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耀祖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就是那个“皮不仁”,小儿子叫“皮不义”,还有这个叫皮若韵的老丫头。
都说兄妹姐弟血浓于水,但在皮家,手足之情淡如水。
皮耀祖的正牌老婆生了老大皮木仁,之后再没有生养。
为了使皮家下一代开枝散叶,皮耀祖接连又娶了三个小老婆,但只有二姨太生了皮木义、三姨太给他生下了女儿皮若韵。
就像康熙皇帝儿子多了争皇位一样,皮家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打小就各怀心思。
老大皮木仁在云城读了个师范,回来进了县府,小儿子被皮耀祖送去了岛国,皮若韵念了女子高中。
数皮若韵年纪小,起初她对皮木仁和皮木义这两个哥哥一样看待,但自打皮不义东渡求学,也随着自己年龄越来越大,她终于发现自己这个家里的人都很龌龊。
正室夫人黄氏自恃身份贵重,除了对她的亲生儿子皮木仁好,对其他任何人都是尖酸刻薄,对家里下人更是不当人待。
她的贴身丫头五年里换了六个,头一个叫彩卉,来家里时才十五,大冬天被逼着蹲在井台上洗衣服,一跤滑倒跌进了井里淹死了;第二个丫头叫惠惠,来时才十八,刚来三天就被皮耀祖惦记上,给强行污辱了,女孩子不堪其辱,自己跳井寻了短见;第三个丫头被庄丁头子郑三炮看上,给皮耀祖拿了10块大洋领回家拜了堂,过了不到一个月,郑三炮就腻了,十二块钱把她卖到了安南城里的怡红院。
随着年景越来越不好,皮家买丫头的成本越来越低,有的人家为了孩子寻个吃饭的地方,给孩子条活路,甚至不要钱都给送了过来。
后来有三个小丫头大的十四,小的才十二。
除了伺候皮家老公母生活起居,还得在院子里干粗活,甚至睡到马厩里,人家父母知道后,宁愿领回家吃糠咽菜也要把孩子领回去。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皮木仁、皮木义都继承了皮耀祖的王八蛋基因,但皮若韵却打小就有一种悲天悯人的心。
小的时候,她看到老爹的屋里不停换女人,有的还哭哭啼啼,她问自己的妈妈,三姨太总是叹一息:“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闲事!”十几岁的时候,她已经能从下人私下议论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就连自己妈妈,原来也是县城戏班子的角儿,被皮耀祖看上,花了200大洋强娶回来的。
有天,从省里的女中回来,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皮若韵在皮耀祖又要祸害好人家的女人时闯了进去,直斥皮耀祖的不齿行为。
皮耀祖再不要脸,被女儿点着鼻子骂,
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但这个老王八蛋是坏在骨子里的,坏事他依旧敢,只是更加隐蔽了而已。
皮若韵看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独自生闷气。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不但老爹不是东西,那个大自己十多岁的大哥更不是东西。
有一天她在房间沐浴,忽听到外面的丫鬟“妈啊”一声惊叫。
“冬梅,你怎么了?”
“没……没事,一只大黑猫从眼前跑出来,惊了一下!”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胡乱擦抹身子穿衣服。
还没等她到外间,就听外屋门“吱呀”一声,有沉重脚步声“蹬蹬”而去。
冬梅面色苍白张惶失措地掩身上的衣服。
皮若韵问是谁出去了?
冬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抽抽泣泣不肯说。
皮若韵也是急了:“冬梅,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妹妹……算了,你不说我也不问了,明天你不要跟我了!”
冬梅这才说了实话。
皮若韵的同父异母的大哥竟然偷偷看自己的妹妹洗澡!
被冬梅发现后刚叫了一声,就被他手里的匕首威胁着:“再吱声捅了你!”
又看冬梅长得也挺好,扒开衣服就把手伸了进去一阵揣摸!
皮若韵觉得一阵恶心:自己家都是些什么人啊!
过年的时候二哥皮木义从岛国回来,皮若韵也是病急乱投医,和他讲了家里的那些肮脏事情。
皮木义戴个金丝眼镜,黑眼仁转动着都是心机。
他把一支王八盒子和几个弹夹给了她:“他敢再做不是人的事,你就崩了他!”
——这就是皮家,老爹和大儿子是色批,大儿子偷窥小妹、小儿子要借小妹的手杀掉大哥!
皮若韵一直有逃离这个家的想法,怎奈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不敢想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怎么生计。
正月十四,土匪杀进了他家。
但那些人却没有动一个下人。
谁抵抗干谁、谁最坏干谁!
那个县长被抹了脖子,本来皮耀祖也要被抹脖子,那个时候她和瑟瑟发抖的下人站在一起,完全有机会拔枪,但她矛盾着没有出手。
也许是看皮耀祖五六十岁,没多大活头了,只捆了他扔在一边,然后开始搜刮东西,又给她们这些下人塞了些钱:“快走吧,回自己家好好过日子!”
皮若韵就被裹挟着出了门。
跟着他的本来还有冬梅,但她让冬梅回去了,让她给三姨太捎了个信,还让她从家里搞给养给自己。
但后来冬梅出不来了,最后一次还是借看望老娘的由头出来的,带了吃的用的,临走时哭着说自己怀孕了,是皮若韵大哥皮木仁的,皮大少爷现在天天把她圈在他屋里……
刚开始在这里落脚,她差点被吓死。
第一夜,有个黄色的身影三下五除二就攀了上来,比老虎小一些、比猫大了老多,探头探脑地瞪视着她,她抖着手打空了一个弹夹,也不知道打中了没有,那头“大猫”退去了。
之后是狼、野猪,好在这些东西东上不来。
江河第一次在这里打枪他无数次想冲出来,让打枪的人把他带走。
但最终她忍住了,他怕打枪的人是比他爹、他哥一样不堪的土匪。
后来他循着响枪的方向找到二爷的窑洞、看到了江河和来妮进去,看着他们一趟趟往外运东西。
江河和来妮走了之后她进了窑洞,但什么都没有发现,她就把石床上的木板给弄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正月到这里,天寒地冻,差点把她冻死,她不敢睡觉,偎着火堆不停加柴,生怕火灭掉。
大半年来,没有人说话。
冬梅带来的东西吃完了,她开始自己下去,野菜、又蠢又笨的山鸡……有一顿没一顿的好悬没饿死。
后来她就死盯二爷的窑洞,她准备不管来的是什么人,自己都豁出去了。
要么跟他走,要么死在他面前,让他给自己收尸。
跟江河去云雾山,她就是准备当炮灰的。
但阎王爷没收她。
后来江河又给他拿来很多东西。
她又准备在这里熬下去了。