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琰话音未落,门就被猛然推开,随之而来的是薛瑒惊慌又急迫的声音:“哥,左哥,千万别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兄弟情义,红颜祸水,得不偿失啊!”
薛琰和濮淮左齐齐转头看向他,眼神里透着些迷茫。
薛瑒冷笑道:“我就知道!全都被我猜中了!”
他吃晚饭的时候就窥见了些苗头,想找机会向两位哥哥证实一下的,收拾完碗筷后匆匆忙忙跑上来换了身衣服,再一开门,就看见他哥敲了左哥的房门。
于是他便蹑手蹑脚的走过来,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奈何这房子隔音太好,他就听到零星的几个词,什么“反对”、“结婚”之类的,他心头一惊,紧接着就是他哥一句愤怒的“你敢”。
薛瑒心想,宋竹西可真有手段!他彻底站不住了,一把将门推开,必须先劝两位哥哥清醒一点。
“你们糊涂啊!”薛瑒愤愤地跺脚,“好人家的女孩多的是,干嘛要为了这个宋竹西反目成仇?”
薛琰和濮淮左这下不迷茫了,清楚的不得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小瑒,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我眼睛雪亮着呢!”薛瑒简直要恨铁不成钢了。
“哟,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宋竹西的声音传过来,三人齐齐朝她看去,见她正倚着门框,面带微笑。
宋竹西和唐韵聊完,想出来问问他们仨要不要上楼顶吹风,然后就听到外面似乎有动静,开门一看,薛琰正在濮淮左房间里,薛瑒也站在濮淮左门口,同时还听到薛瑒刚刚那句话。
宋竹西问薛瑒:“你误会什么了?”
薛瑒看着她冷冷一笑,几乎咬牙切齿:“你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有心情笑?”
他朝宋竹西摆摆手,赶人:“回房间去,这里没有你插嘴的地方。”
薛瑒心想,要不是俩哥哥的事迫在眉睫,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把宋竹西赶走。
宋竹西反骨冒头:“我,就,不。”
“嘿你……”薛瑒就要抬手指她,脑袋却被敲了一下,转头一看,是濮淮左,“左哥!”
濮淮左回答了薛瑒尚没问出口的话:“嗯,我护着她。”接着给了薛琰一个眼神,意思是你弟弟你管管,而后侧身出门,走到宋竹西面前,牵起她的手,往楼梯口走去。
宋竹西被他牵着走,还回头冲薛瑒做了个得意的笑脸。
在薛瑒眼里,就是得意的嘴脸,他指着宋竹西,朝薛琰道:“哥,你看她!”
薛琰有点疲惫,又感觉有点对不起薛瑒,推着他出门,示意去他房间,顺手把濮淮左的房门关上:“走,我跟你说。”
濮淮左牵着宋竹西上楼,到楼顶的露台。露台上两张桌子几把椅子,他却牵着宋竹西走到栏杆边。
夜晚的海风凉下来,徐徐地吹着,月色下树影憧憧,隐隐约约的海浪声伴着点点虫鸣,还有小渔村里连成片的灯火,交织成恬静悠然的小调。
眼前的景让宋竹西的心情更好了,她低头看看濮淮左还没放开的手,轻轻晃了晃。
濮淮左以为她要抽开,没舍得,便又握紧了两分。
“什么意思啊?”宋竹西问。
濮淮左看着她的眼睛,说:“想跟你表个白。”
“哦。”宋竹西看似平静地应了一声,实际上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起来。
濮淮左微微弯腰低头,凑近她一点,宋竹西便看清了他眼睛如夜色一般浓稠的深情,这情使得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脑子嗡了一声,脸也烧了起来。
还是那一贯慢吞吞温温润润的语调,但此刻含了许多柔情在里面,濮淮左缓缓开口:“西西,我喜欢你,很喜欢,你能不能考虑一下,答应做我女朋友?”
宋竹西好一会儿没说话,也没动作,就保持着抬眸望着濮淮左的姿势。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以前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工作后,都有人跟她表白过,她想,为什么拒绝的话那么容易就能说出口,而点头答应却这么难呢?
其实也不是难,她是感觉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困住了,让她无法开口,也无法动作,她好像陷在了濮淮左的眼神里。
“好不好,西西?”濮淮左见她不说话,就追问了一句,带着点撒娇意味地晃晃牵着的手。
宋竹西被他这么一追问,整个人猛然解锁,害羞的感觉这才浮上心头,微微别过脸去,轻咳了一声,说:“那个,没有花,算什么表白。”
濮淮左便轻笑一声,变魔术一般,另一只手握着一支百合,递到宋竹西面前:“花。”
宋竹西惊讶极了,看看花,又看看他:“不是,你,哪儿来的?”她边说还边扭头往四周看看,露台上除了桌椅,就真的什么都没有。
“只要你想要,我就能无中生有。”濮淮左笑着说。
其实是他临出门的时候,在他房间里顺手拿的。
家政阿姨来打扫的时候,不仅仅做了卫生工作,还在花瓶里插了鲜花做装饰,客厅、厨房、卧室,每个房间都有。濮淮左那间卧室里插的就是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宋竹西腹诽他花言巧语,伸手接过来,低头闻了闻,很香:“借花献佛,不算。”
“好,明天给你补一束。”濮淮左说,又问她,“答应吗?”
宋竹西表情傲娇起来:“那我明天再答应。”
“啊?”濮淮左故意颓丧着拖长声调。
“啊什么?”宋竹西明知故问。
濮淮左握着她的那只手动了动,手指挨个挤进她的指缝里,和她十指相扣,商量着说:“那我能不能先贷一个拥抱?”
宋竹西抬起一根手指敲敲他的手背:“别问,问,就是不能。”
濮淮左得偿所愿般的笑了出来,胳膊一伸,把宋竹西搂在了怀里,满足似的叹口气。
宋竹西脸贴在他胸口,热气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扑在她四周,催熟了她嘴角的笑。
濮淮左终于把她抱在怀里,舍不得放开。周遭很安静,安静得他舍不得多说一个字,不想破坏这种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薛琰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上来,薛瑒跟在他身后。
薛琰边走边教育他:“一会儿见到人先道个歉,听到没有?”
薛瑒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哦。”
俩人刚走到露台的玻璃门前,就看到栏杆边抱在一起的濮淮左和宋竹西。
薛琰口中的话戛然而止,闭了闭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还没找宋竹西确认呢——这下也不用确认了。
薛琰对濮淮左腹诽连篇。
薛瑒眼睛都瞪大了,指着那边:“哥,他们,她,左哥,是真的?!”
薛琰回头面无表情瞅了他一眼,敢情他刚刚苦口婆心说了那么一堆,这小子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呀。
“哥,那什么,我突然有点事,就不跟你们一起吹风了。”薛瑒说完,一眼都不想再多看,跑下楼去了,他要给风词姐姐,不,还是给大哥打电话吧,来个人管管左哥!
薛琰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凤梨送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然后端着盘子也下楼去,他自己吃!
往下走了两步,薛琰又转回身重新上来,一把推开门,跨入露台,重重地“咳”
了一声。
听到声音,濮淮左和宋竹西这才放开对方,齐齐转身过来。
宋竹西是有一点尴尬的:“哥。”
濮淮左是有一点不满的:“你怎么来了?”
薛琰把果盘放在桌子上,语气辨不出是何种感情:“怕你们聊天聊久了口渴,给你们送点儿水果上来。”说着便在椅子上坐下,拿着叉子又叉了一块凤梨咬进嘴里。
宋竹西觉得她听到咬碎骨头一样的声音,下意识站到濮淮左身前,意图挡一挡薛琰的视线:“哥,那个,我和左哥,我其实打算一会儿下去就告诉你的。”
濮淮左搂着宋竹西的肩膀也过来坐下:“他知道,我已经告诉过他了。”
宋竹西:“啊?”
薛琰点了点头,只问宋竹西:“你考虑好了?”
宋竹西接过濮淮左递来的小叉子,吃掉上面的水果,只以为薛琰说的是要不要和濮淮左在一起这件事,就也点点头,又看了濮淮左一眼,脸上藏不住的笑意:“两情相悦嘛。”虽然还差一束花。
薛琰也看了濮淮左一眼,在心里嘲讽他,还真是一贯的超强行动力。
宋竹西解读不出薛琰的这一记眼神是什么意思,心里紧张起来,以为他要反对,便故意拉着椅子朝他那边坐了坐,开玩笑缓解气氛:“不是吧,哥,看你这意思,难道左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缺点?你赶紧告诉我,我好重新考虑考虑。”
濮淮左猛一抬头,手伸到宋竹西椅面下方,又给拉了回来,长腿在桌子下面一伸,踢了踢薛琰,笑道:“快点,说话,赶紧给我正名。”
薛琰朝他翻了半个白眼,对宋竹西说:“缺点是有的,而且真的不为人知。”
濮淮左:“你——”好吧,眼前这人是他未来的小舅子,当着他未来老婆的面儿,欠抽一类的话是不能说的。
宋竹西转头看了看濮淮左,却是一脸兴味,侧身往薛琰那边歪:“什么呀?是什么呀?”
濮淮左:“我警告你,不要瞎编,污我名声。”
“我跟我妹妹说话肯定实事求是。”薛琰说,接着问宋竹西,“你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了,见过他喝酒吗?”
宋竹西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没有。”转而又道:“好像有一次,不过喝得不多,没醉。”
是给她买了好几大包零食回来的那晚,濮淮左身上带着点酒气,他说是和迟暮野一起喝了两杯。话说,他买的那些饼干,还有后来薛琰买的各种零食,她到现在都还没吃完呢,柜子里依旧塞得满满当当的。
薛琰接着说:“那是因为他不敢喝醉,他喝醉之后性情大变,很恐怖的。”
濮淮左在桌子下面又踢了薛琰一脚,还真是败坏他名声啊:“胡说什么呢?”刚表白成功——成功了一半,万一把人给吓着,反悔了怎么办?
薛琰鼻子里冷哼一声:“你每次喝醉都断片儿,当然不记得。”又对宋竹西说:“真的很可怕的,醉了之后见人就抱,抱着就不撒手,怎么劝都不听,逼急了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宋竹西看濮淮左的眼神变了。
濮淮左差点真急了:“你别信,他满嘴谎话,他在摸黑我,真的。”说完踢了薛琰第三脚:“证据,拿不出证据,告你诽谤啊。”
薛琰把腿缩回去,跟宋竹西进一步说明,越说越真,连他自己都信了:“没有证据,西西,你也知道的,是个人都好面子。我曾经拍了视频,但是后来被他威胁着删除了。”说完看着濮淮左,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宋竹西在心里“切”了一声,还以为薛琰说的是真的,原来是骗她的,就八卦道:“那,左哥喝醉后是喜欢抱男的,还是喜欢抱女的?”
“没有!”濮淮左要急了,“男的女的都没有,最重要的是我根本就没喝醉过!”他又不喜欢喝酒,烟酒伤身体,烟他是不沾的,酒只是偶尔喝一次,也绝对不会喝多。
薛琰接着扯:“都抱,碰到谁就抱谁。”
濮淮左咬牙:“薛!琰!”
薛琰面上毫无畏惧:“酒品看人品,西西,你可得好好考虑清楚了。”说完脚底抹油,溜了:“我还有点事,就先下去了,你也不要在这里待太晚,早点休息。”
濮淮左:“你给我站住!”
薛琰走得更快了,一眨眼,没了影儿。
“哈哈哈哈……”笑的是宋竹西。
濮淮左握着宋竹西的手,一脸难过:“他在诋毁我,百分百的诋毁。这么多年的兄弟,他这么能这么对我。”
宋竹西继续笑,拍拍他的手背安慰:“没关系,改天你醉一次,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濮淮左:“……”
宋竹西喂了他一块芒果,算作安慰。
俩人就接着在露台坐着,聊着天吃着水果,等一盘子都解决完,才起身下楼。
宋竹西回到房间,把那枝白色百合花插进了花瓶里。她房间里的是一束粉色玫瑰,一支百合插进去,很突兀,但是她却看了又看,觉得很漂亮。
没一会儿,收到薛琰的信息:【哥刚刚开玩笑的,左哥很好,你喜欢他就在一起吧,不管怎样,哥都是你的后盾,如果他惹你不开心了,第一时间跟哥说,哥替你报复回去】
宋竹西心头一暖:【谢谢哥】
又发了一个表达依赖的表情包过去,薛琰回她一个“摸摸头”。
临睡前,宋竹西收到濮淮左的“晚安”,以前他们也会互道晚安,但从今天开始,这句晚安的意义就要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