的力量,顺便调停各处战争,避免内耗。”
星灵们听得怔了怔。
这是……统一符文大陆的另一种说法吧?!至少是要缔结一个自己掌握话语权的世界大联盟!
“……能否说明你们究竟想在这座大陆里得到什么吗?”智慧星灵道:“你们远跨星空而来,至少该有着自己的目的,连世界符文都能赠予的你们,符文大陆究竟还有什么是值得你们图谋的?虚空?”
“我不知道他们。”季星很是坦诚:“我是为了‘永恒烈焰’。你们身为星灵应该非常清楚,群星是有自己的意志的,符文大陆也有。永恒烈焰就是一道火种,当符文大陆变得更加强盛时,火种会逐渐变成烈火,这对我来说很有用。”
贾克斯那灯柱里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阿特瑞斯愕然,星灵们也不禁相互对视。
天人们的目标是它?难道是想孕育出一只‘符文星灵’?!
他们还真不清楚这事,而星灵的传承到了如今这一代,对于天人的忠诚度实际也说不上太高了,他们‘保护’符文大陆只是为了自我。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有句话说的好,当人对一件事产生了迟疑时,就已经有答案了。
当星灵们没有在季星登山的一瞬间刀锋相向,听完季星的这些讲述,他们也就无法出手了。
趁着真神莫德凯撒死亡之威而来,季星除了想要顺道取得五星星光收益,也有着这样的考虑。
不出预料的,星灵们选择了沉默与观望,季星微笑道:“如果诸位不打算阻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甚至肯帮我,就最好不过了。”
星灵们还是沉默。
但季星看得出,有几位会在私下里来找他的,那么接下来,就是给他们消化与反应的空间了。
季星抽身向神殿外走去:“天上的那头龙距离脱困的日子越来越近,诸位也得多操心操心。在我本体到来之前让它脱困,我也不一定制得住它,会添不少麻烦的。”
本体……就一定能压制住奥瑞利安·索尔吗?
星灵们深深地注视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阿特瑞斯跟随着离去,才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而在外面,阿特瑞斯问:“我们这就离开巨神峰?你不是说要去看看那只星空之龙王吗?”
“逗它玩的。”季星笑笑,感受到龙王那一双愤怒的眼神又投射在自己身上,转头道:“你不回去看看你的部落?不打算去的话,我们就直接回皮尔特沃夫了。”
“……不了。”阿特瑞斯迟滞了一下,道:“你对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为了符文大陆,你打算开创魔法学院、贩卖飞升药剂?”
“搬岛时你不也帮忙了?”季星带他升空,目光忽而转向层峦叠嶂中的一处山洞,向注视着自己的皎月女神点了点头,黛安娜却蓦然反手向季星击出一道月弧!
强大的月光之力贯穿空间,其势不可阻挡,似乎要将季星和阿特瑞斯也贯连成串!
阿特瑞斯顿时蹙眉,立盾挡住这击,光辉在夜空弥漫,还没等他说话,浮空术便带着他极速远走。
“……塞维尔?压制星空之龙的力量就是因为皎月教派的兴起而减弱的,这个女人也向来是处事最为激进的一个。看起来她似乎很讨厌你们‘天人’,不管她?”
“那是星灵内部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季星说:“在这里攻击我不必管她,如果敢追到皮尔特沃夫,就直接弄死。至于奥瑞利安·索尔,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我就是顺手让星灵们忙点儿。”
阿特瑞斯再次沉默。
他发现自从季星暴露出自身是一名‘天人’后,行事风格简直比以前直接霸道了十倍。原本是一个说说笑笑温和神秘的青年,此刻却显露出了极为强势高傲的一面。
这让他感到有些陌生,但季星要做的事却很对他的脾气。曾深受星灵之苦的他本就对于符文大陆那些横行的强者们不满意,有更强者统合调整,对于世界是件大好事!
不,这不是陌生,而是不需要韬光养晦后的原本性情?
倒也不是,只是季星觉得都明牌打了,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再也不需要隐藏任何,干脆利落一点儿更好。
回到皮尔特沃夫,被季星送来的光明哨兵们已在菲罗斯家族等了一个极其漫长的夜晚。
中间俄洛伊说收到了娜迦卡波洛斯的信息,亡灵之神已经死亡,众人却都不敢相信。
当季星从天而落,熬红了眼睛的莎拉立刻问:“塞维尔?”
“莫德凯撒已经死亡。”季星轻轻点头,给予肯定:“哦,暗影岛在那之前,就已经被我清理了。”
莎拉狂喜地攥紧了拳头,光明哨兵甚至有些恍惚,就连乐芙兰都难以置信,死死观察着季星神态,担心季星都被转化成了特殊亡灵。
一位真神……真就陨落了?
季星环顾他们,见卡蜜尔也立在不远处,再度开口道:“诸位都是各自区域的重要人物,能聚在一起也不容易,我正好趁机宣布一点儿事,有关皮城将有的活动……”
不给他们缓和的机会,一连串的消息直接让他们震上加震。
当所有人茫然凝重,季星笑了笑,好了,接下来……就静等着看看符文大陆上有没有什么家伙要来找我这个‘天人’的麻烦了!
……
还真没有。
或许是真神级的力量足以震慑住绝大多数人,又或许是层级足够高的生物不在乎什么天人,接下来的时光反而过得十分平静。
除了瑞兹来找了一次季星算比较特别外,始终十分安宁。
日月如梭,斗转星移,不知不觉间,又是五年多岁月已过。
诺元997年,3月。
海域奔波的一艘大船上,兀地响起了洪亮的广播声。
“诸位乘客请注意,诸位乘客请注意,客轮即将穿越海克斯海上飞门,进行空间跳跃。请乘客们抓紧扶手,床上的乘客们请保持平躺姿势,避免眩晕。”
“诸位乘客请注意……”
连续三轮播报之后,乘客们都已按其说明行动,船身也逐渐开始了轻微的晃动。继而一道璀璨的蓝色光芒透射到各个角落,神秘的魔法奥秘之辉流转,再之后,是船噗通一声荡起的水声。
“诸位乘客,我们已经……”
播报的声音再度响起,一间船舱中,平躺在床上的三个女人坐起相视,起身向外走去。
客舱过道上到处都是如她们一样刚出船舱的乘客,挤挤攘攘间向着甲板走去。穿着稍微复古武侠风衣服的她们显得比较特别,拥挤的人群却也像是无法触碰到她们,让她们成为最先来到甲板上的一批。
远望大海的另一端,建筑恢宏的岛屿群落已映入眼帘,一人带着新奇,两人面色复杂,忽听旁边传来了惊叹声:“不管是经历过多少次还是觉得神奇,从诺克萨斯到皮尔特沃夫群岛原本七天的航程,竟然被海克斯飞门缩短到了半天!”
“海克斯……”她们轻喃。
旁边的青年看了过来,目光一转后,定在了身背巨剑英姿勃勃的女人身上,眼神明显亮了一些。
“你们是……艾欧尼亚人?”
锐雯顿了下,颔首道:“是,你是诺克萨斯人?”
“不不不,我是德玛西亚人!”青年热情伸手:“若埃尔。”
“德玛西亚?”锐雯有些惊讶,伸手和他浅握道:“锐雯。”
她看了一眼身边望着皮尔特沃夫群岛出神的姐妹,知道她们并没有自我介绍的想法,自己道:“德玛西亚人怎么会乘坐诺克萨斯通往皮尔特沃夫的船?”
“哈哈哈,现在会问这种问题的人很少了。”若埃尔大笑,又连忙补充:“哦,我没有恶意,只是说……你们大概很久没有离开艾欧尼亚了吧?或者一直在那些古老的门派修行,第一次出门?”
“嗯,没错,以前德玛西亚人确实很讨厌诺克萨斯人,哦,现在也不算喜欢,但我们已经不会拒绝与诺克萨斯人交流了。”
见锐雯询问的眼神,他继续解释道:“这几年很多东西都变了模样,塞维尔先生告诉了我们,只有广阔的胸怀、远大的见识,才能将我们的国家建设得更加美好。
大概是四年多以前吧,我们遭遇了一场严重的侵略,从德玛西亚叛逃出去的法师塞拉斯带着冰原上的凛冬之爪部落,一路攻打到了我们的王都,甚至就连伟大的德玛西亚之力盖伦将军都被击败了。
关键时刻,是塞维尔先生从天而落,终结了这场战争。按理说我们该憎恶那名叫塞拉斯的法师,但听过他的遭遇后,却没办法把责任都归结于他的身上了。
是我们因为先祖对于魔法的恐惧,错误地将所有法师视为恶虎,无数无辜者被我们夺走了生命。”
“在塞维尔先生又说服了凛冬之爪的战母后,像我这样开明的德玛西亚人理解了自身的闭锁,这几年我各地周游,越来越懂得德玛西亚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么渺小,以往的仇视,也看开了许多。”
发生了这样的事吗?锐雯心中微泛波澜,看开过往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她最清楚不过了。
她高看了眼前的德玛西亚青年许多,很快发现……这位还是一位彻彻底底的‘塞维尔吹’。
在打开了话匣子后,他不停地说起这些年塞维尔先生做了哪些哪些事,有多了不起。
锐雯倒是听得认真,一旁金克丝嘴都逐渐撇得快挂油壶了。
好在距离确实已经很近,没过多久,船便靠港,金克丝又重新变成了有些复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