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噌地蹿上头顶，林阳浑身都凉透了。他死死压住心里的翻江倒海，脸上不敢露半分，可丹田里的混沌本源却因为这惊天内幕，猛烈地翻滚起来。
同时，他的混沌感知也察觉到了更不妙的变化。就在他刚才藏身、以及现在走过的这片区域，空气里不知何时多了好几道极其隐蔽的能量丝线，跟蜘蛛网似的，连着一些新冒出来的、伪装成石头或者阴影的小玩意儿——全是侦测符文。
张衡那家伙果然没死心！他不但没放松，反而趁着刚才的乱子，不声不响地在外围又加了料！这些新玩意儿不光能探查能量，连精神力扫过去都特别敏感。
天罗地网！
这地方真成笼子了，别说搞破坏，能不能囫囵个儿出去都悬了。
林阳脑子飞快转着，琢磨这死局怎么破，旁边的吴长老却忽然停了脚。
他贼头贼脑地往不远处一个石笋后面瞅，那边好像堆着些没用上的祭祀东西，还散发着灵气。
张衡带着巡逻队刚走到溶洞另一头，这边暂时没人盯着。
吴长老喉咙动了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他舔舔嘴唇，自以为没人看见，冲林阳使了个眼色，让他老实待着，自己则踮着脚尖，像只笨拙的肥猫，往那堆东西那边蹭。
林阳眼睁睁看着他那肥胖的身子挤过窄道，伸出油腻腻的手，就要去拿一个看着挺有年头的玉盒子。
真是猪队友！林阳心里骂娘，却拦不住。
就在吴长老的手指头快要碰到那玉盒的瞬间——
嗡！
一声极轻，却尖锐异常的轻响！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光晕，从吴长老脚底下闪了一下！
坏了！是警示符文！
吴长老显然也反应过来了，肥胖的身子猛地一僵，脸上的贪婪瞬间变成了煞白。
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声骤然炸响，响彻整个溶洞！又尖又急，跟催命符似的！
警报声刚起，远处脚步声就急促传来！张衡那冰冷的身影第一个折返回来，快得吓人！他身后跟着一队杀气腾腾的内堂精英，眨眼就把这块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衡的视线冷得能戳穿人，死死盯在触发警报的源头——那个还保持着偷东西姿势、僵在原地的吴长老，还有站在不远处、同样“一脸惊愕”的林阳身上。
“吴长老！”张衡的声音里没半点人味儿，跟冰碴子似的，“你在做什么？”
吴长老吓得魂都没了，浑身肥肉乱颤。他猛地缩回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手指头哆哆嗦嗦指向旁边的林阳，嗓子都变调了，尖着声叫唤：“不、不是我！是他！是这个废物！他刚才鬼鬼祟祟想靠近祭品，我正要拦他，他就碰响了警报！对！就是他干的！”
肥胖的身躯因为恐惧和急于脱罪而剧烈颤抖，指向林阳的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
张衡冰冷的脸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手一翻，掌中多了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刻满复杂符文的青铜镜。镜面幽光流转，对准了被指控的林阳。
一股强烈的被窥探感瞬间笼罩全身，皮肤阵阵刺痛。那青铜镜散发出的波动极其刁钻，似乎能穿透血肉，直视灵魂本源。
‘系统！干扰它！’林阳心头狂跳，意念急促下令。
“指令接收…消耗转化值两千点…模拟天香宗低阶弟子标准灵力波动…生成伪装气息屏障…干扰探测法器锁定…”
青铜镜上原本凝聚的锐利光芒猛地一阵紊乱闪烁，明灭不定，像接触不良的灯火。几个呼吸后，光芒虽然稳定下来，却失去了刚才那种穿透一切的锋芒，变得温和许多，最终没有发出任何警示。
张衡握着铜镜的手指微微一紧，镜面平静，但他投向林阳的视线，却比刚才更加幽深。
吴长老见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凑到张衡脚边：“看！张队长您看！这废物身上屁事没有！肯定是他动了手脚，故意引响警报想浑水摸鱼！”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溶洞入口传来。
“够了。”
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恐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高瘦、面容清癯，身着内堂长老紫金法袍的老者，在一众内堂核心弟子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他须发皆白，但腰杆挺得笔直，行走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正是天香宗内堂大长老，张翀，也是张衡的叔公。
“叔公！”张衡收起铜镜，恭敬行礼。
周围所有内堂弟子齐齐躬身：“参见大长老！”
吴长老更是吓得直接瘫软在地，肥胖的身躯抖成了筛糠，连话都说不利索：“大…大长老…属下…属下该死…”
张翀并未看地上的吴长老，清冷的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最后落在那几个搬运物资的小厮身上，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祭祀重地，喧哗吵闹，成何体统？”
他顿了顿，转向吴长老，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让后者汗出如浆：“吴师弟，此地干系重大，不是你该带着闲杂人等随意乱逛的地方。看好你的人，若是再出半分差错，休怪老夫不念同门之谊，直接将你投入炼魂池思过。”
平淡的话语，却蕴含着让人胆寒的酷烈。
就在张翀说话，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弥散开来的瞬间，林阳识海深处，那团被混沌意志吞噬、本已彻底沉寂的天魔宗主残余魔念，竟极其微弱地、如同风中残烛般颤动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一股极其隐晦、阴冷、带着腐朽与黑暗味道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张翀的灵力波动之中，被林阳敏锐的混沌感知捕捉到了！
这气息……与天魔宗主同源！
林阳只觉得一股寒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冻结了。
张翀！这位天香宗内堂真正的主事人，竟然也被天魔宗主的力量侵蚀，甚至可能……已经被部分控制了！
这个发现比之前任何猜测都要惊悚，瞬间颠覆了林阳对局势的判断。
天香宗，从上到下，烂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彻底！
单纯破坏一个能量节点，恐怕已经阻止不了这场疯狂的仪式了。必须有更直接、更致命的手段。
他的意念沉入识海，与那颗悄然潜伏在祭坛基座深处的混沌种子建立了连接。
‘调整指令…取消节点迟滞…目标变更…锁定祭坛中心区域…能量模式切换为瞬时高频精神冲击…触发时机…待定！’
混沌种子内部的结构开始无声地重组，原本用于干扰能量流动的符文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针对灵魂、能够瞬间爆发的混沌冲击波纹。
他的注意力彻底从周围的守卫、从还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吴长老身上移开，穿过重重阻碍，牢牢锁定在溶洞的另一端。
那里，通往祭坛核心区域的通道口，几名身着素白长裙的内堂女弟子正簇拥着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赵沐宛。
她换上了一身繁复华丽的白色祭祀礼服，长发高挽，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神情平静得有些过分，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狂热的期待。
她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心那座特意搭建起来的小型玉石法台，步伐稳定，没有丝毫犹豫。
而在她的眉心正中，那个曾经被天魔宗主亲手烙下的黑暗印记，此刻正散发出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见的幽暗光芒，如同活物般轻轻搏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