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州东境,枯林州。
一片死寂的土地上,满目皆是枯枝残骨。苍白色的雾气笼罩大地,遮天蔽日,仿若整个世界都被封印在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中。
陈浩立于一棵千年枯藤树前,手执灵针,眼神冷冽如霜。
这是“七州炼魂”之路的第一州。
亦是最危险的一州。
因为这里曾埋葬过数万名被夺魂失败的魂修,他们死后怨气不散,化作恶魂游荡于此,形成天然魂阵。
“陈先生。”
七州巡魂使中的老者躬身道,“此州炼魂,需您独自闯阵,走出‘魂坟百阵’,才能开启真正的‘生魂之试’。”
陈浩点头。
他早有准备。
魂坟百阵,亦称“百魂试炼”,每一个魂阵都幻化出一个执念深重的亡魂,它们或曾是恶徒、或曾是英雄、或曾是自己。
是魂,也是镜。
“好。”他迈步入阵,声音平静,“我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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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魂阵。
迷雾缭绕中,一座小院浮现眼前。
青石板路,木门紧闭。门口,一个身影缓缓出现——是一个面容憔悴、眼神温柔的老妇人。
“浩儿……回来了?”
陈浩猛地一震。
“娘?”
这是……他母亲的模样!
可他立刻警觉——这是幻阵,是魂念投影。
“你不是我娘。”他冷冷开口。
老妇人却伸出手,微笑道:“那年冬天,你跪在药铺门外两天两夜,只为一粒洗髓丹……我怎会认错你?”
“浩儿,我不怪你。娘从未怪你……但你为何要放弃我,为何要离开我们?”
声音渐柔,渐低,最后化作一缕魂影,消散于风中。
陈浩闭上眼,拳头紧握。
“不是我放弃你……是我无力保护你。”
他眼眸深处,仿佛掠过一缕火焰,踏出阵外。
?
第二魂阵。
是一处战场。
血海尸山,满地兵刃横陈。他站在千军之中,面前一人倒地,浑身鲜血,正是昔日兄弟——李昊。
“浩哥……”李昊的声音仿佛从血泊中传来,“你明知道我挡不住那一掌,为何要让我冲?”
“你……把我当弃子了吗?”
陈浩神情未动,却心如刀割。
那一役,是他一生最痛。
李昊战死,他成魂针传人。
多少人说他是借兄弟之死,换取封针之机。
“你不是李昊。”陈浩低声,“他若在此,会笑着骂我一句‘混蛋’,然后说——别他娘的哭!咱们下辈子再并肩。”
他一针挥出,幻阵破碎。
第三魂阵、第四魂阵、第七魂阵……
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身影,一句句质问与悲鸣,不断撕扯着陈浩的神魂。
可他始终不屈,咬牙闯过。
直到——
第十七魂阵。
?
迷雾之中,一道身影立于湖面,背对而立。
那是一名女子,青衫胜雪,长发如墨,手中执一柄玉笛,正轻吹一曲《归魂》。
曲调凄凉婉转,仿佛将时光倒流,回到那年初春,在药谷外那座小亭里。
陈浩神情一变,声音微哑:
“……萧雪?”
那身影回首,美眸含泪,语气怨恨:
“你说过,若我愿回头,你便永不离开。”
“可你还是走了,留我一人,面对满城流言……面对母亲的尸身……面对一个人都不信我清白的世界。”
“陈浩……你是骗我的吗?”
陈浩脚步一滞。
他曾发誓要护她一世安宁,可最终,她却在风雨中独行、在人言中沉沦。
那段日子,成了他最不敢触碰的伤。
可他仍平静回应:“你不是萧雪。”
“萧雪,不会质问我。”
“她会咬着牙、抬着头,用倔强的眼神看着我说——‘你若再迟一步,我自己来救我自己’。”
“她是烈火,不是怨魂。”
话音落下,幻影破碎,玉笛坠入湖中,化作一滴魂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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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取出魂珠,神念一探,赫然发现其中记录着一缕真实魂息。
“……这是……”
他眼神猛然一凛。
“这不是魂阵幻影,这是真人残魂——也就是说,萧雪……曾经来过这座魂阵?”
而此刻,在不远的山崖之上,一道身影默然注视着他。
他披着灰色斗篷,面容模糊,眼神阴沉。
“陈浩,你还记得我么……”
“你毁我魂根,夺我师尊,如今,还妄想成魂王?”
“枯林一战,就是你坠魂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